第24章 長安……病了
書房。
書架擺放整齊,散發淡淡的花鳥蟲草的香味。
多為古書,大多是擺設,有用的功法秘籍都會刻上符印,隨身攜帶。
兩架中間,掛了一柄很短的無鞘古劍,並非是靈劍。
陳顏俊仔細辨認,與歷史書上的越王勾踐劍有點像,是有些年份了。
多足几上擺放了琴棋與茶盞。
靠窗的書桌上,擺了一件形如藥壇的瓷器——竟是傳說中的唐三彩,黃、綠、藍、赭等色釉同時在一件陶器上交錯使用,形成斑駁淋漓的彩釉。
陳顏俊印象中,唐三彩胎質鬆脆,防水較差,主要用於陪葬或祭祀,放在書桌上也許有紀念亡夫的意義。
陳顏俊並不會感到醋意,反而感覺到安心。
說明這是個好女人。
書房很大,中間隔了屏風與帳幕。
屏風上繪了一副巨大的、類似步輦圖一樣的畫,濃濃的敦煌唐風,色彩比塵封千餘年的出土文物艷麗許多。
這種感覺很奇妙。
像是只穿越了時間,而沒有穿越空間,陳顏俊此刻腳站的位置,與前世的學校和出租屋可能只有十幾里遠。
屏風後,有落地的青紗帳幕。
帳幕後面,則是夫人的臥榻。
自前夫病逝後,夫人就一直獨自住在書房裡。
眼下,是陳顏俊第一次走進夫人的書房,像是走進夫人的秘密花園。
窗前。
崔有容依舊負手立著,保持著宛若懸月的端莊姿容,沒有看陳顏俊。
「方才,為了保全公子,有容只能出此下策……並未詢問公子意見。」
陳顏俊看的出來,夫人側過去看著窗外,沒有看他一眼,是為了掩蓋臉上難以褪去的霞暈,便故意逗她說:
「夫人出何下策?」
崔有容:
「……」
霎時,臉紅變成臉熱,暗中運氣強壓下了下去。
陳顏俊撓了撓頭,故作恍然。
「哦,是喜結連理的事呀……夫人心裡又是如何想的呢?」
崔有容不敢看他。
當眾示愛,卻不敢當面示愛。
心想陳公子之前一直追求秋濯,年紀與她隔了代,自己又守寡多年,種種心事湧上心頭……
憋了半天,才緊攥著手心,細聲說道:
「若是公子有意,有容……不會食言。」
陳顏俊心頭一暖,暖中帶甜。
沒想到,夫人一把年紀了,竟還玩小女生這一套,叫人怦然心動。
一步上前,陳顏俊平靜道:
「我說的事亦無半點虛言。」
崔有容微微一怔,這才扭頭看向了陳顏俊:
「陳公子說了何事?」
陳顏俊道:
「夫人比公主好看。」
崔有容:
「……」
陳顏俊趁勢走到窗前,一臉看前院假山清池的平靜表情,右手卻無意中摟在夫人右肩上。
清灩如湖光的眸子微微一凝,崔有容的心緒跟著柔軟下來,順勢依偎在陳顏俊的寬闊的肩側,竟感覺無比自然。
陳顏俊明白,既然選擇了夫人,便要接受與少女戀愛不一樣的感覺,感受到夫人如港灣的溫暖與包容,自己也多了一份責任感。
「待我凝氣結丹後,便將夫人明媒正娶,共結連理……非是報恩,只是單純的喜歡夫人。」
崔有容不止心中砰然,更感到了陳顏俊的責任感。
「入品沖關並非易事,稍有不慎便功敗垂成,即便公子洗髓成功,又入了養氣第三境,此事仍需從長計議……我會在一個月內準備所有事宜。」
陳顏俊心想,穿越者的一個月離打穿宇宙也不遠了。
「一個月是不是太久了?」
「其實我已經做好準備,對這次沖關有些把握,何況我尚未入品,修為跌無可跌,就算沖關失敗,第二天拾掇拾掇,又能沖關了。」
見陳顏俊如此篤定,崔有容道:
「既然如此,我會儘快。」
說著,便有些不舍的離開了陳顏俊的肩頭。
「還有一件事,如果我爺爺要你做崔家贅婿,公子千萬別同意。」
陳顏俊道:
「夫人無條件養我三年,供我讀書修行,就算做贅婿也無不妥。」
崔有容道:
「大族子孫本就沒有自由可言,若為贅婿,公子將來枷鎖更重。」
陳顏俊心想,連秋濯都成了崔家聯姻的棋子,何況一個贅婿呢?
實際上,夫人的前夫與贅婿也沒什麼區別,三年來,他從未在府上見過杜家的親戚過來。
事實上,夫人的前夫恐怕連當贅婿的價值都沒有……
陳顏俊當然不願當贅婿,但如果真是形勢所逼,先苟一波,再慢慢加點發育,亦無不可。
「嗯,我聽夫人的。」
崔有容白了他一眼,嬌嗔道:
「你還叫我夫人……」
陳顏俊笑著又將她摟在懷裡。
「我就喜歡這麼叫。」
「不理你了。」
嘴上這樣說著,豐腴窈窕的身子卻還依偎在陳顏俊的懷裡。
直到有人敲門而入!
只象徵性的敲了兩下,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是杜青川!
杜青川兩眼一懵,感覺距離自己多一個弟弟或妹妹不遠了。
「陳……不,爹,伱做的好哇,我同意這門親事!」
崔有容連忙直起身子,瞬間恢復巍峨、肅穆的嚴母姿容,厲聲道:
「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杜青川心思全在陳顏俊身上,沒有立即回答的話。
「哈哈哈,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妙啊,妙極!這首詩已經傳到嫿妍坊了!」
崔有容板著臉道:
「公子所作並非是什麼風柳艷詩,你少來這一套。」
杜青川卻厚著臉皮道:
「不愧是我娘親,我還沒開口呢就知道我的想法。」
隨即湊到陳顏俊身前。
「陳兄,不,陳爹,沒想到你之前竟藏的這麼深。」
「走吧,我們去嫿妍坊,您再作一首,我給寫下來,咱父子詩書合璧,定叫那畫蝶姑娘傾心於你我。」
崔有容一聽,霎時氣色冰冷,臉色暗沉。
杜青川忙道:
「娘你別這樣看著我,爹不是那種人,等進了畫蝶姑娘的裡屋,爹會跳窗走的。」
「再說了,那新來的畫蝶可是個清白女子,我若求得,相處愉快,定給她贖身娶過門……到時候你們大婚,我也大婚,雙喜臨門,豈不美哉?」
崔有容最擔心的,便是兒女婚事。
「當真?」
不等杜青川繼續忽悠,陳顏俊道:
「假的,他只對和畫蝶姑娘愉快相處感興趣,將來,須找個烈女治他。」
比如,張公子也許還有妹妹……嫁與青川,未嘗不是另一種政治聯姻。
杜青川聽的頭大,臉色瞬間垮了。
「陳兄,前幾日,你可是答應過我的,不會食言吧?」
陳顏俊這才想起,那天是這麼答應他的,便點頭道:
「放心,待我入品,會幫你的。」
「有爹這句話就行了!」
杜青川臉色一嘻,轉眼沒影了。
崔有容面露愁容,搖首嘆息:
「這孩子……」
陳顏俊寬慰道:
「在父母面前,男人永遠是男孩,能讓男孩變成男人的,唯有一個真愛的女人……夫人放心,他會遇到真命天女的。」
崔有容微微一怔,總感覺陳公子不像沒經歷過女人一樣簡單。
「公子突然有如此氣概,也是寒食節那日遇到了命中女子嗎?」
「是豐年留客足雞豚那位農家的女兒嗎?」
陳顏俊沒想到,夫人還沒過門呢,就向他拋出了一道送命題。
「不,是那家的夫人。」
陳顏俊說出滿分答案。
崔有容面露嬌嗔,便下定決心:
「三日後,準備沖關。」
「有勞夫人。」
二人剛出門,鳳嬤嬤也過來了。
「夫人,監正大人通知說,兩日後回府參加家族大會……公子也要去。」
崔有容看了眼陳顏俊,頷首道:
「知道了。」
……
國子監,丹林院。
房群玉的醫房裡。
躺在冰塊里的屍體,正在屍變成連房群玉也未曾見過的……
怪物。
冰上屍體,正是那日與陳顏俊一同吃下毒蘑菇的,樊宇。
房群玉佇立在冰台前,盯著那類似異獸的蠕動怪物,眸子裡露出了不知是恐懼還是興奮的顏色。
「長安……病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