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她的本願如何。💔♜ ❻❾𝕊н𝐔א.¢𝐎𝓶 🍔🔥
不管她是不是清醒的,這些年裡,她對他做過的那些事,說過的那些話的的確確都是真的。
這無法否認。
也無法改變。
這麼多年的確是有太多的遺憾了。
以前分分鐘就會忘記的事情,很容易拋之腦後的事情,現在連著細枝末節都想了起來。
姜玥的手停留在他的臉上,慢慢撫過他的眉眼,長得其實隱約也有幾分像她的。
很好看,很漂亮。
比他小時候還好看一些。
姜玥忽然覺得他能好好的長這麼大也很不容易,這麼多年,到底是虧欠了他。
在她慢慢抽回手的時候,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滾燙的熱淚砸在她的手背,這片皮膚疼的像是被熱油灼了一下。
破了皮,流了血,燙出了個深深的洞來。
鮮血淋漓,潰爛的肉連著血,難以癒合。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
說什麼都填補不了,曾經的遺憾。
周正初抓著母親的手腕,眼睛紅紅的,眼淚不斷滾落,平時自制力極好的人,這會兒的眼淚就像決堤崩潰了似的。
他的喉嚨還嘶啞的厲害,一聲聲,似泣血那麼疼,他哽咽道:「您還很年輕,不會…不會有事,我…我在院子裡種了很多您喜歡的玫瑰,等到來年春天玫瑰花開的時候,一定很漂亮,您也一定會很喜歡的。」
他在院子裡種滿了玫瑰。
很多很多。
幾乎像一個玫瑰園。
玫瑰花到時候也會大片大片的盛開。
她靜靜看著他,目光緩緩的從他的臉龐掃過,她的眼眶也有些酸澀,不知不覺間臉上就有了淚痕。
她抬手擦了擦臉,唇角還有笑意,她說:「人都會死的,我總會離開你。」
「沒什麼關係的。」
說完這兩句話,她就看向窗外他在院子裡種下的玫瑰。
還沒有開花。
大抵要等很久很久。
她知道自己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又對兒子笑了笑,難得清醒的時候有些話也是要說的:「我沒有討厭你。」
頓了頓,她似乎覺得不夠,把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不僅一點都不討厭。」
她眼神清明,小臉認真,她輕聲地,一字一頓說:「喜歡你的。」
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
怎麼會討厭呢。
今天已經說了這麼多話,其實她已經有點累了。
她看著他,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
可能是眼淚,可能是困得睜不開眼了。
她又累了。
這具身體就像漏氣了的氣球,不斷的往外漏氣,一點點從圓滿變得乾癟。
她想慢慢從昏睡中漸漸死亡也很好。
沒有那麼痛苦。
其實仔細想想,她這輩子好像也沒有吃過什麼苦頭。
好吧。
好吧。
還是有一點點的遺憾。
為什麼她會把自己過得這麼稀里糊塗,好似大夢一生,活在編制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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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著椅子,眼皮慢慢閉了起來,她說:「我有點困了,我先睡一會兒。」
說完。
她就沒了聲音。
周正初看著椅子裡睡得很舒服的人,掛在烏黑睫毛上晶瑩剔透猝然落下,悄無聲息淌滿了整張臉。
他伸手,他輕輕摸了摸她的臉。
她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兩樣,皮膚依然很好,臉頰依然看起來珠圓玉潤的。
睡醒的時候氣色看起來也很好。
白裡透紅,很漂亮。
全然看不出這是一具已經開始乾枯的身體。
周正初在母親身邊守了很久,直到一個小時後,好似童話故事裡沉睡的公主終於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一個眼神就看得出來,她已經把剛才的那段給忘記了。
以前周正初希望母親清醒的時間能長一點,再長一點。
到今天,他終於明白了什麼。
他不想再看見母親清醒的時候了,再也不想有了。
如果代價是失去她。
那就永遠都不要走。
「你的眼睛怎麼紅紅的?你哭過了嗎?」
母親有些疑惑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他對上她有些茫然的眼睛,牽強的笑都不太笑得出來。
「嗯。有些難過。」周正初說完停頓幾秒,扯起嘴角,「很難過。」
她噢了聲,似乎有些無措。
她默默收了聲,想問清楚又不好意思開口問,過了會兒,可能是憋不住了,她又張了口:「誰欺負你了嗎?」
她低聲自言自語:「可不是我。」
周正初看著她這樣把什麼都忘了的樣子,喉嚨有些發苦,他嗯了聲:「不是您。」
她說:「你不要難過了,難過是沒有用的。誰欺負了你,你就欺負回去。」
周正初望著母親的眼神有些深,又有點空。他低低說了聲好。
她似乎對這個話題又沒了興趣。
又貼著落地窗前,看著院子裡新栽種的玫瑰,她其實不認得那是玫瑰。
只知道是花。
她很高興的轉過臉來問他:「這些花什麼時候會開啊?」
周正初咽下喉嚨里的苦澀,輕聲輕語的告訴她說:「明年春天,五月或者六月。」
她有些失望的啊了聲,似乎是等不及了。
小聲咕噥抱怨著說好晚啊。
不過可能是想到明年春天就能看見花開,很快就高興了起來。
她的問題都有點幼稚,像小孩子才會問出來的問題:「那明年春天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開嗎?全部都是紅紅的嗎?能不能有五顏六色的呀?好不好看?你見過嗎?是什麼花?」
她一口氣問了很多。
什麼都想知道。
周正初看見她的笑,沉重的心情好像緩和了些許,他說:「是玫瑰。」
「紅色的玫瑰,一大片的玫瑰園。母親,開花的時候會很漂亮的。」
她的眼神亮晶晶的,眼眸熠熠亮著光:「啊!我喜歡玫瑰的。」
她想,等到下一個春天到來的時候。
她應該就一點兒都不會討厭她的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