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仁和韓詩韻回到教室的時候,剛好早自習的鈴聲響起,而韓詩韻也沒了之前反常模樣。
不過屬於穆仁的早讀還暫不能落實下來,因為班主任張鳴又喊話他。
穆仁離開時拿上了書包。
「張老師,」穆仁手足無措的站在辦公桌前,他還是沒想好該怎麼給班主任說。
「穆仁,你可沒從讓老師擔心過,」張鳴意味深長的停頓一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因此放縱,成了習慣,耽誤了自己的前程。」
「你說對吧?」
此刻,穆仁終於下定了決心,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這最後的歲月,他想活得舒心些,勢必是要經常外出學校的,班主任也因此會追查詢問的,不如就此坦白吧。
「張老師,您能跟我出去一下嗎?」
在走廊他們教室樓層的上一層,是沒有被啟用的一層空教室。
「現在可以說了吧,」張鳴嚴肅地看著面前優秀的學生,知道不能在眾人面前說出的一定不一般,「有什麼難言之隱都要給老師說的,老師才能幫你。」
穆仁拿下背包,在裡面拿出一張紙遞給了班主任張鳴。
接過紙的張鳴,表情從震驚變得悲哀,遲遲沒有再說話。
望著班主任的神情,穆仁心中難受,如果將診斷書送到父母面前,父母會表露出班主任一樣或者更加悲傷的樣子嗎?
不,算了吧。
他也不敢。
不敢想像父母看到診斷書的時候還是一臉平靜,還是會罵他只會為他們帶來麻煩。
或許,對於他們而言,他的離開反而是好事吧。
「別哭,別哭。」張鳴止不住的顫抖,望著穆仁低頭含淚的模樣,他一個經歷的半生風雨的男人,眼角火辣辣的。
蒼天啊,你到底有沒有長眼,這麼優秀乖巧,從不給別人惹麻煩的少年,才十八啊,才十八啊。
你眼睛到底迷在了哪裡的紙醉金迷?
張鳴內心中發出歇斯底里的咆哮,
「不,一定是誤診,這一定是誤診。」
張鳴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然而穆仁的默不作聲卻將他重新拉入現實,是啊,以現在的醫療水平,誤診的概率很低很低的,尤其這種頑疾。
只是他還是不甘心,拉住穆仁的手,
「走,老師陪你再去一趟醫院。」
穆仁搖了搖頭,平靜的看著班主任,
「不了,張老師,謝謝您,真的,真的很感謝您。」
繼續道:「這段時間我想活得自由些,所以可能會經常不來學校,還請老師您多擔待。」
「你父母知道了嗎?」
穆仁搖頭,張鳴好像要問這種事為什麼沒有告訴父母,話到嘴邊卻消失了,他想起來這快一年的時光中,
領獎台上無數次的孤單身影,和手捧獎盃領獎人的落寞表情,想起無論是家長會,還是各種需要家長出面的場合,都只有他學生的一句
「我父母沒有時間。」
因為穆仁成績,作風方面實在好,他一開始也沒有過多追究,畢竟已經夠好的穆仁不需要讓其父母再約束。
直到有一次他問穆仁高一時的班主任,才知道這種情況從穆仁小的時候就這樣了。
想到這,張鳴再也繃不住了,一把摟住穆仁,他的心就像是被人揉搓了一般難受,
他的學生這十幾年該多無助,又該多委屈啊?
他究竟是有多束縛自己才能在這種環境下還那麼的優秀,
難怪,他之前會戴奇怪的假髮,
難怪啊?難怪啊?
[這就是傳說中,長輩溫暖的懷抱嗎?]
穆仁既感到溫暖又無法制止難過。
「老師,謝謝您,謝謝您!」
「還請您幫我保密,在即將清空餘額的生命旅程中,我不想被別人用同情的目光打量。」
「好,我答應你。」張鳴擦去眼淚,點頭答應,「不過你也得答應老師明天跟著老師再去一趟醫院。」
「好!」
回到辦公室的張鳴,心已經久久不能平復,想著明天一定要問問醫生有什麼可以延緩死亡的辦法,並且還抱有是誤診的渺茫念頭,
他一邊奢望,一邊在一張張空白的請假條下簽名。
以前總覺得物理是很有挑戰性的學科,很多時候在解一道難題的時候,穆仁經常會忘我,周圍什麼都與他無關。
可是這堂物理課,他怎麼也聽不進去,任禿了頭的物理老師講的天花亂墜,唾沫橫飛。
被物理老師點名,居然也沒有聽見,還是同桌晃了晃他才知曉。
就算被請到講台上解比平時簡單很多題,也沒能解出來。
物理老師畢竟經歷的多了,什麼都沒說,下面的學生已經一片沸騰。
「咱們的學霸,怎麼回事?」
「這題我都能解出來。」
「談戀愛談昏頭了吧。」
「那麼漂亮的女生和我談,我也昏頭。」
「想得美,撒泡尿照照吧,」
……
議論聲中,下課鈴聲響起。
韓詩韻抓住鈴聲尾巴,在物理老師後腳還沒踏出教室時就站了起來,轉過身,
「穆」
「穆仁~」一道甜美的聲音切了前聲,教室門框露出了半張精美的容顏。
討論聲更加沸騰,不過內容卻變了,一致的聊著門邊女孩的樣貌。
穆仁走出了教室。
韓詩韻無聲地坐回。
「穆仁,陪著轉轉你們學校吧,我想看看。」荏裴雪眼巴巴地說道。
「行,不過只有二十分鐘。」
物理課正好排在第二節,每天第二節課間都是二十分鐘的大課間。
「好呀!夠了夠了。」荏裴雪開心答應。
辦公室內,物理老師姜百生走到張鳴辦公桌前,
「張老師,你們班的穆仁最近好像有點問題,前段時間請假不說,現在課堂上也,」
「沒事,姜老師,您就別管了。」張鳴想到穆仁,不由得握緊拳頭。
姜百生還想說什麼,但見張老師的表情,應該是知道什麼的,他一個代課老師而已,想來作為班主任的張鳴自有安排,再沒多說什麼。
如後期依有擔憂,他在酌情幫忙。
「你看,這棟就是我們學校的食堂,那邊是宿舍樓,遠處的那座是廁所……」
穆仁指東指西的一一介紹著,荏裴雪的目光卻從未在穆仁的身上移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