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顧言確實沒打算讓他還錢，拿了包準備走了。
陸聞檀一步擋在她面前，表情低低的落在她視野里，「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還是可憐我？」
顧言皺起眉，這怎麼算看不起人？
「你這樣會影響我的心情，然後影響情緒，就不利於我的病情。」他認真的道。
她知道很多病人的自尊心都特別強，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不說了。
從兜里拿了票據出來，遞過去，「也不用急著還。」
顧言也不清楚他怎麼才那麼點錢，大概是他的病很燒錢？
陸召徽現在應該是對他不聞不問。
該不會他負責項目，當個項目總監，陸野連工資都不給？
「有了就還你。」陸聞檀倒是特別認真，「不夠就分期還……行不行？」
顧言一時之間其實很不習慣他的這種落差。
雖然早就知道他的內鬥的敗方，但今天才是最近距離、真實的感受到這個事。
「隨你。」顧言留下一句就先走了。
薛夢棋一邊開車一邊吐槽，「這也太窮了吧？陸家一個寵物壓歲錢怕都比他多？」
「會不會是假的？就為了欠你錢？」
顧言瞥他，「他自尊心都那麼強了，欠別人錢不是更難受？」
薛夢棋撇撇嘴，「那誰知道呢？感覺陸聞檀這人都不按套路的。」
他不按套路麼？
顧言靠著座位，下意識的想了不少陸聞檀幹過的事情。
從被她酒後誤惹後明目張胆背著陸野找她，到後來想給她一個千金身份訂婚，為了她跟親爹分歧，也因為她被內鬥。
確實都挺出人意料。
走到半路，顧言收到陸聞檀的信息。
提醒她記得改時間處理關於嚴氏公司的事情。
她差點都忘了，一個出差，加上他那邊的事打亂了原本的時間計劃，只能往後挪挪。
定在了後面那個周一。
地方是陸聞檀自己定的，顧言直接過去。
是個不大的餐廳，但是風格很明顯，麻椒兔、香辣兔頭獨一無二，聽說不少人想加盟都不行，老闆每天親手做，量不多，但味道保質保量，怕加盟後別人做的味道不一樣，砸招牌。
不同的人做同樣的菜，味道就是千人千面。
能這樣堅守的老闆不多。
陸聞檀點的菜都上來了，顧言也沒見到嚴氏那邊的負責人，「你確定約了人？」
他點頭，「不過那邊要吃過飯後過來，我們先吃。」
顧言盯著他看了會兒。
他倒是笑笑，很大方的承認了，「我就是故意的，想跟你一起吃個飯，上次約你約不到。」
「知道你餓了。」他直接把筷子塞她手裡，「嘗嘗？」
「不用拘束，這兒沒你的同事，沒人會覺得你吃這種菜和身份不符。」
她在政務大樓應該是很多人的膜拜對象了，吃這種小餐廳的機會估計很少了。
老闆親自炒的菜，所以上菜會慢一些，看到陸聞檀的時候，老闆很友好的笑，「又來了？女朋友啊？」
陸聞檀看了看她，幾分笑，沒回答。
老闆像是明白怎麼回事了，笑呵呵，「加油啊！」
末了，老闆又笑眯眯的看著她，「小姑娘真好看，聽說特別喜歡椒麻兔？今天這頓我請你們吧，就當給小陸的賀禮。」
顧言想多說什麼，人家老闆很忙，打過招呼就走。
她只能看向對面的陸聞檀，「跟老闆很熟？常來？」
陸聞檀一臉坦然，「現在也就適合吃這類餐館，同水平里，無論人文還是味道，他們家又最好。」
顧言笑了一聲，「那這麼聽來，你還是追求品味，也沒窮到底。」
陸聞檀知道她是揶揄，故意提及這個話題，這件事反而就不會顯得那麼不舒服。
陸聞檀給她講起了老闆的故事。
老闆追了她老婆得有二十年。以前他們也是一一對情侶，但老闆以為老闆娘收了家裡的錢消失，怪她不告而別，怪她不要他，不要他們之間的感情，老闆恨了她五年。
後來才知道她根本沒要一分錢，家裡一夜之間只剩她和她哥，她哥還因為事故癱瘓在床，她那會兒什麼都幹不了，頂多餐館洗個碗。
於是老闆開了個餐館，每天第一要務是給他們兄妹倆做一天三餐，其次才是對外營業。
這也是老闆始終都不願意加盟擴店的原因，他本意就不是為了掙錢。
每天做三餐，日復一日照顧兄妹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難，無數次跑醫院、砸錢那都不用說，老闆娘當時也不願意拖累他，為此躲了他很久。
老闆卻越追越緊，終於在大舅哥開始康復訓練，能夠顫顫巍巍自己走路的時候，才連哄帶騙的娶到老闆娘。
婚宴上，老闆娘由大舅哥親自帶著走向他，那會兒，老闆跟陸聞檀形容，就像擁有了全世界，而這全世界都是他一點點鑄建起來的——
他太太的信任、愛，還是大舅哥的康復、讚賞，還是滿座高朋的祝福。
作為男人，任何事業，都沒有那一刻，看到大舅哥能親手牽著自己妹妹交給他，來得有成就感。
過了會兒，一個女人又帶著笑意過來，「陸先生又來了？」
陸聞檀抬眸，給顧言介紹，「老闆娘。」
老闆娘笑著看顧言，把手裡的杯子放在她面前，「我自己做的果酒，新品，不賣的，陸先生說你應該愛喝。」
顧言看到老闆娘遞杯子的手關節略粗，血管也比別人粗些，皮膚略鬆弛，一雙手是常年勞累的模樣。
但她整個人的鬆弛感和幸福感是溢出來的。
「謝謝！」
「你們慢慢吃，有什麼事直接叫我。」老闆娘話也不多。
顧言看了陸聞檀，「她應該高血壓，可以調理，手上也可以敷敷藥，否則容易靜脈曲張，藥你幫我轉交，就當今天這頓飯的謝禮。」
話說回來，她突然問：「老闆送你什麼賀禮？項目簽成你都跟他們說？」
陸聞檀笑，「當然不是，是祝賀我終於第一次把你帶來這裡吃飯，以前他們以為我空口放炮，約不到你一起吃飯。」
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