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長安仙從何處來?民脂民膏,民血民骨!
靠牆小憩的何不眠,被陳顏俊一句話陡然驚醒。
與敵人通靈還得了!
他四下看了眼,卻並未見到慕容夜的身影,便沒再說什麼,繼續小憩,假裝無事發生。
他只是個文官而已。
而陳顏俊,明顯與他的小姨子一脈相承,想搞出個大事情。
欒風睜大眼睛盯著陳顏俊,直覺一陣涼風透體。
「不管你有沒有這個能力,我覺得這件事還需要從長計議。」
陳顏俊早已進入類似房群玉的狀態了,笑著說:
「別緊張,我試試。」
另外一名氣質稍弱的不良人,柳青雨,倒是格外興奮,取出一枚獸核。
「這是一枚七品狐鷹的獸核,品階與蠱雕一致,種族……勉強算近似。」
而秋濯、宋去蕪與鄭克三人,都對此十分期待。
不愧是寅虎部,不愧是年輕人!
在陳顏俊的計劃中,待正午與辰龍部的怪物通靈,也許是更好的選擇。
但那可是完整的活體怪物,與之通靈,存在未知風險。
拿眼前的一團腐肉通靈,能不能成功無所謂,通靈能連接、感知多少也無所謂,關鍵是安全。
可隨時切斷擬靈的丹田或神魂!
陳顏俊把玩著手裡的蘋果大小的獸核,感知其內靈力。
「湊合著試試。」
說著,便扭頭對秋濯道:
「秋濯,你輔助我通靈,一旦見我狀態不妙……立即切斷通靈。」
「嗯。」
秋濯面色清冷,眸子裡卻是難以掩蓋的精亮,仿佛已是鎮獄司的一員。
隨後,陳顏俊又扭頭對鄭克道:
「秋濯若是無能為力,鄭前輩,還請以火系法術將蠱雕血肉焚毀殆盡。」
「好。」
鄭克溫和笑著。
切斷靈魂不成,這是要物理消滅怪物了。
這位老大的姐夫,看起來是真的謹慎,也是真的怕死。
闔上書冊的宋去蕪被晾在一邊。
儘管她不想摻和亂七八糟的事,但眼下還是感覺自己被當成了局外人。
「我呢?」
陳顏俊想了想,安慰道:
「好好看書吧,不能耽誤學習。」
欒風還是覺得有些緊張,甚至想去通知午馬部的高層過來。
「你確定要這麼做?」
陳顏俊道:
「不必緊張,敵人一定知道我們在研究蠱獸,不存在什麼打草驚蛇,除此之外,難道伱還擔心敵人能隔空傷到我們嗎?」
欒風搖頭嘆息,扭頭看向何不眠。
「何部丞意下如何?」
何不眠見躲不過,只得問陳顏俊:
「你確定不通知慕容嗎?」
陳顏俊搖了搖頭。
「你就當她無處不在吧,她覺得有危險,一定會阻止的。」
這話是慕容夜自己說的。
他這麼做,一是為了調查蠱雕,二來也是為慕容夜立功賺賞金。
出了事,都是慕容夜讓乾的。
他一個副手能有什麼壞心思?
陳顏俊問心無愧,直接開干。
將狐鷹的獸核丟進蠱雕體內。
一進去,蠱雕血肉感知到澎湃的同階靈力,一吸溜將獸核吞入肉中。
不過,這團血肉智力還是不夠,只是想壓爆獸核,吸取其中的靈力。
陳顏俊決定教它們做人。
「靈脈共鳴!」
「血肉重組!」
「秋濯,幫我重構靈脈。」
在秋濯的御獸輔助下,一根根血脈形成,連接獸核,轉化成靈脈,不斷向外延伸,重塑蠱雕的骨骼與肉身……
一轉眼,蠱雕竟真的活過來。
骨骼是狐鷹的骨骼,血肉卻是蠱雕的血肉,不停蠕動著,沒個正形。
何不眠與欒風,驚呆了,彼此相視一眼,皆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年輕一輩則是興奮不已。
陳顏俊看了眼,新版蠱雕雖然有了骨骼,卻仍躺屍一樣的蠕動。
靈脈與血脈也只是維持了最基本的生存,沒有任何靈智的樣子。
他忙安慰眾人道:
「別緊張,只有七品修為,死活還是未知,小心它自爆就行了!」
接下來,他要嘗試通靈。
其實,陳顏俊覺得,這時候讓秋濯嘗試通靈,效果更好。
畢竟,她是天才御獸師,通靈御獸法門的專家,能與怪物溝通情感。
但秋濯的神魂強度不夠,萬一被怪物神魂襲擊,腦子受傷,變成傻丫頭就得養一輩子了,這樣可不好。
陳顏俊親自施展魂術共鳴。
他嘗試以狐鷹的叫聲入手,再模擬其靈脈運行,最後,與其微弱的神魂達到某種共鳴的連接狀態。
連接,是連接上了。
但陳顏俊感覺,新版蠱雕是個宛若新生兒的傻子,除了趨利避害與喝奶汲靈,別的情緒一概沒有。
欒風緊張的問:
「怎麼樣?」
陳顏俊朝眾人搖了搖頭。
「再等等。」
這一等,就是半個時辰。
連剛開始有些興奮的年輕人,也都昏昏欲睡。
只有秋濯,還一臉緊張的守在陳顏俊身邊,隨時準備切斷通靈。
陳顏俊下意識摸摸她的腦袋,不愧是乖女兒。
秋濯沒在意陳顏俊的手,全神貫注盯著蠱雕,仿佛看到了連他都沒看到的東西一樣。
可惜,蠱雕還是沒反應……
此刻,連陳顏俊自己都有些乏了。
這操控一百多頭怪物的到底是誰?
通過蠱毒控制蠱獸,首先,你起碼也是魔孽。
否則,很難與蠱獸共鳴。
陳顏俊也只能連接蠱獸神魂,很難控制它們。
說起魔孽,會不會是黃巢本人呢?
黃巢會不會以一個長安城內一個普通修真者的身份,暗中謀劃?
說起黃巢,陳顏俊不禁又想起了歷史上的黃巢……
這人,還挺有趣。
黃巢因為「內庫燒為錦繡灰,天街踏盡公卿骨」,在歷史上評價並不好。
還有,諸如什麼把幾萬人研磨成肉渣充飢傳說……
陳顏俊感覺有點扯。
古代的賊寇沒有軍糧時,吃人充飢是有可能的。
但把幾萬人研磨渣……賊寇有工業化研磨機器?
剝皮去骨不香嗎,何必如此費事?
骨頭,皮毛,以及腸胃裡的排泄物也一併研磨?
歷史,是勝利者抒寫的,黃巢起義失敗了,自然會是惡魔。
黃巢出身鹽商家庭,家境富足,善於騎射,喜任俠,粗通筆墨,很小就有詩才,然成年後幾次應試進士科,皆名落孫山,離開長安前,滿懷憤恨地寫下了《不第後賦菊》,後繼承祖業成為鹽幫首領。
乾符元年,山東水旱嚴重,李唐用兵不息,賦斂愈急,致使百姓流殍,無處控訴,私鹽販子王仙芝於長垣縣聚眾數千人,揭竿而起,聲勢浩大。
第二年,黃巢也加入起義隊伍。
三年後,王仙芝兵敗身死後,黃巢接管了全部草軍,號沖天太保均平大將軍,又三年,攻入長安,建國大齊,誅殺宗室,甚至還首創了高層換屆制度和四相制。
幾乎是新漢王莽之後的又一個理想主義者。
從幾首留存後世的詩中,就能窺見一二了。
記得當年草上飛,鐵衣著盡著僧衣。天津橋上無人識,獨倚欄干看落暉。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颯颯西風滿院載,蕊寒香冷蝶難來。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陳顏俊覺得,後面兩首詩不止是名志,甚至還有隱約的均平思想在裡面。
歷史上,能把一些鶯聲燕語寫的好的詩人,有可能在軍事、謀略上是個菜狗,但若能把這種名志之詩寫的好的,無一不是能攻善戰之人。
譬如與陳顏俊同好之人,曹丞相。
又譬如,算了……
這樣的人,通常有勇有謀,你說是無腦嗜殺之人,陳顏俊不相信。
黃巢殺人,歷史上未必比其餘起義的反賊殺人更多,只不過是殺了不該殺的人,恰好又留下一句「我花殺盡百花殺」,便有了屠夫之名。
陳顏俊從起義軍的戰術看,此人頭腦極其清晰,從不蠻幹。
甚至可以說機智的一逼。
起義軍都是些流民,很多時候拿著農具就上了,單兵極為孱弱,基本靠數量優勢,經常打不過正規軍。
但這人邊打邊跑,靠游擊戰,跑了大半個中國,逃命本事第一。
最後,甚至與藩鎮搞起了統戰,竟靠著巧勁,一路衝進了長安。
黃巢不是殺進長安,而是被長安降將張直方一路恭迎入了長安。
進長安之後,一路上擅長撒錢,收民心,部隊整齊,秋毫無犯。
先入城的大將尚讓發令——
「黃王起兵,本為百姓,不似李家,不惜汝輩,但各安家。」
黃巢入城後,確實如此,殺宗室豪紳,對百姓秋毫無犯。
當了皇帝後,黃巢第一件事就是大殺宗室,殺唐宗室在長安者無遺,瓦解隋唐千年的宗族社會。
雖然殺宗室動機不純,但在歷史上也有一定的進步意義。
黃巢即位於含元殿,即大明宮的正殿,離陳顏俊現在所在的寅虎殿,也就二三里路。
他正試圖與這個世界的黃巢通靈!
這種感覺像是穿越了時間,而沒有穿越空間……
說回歷史。
稱帝後,黃巢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有些安於享樂,變得降智了。
說明,他的格局打開了,但還沒有完全打開。
這一點,從他稱帝的國號就能看出來:大齊。
一般攻入長安的人,比如苻堅,定的國號都是大秦,意思是以秦地為基,一統天下。
黃巢的國號是大齊,可見其還想著老家山東,還想當天平軍節度使(山東一帶)呢。
與項羽殺穿咸陽後,跑回江蘇老家如出一轍。
也許是攻入長安太輕鬆,導致他有所鬆懈,思想滑坡。
他犯的錯誤在於:一沒有追殺出逃的唐僖宗,二沒有防備周邊藩鎮勢力。
很快,各路唐軍再次聚攏在唐僖宗大旗下,反攻長安。
黃巢這下慌了,智商瞬間回來了。
他來了手神來之筆:第一時間撤出長安,但也不走遠,陳兵灞上。
大將程宗楚帶兵進了長安,這些兵是地方藩鎮的雜兵,來源廣多,良莠不齊,又缺乏協同,打仗也許可以,安民絕無能力,很快在長安一頓搶劫,比黃巢臨走時的搶劫更過分。
結果,黃巢趁亂殺了個回馬槍,悶殺官兵,再次入主長安。
因為黃巢之前撤兵時,順帶著也搶劫老百姓,老百姓氣的扔磚頭。
官兵一來,長安百姓喜迎官兵,把地上的箭矢紛紛撿起來送上去。
黃巢感覺,長安百姓背叛了他,便開始化身惡魔,大肆燒殺搶掠……
殺人雖多,但主要還是劫掠,不可能趕盡殺絕,他還得當皇帝呢。
當了小半年,一直到朱溫背叛,李克用南下,兩大名將合圍長安,黃巢才最終兵敗,就這樣還逃了很久,才在山東兗州被圍自殺……
可見此人逃命本事之大,要不是太懷念山東老家,朝別的地方逃,搞不好還能捲土重來呢。
在陳顏俊看來,黃巢的覺悟其實沒有那麼高,本人也沒有那麼殘暴,更多的是軍事天賦高。
可惜,最終還是在登高之後迷失了自己,在極端的困難面前化身惡魔,沒能實現均天下的口號,令人唏噓……
陳顏俊回過神來,四下看了眼。
除了秋濯盯著蠱雕,宋師姐黑著眼圈看書,其餘人都以各種方式小憩。
突然!
共鳴連接中,傳來了一道神念。
「你是何人?」
這道神念沒有聲音,只是以最簡單的思維傳出的神念。
陳顏俊四下看了眼,就連秋濯也沒有發現這道神念。
他也跟著以這種方式,回了句:
「你又是何人?」
這一道回傳的百分百共鳴神念,讓對方沉默了片刻。
突然!
蠱雕張開宛若鷹喙的長口,發出了似人似獸的鳴嘯。
這聲音與四周的窗戶共鳴,傳至整個寅虎殿——
「藏在五行原上的詩,並非是為了羞辱國子監,而是為了在國子監尋找真正的知音。」
霎時間,醫房裡所有人都驚醒了!
皆驚愕的盯著陳顏俊!
陳顏俊還沒來得及回應,這道詭異的鳴嘯繼續說道:
「他日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你,便是我苦等多年的桃花。」
詭異的聲音愈來愈尖銳,伴隨著怪物靈壓逐步攀升,直接拉響了警報。
與此同時,陳顏俊的識海中承受了狂暴的魘氣獸潮襲擊,卻咬牙堅持。
秋濯要通靈救他,反被他摁住。
陳顏俊引五行大山,強行鎮壓魘氣獸潮,此刻汗流浹背,咬牙問了句:
「你是……黃巢?」
對面卻氣定神閒。
「算是。」
對面的靈壓似乎也只有七品,未必是黃巢。
不管對面是不是黃巢,這傢伙的離間計太毒了。
陳顏俊沉聲道:
「你若真想拉攏我,就應該傳一道只有你知我知的神念,而不是如此大張旗鼓的說話……你這是想借鎮獄司的高層殺我!」
「我不過九品修為,有必要這麼害怕我麼?」
陳顏俊一句話,讓眾人緩過神來。
所有人都行動起來!
秋濯在追蹤這道聲音的來源。
鄭克已經準備好了火系法術。
宋去蕪已經取出四面薄片狀的黑曜石,正在記錄現場的聲音與靈壓。
何不眠已離開寅虎殿,去向鎮獄高層報告。
似人似獸的聲音,繼續說道:
「我這不是逼長安賊人們把你抓起來,我再來救你麼?否則,你怎麼會死心塌地跟我拯救天下百姓?」
陳顏俊皺眉,越聽越感覺,對面真可能是黃巢了。
欒風緊張的問:
「找到神念來源了嗎?」
陳顏俊沒說話。
這時,司正李韓非聞聲趕來!
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伸出大手破壞了辰龍殿,將一個巨大牢籠提溜出來,身形一閃,來的寅虎殿頂上。
要不是擔心事後被慕容夜討錢,他已經掀掉寅虎殿的屋檐與頂層了!
李韓非朝四樓窗戶大喝一聲。
「神念來源在此!」
欒風一躍出窗,翻身上殿頂。
何不眠從遠處跟了過來,沒找到司正,也沒找到慕容夜,白跑一趟。
結果發現,司正自己過來了!
仔細一看,牢籠里關的,正是辰龍部抓到的怪物——
雷霆飛鰻。
仔細看,這是一頭帶翅膀的飛行電鰻,模樣極丑,修為同樣是七品。
陳顏俊的神識也飄了過去,神識試圖與飛鰻共鳴,察覺出一絲異樣。
高聲喊道:
「並非如此,電鰻只是擴音器,同時又是干擾器,在干擾神念來源!」
「什麼!」
李韓非大驚,如此一來他豈不是不成了敵人擴音的幫凶?
似乎被陳顏俊說中,電鰻忽然發出尖銳的嘯叫,強行干擾眾人神魂。
陳顏俊吞下十枚均靈丹,將靈壓拉滿,強行施展五行共鳴反向擬態,與其嘯叫共鳴抵消。
突然!
他面前的新版蠱雕轟然爆開。
卻被鄭克的火系法術燒成灰燼,濺的陳顏俊一身。
與此同時!
寅虎殿頂,牢籠里的電鰻也跟著自爆,化為塵煙。
明亮的火灰在大明宮上空升騰,變成滿天的星火。
一道詭異的空震,響徹長空。
「長安仙從何處來?民脂民膏,民血民骨。」
「李隆基為自己續命而求仙,你這樣的才華卻在為狗皇帝續命,出城看看天下,你會知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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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明:本書不會美化黃巢,但會寫出其魔化的根源,注入反派氣場。
還有本書後面的風格,小家裡會輕鬆愉快,該收的妹子一個不會少,但涉及到大家,肯定不是輕鬆歡樂向。
下一章,可能在後半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