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大不列顛的最後榮光
很久以前，格雷特很難理解這種拗口音調存在的意義。
畢竟就算聰明如他，學習這種被老牧師稱為傳統古典的發音，都被折磨了個透徹。
要不是為了給福利院爭取到更多的福利，說什麼他也不會拿這種東西折磨自己。
作為一個實用主義者，格雷特很少會取悅自己。
他一直覺得，在適合的年紀做合適的事，才是合乎情理的。
年輕時，就該為了自己的未來拼搏，休息享樂，完全可以在自己做出了成就以後，再毫無憂慮的自由快樂。
所以，從小到大，他都在嚴格的要求自己。
不管是學習還是鍛鍊身體，只要是他自己做出的規劃，基本上都是沒有打折的完成。
正常來說，學習這種發音方式，對格雷特來說，是付出遠大於收穫的，按說他不會在這上面耗費太多的精力。
可是他就是學了，幾乎擠出了所有自己剩餘不多的空閒時間，沒日沒夜的學習。
花了幾乎一整年時間，他才成功的從老牧師的認可下出師。
不過，現在格雷特感謝於過去的自己。
如果不是懷著感恩的念頭，想要為福利院做更多的事。
他也不會掌握這種古典讀音。
自然也沒辦法像現在這樣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向路人打聽情報。
耳邊不時傳來各種路人討論新大陸的聲音，水手，商人，乃至巡邏的銅帽子們，口中都在討論港口那艘幾乎裝滿了黃金的大船。
格雷特心中有些疑惑，新大陸，如果他記得沒錯，這個詞現在只會在研究美洲歷史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使用。
可是看看這滿大街的公民，沒有一個像是歷史學家的。
但是偏偏他們口中都用著新大陸這個堪稱久遠的名次，去稱呼美洲。
再細看一下周圍人的著裝打扮，以及周圍的環境，格雷特心中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不過，他還需要證實。
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是在哪裡，當然是酒館，男人們在酒精的刺激下，會從家長里短討論到國際大事。
其次，就是菜市場了。
這種討生活的地方，向來匯聚了各種三教九流的人物。
在這裡，不管是作為生活必需品的油鹽醬醋。
還是作為精神調劑品的消息新聞，往往都能夠獲得最新鮮的。
不過，對于格雷特來說，現在收集情報，最方便的地方，是菜市場。
其一，這個時間點，酒吧里沒什麼人。
再就是，他不知道最近的酒館在哪裡，但是他身側不遠處，就有一個菜市場。
……
這個時間來菜市場的，都是為了討生活的正經人。
那些找麻煩的地痞流氓，各個都還在擁被長眠。
這些熱情的攤主，不管你買不買東西。
只要你隨便找個攤位，假裝挑挑揀揀，再隨意的聊上幾句，就能獲得不少小道消息。
如果你比較大方，慷慨的買上一些，只要攤主不忙，他不會介意站起身，緩解一下自己腰膀的酸痛，跟伱聊上幾句。
走進菜市場，聽到從各個攤位上傳來叮叮噹噹的硬幣撞擊聲，已經讓格雷特確定了一些事情。
再湊近了攤位後，又看到那迥異於現代的古代錢幣，格雷特的眼神瞬間無奈起來。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死心，找了個沒太多人光顧的攤位準備打探情報。
這個攤位是個熟食攤，攤位上的東西不是太多，品種也不很豐富。
只是單調的擺著一些烤雞還有烤肉排。
格雷特也不覺得意外，假如現在真的是他猜測的，美洲大發現的時代，一切都情有可原。
畢竟這是日不落帝國最後的榮光時代了，等到美洲開發完畢，全世界就會伴隨著一份獨立宣言，全部站起來走向牌桌，打響反抗大不列顛的第一槍。
從此，美洲跟英倫之間的關係，就要滑向喜聞樂見的共軛父子關係了。
新的弄潮兒，也將隨著時代，逐漸爬上潮頭，並在未來成為公認的世界霸主。
在格雷特小的時候，經常能在碼頭的酒館裡，聽那些水手吹噓。
說著先祖的榮光，或者說那些看起來衣冠楚楚的貴族們的發家史。
「也就是運氣好，我要是能回到那個時候，哪怕有一條舢板，我就敢出海，撈錢嘛，總得冒點險。
總不能在自家餓死不是！」
很難明白，英倫一個殖民了全世界的國度，掠奪了全世界的財富和資源。
但是他們的國民，卻並沒有獲得多少福利。
同一個時刻，竟然同時存在了繁榮與蕭條。
社會上層的貴族老爺們，天天聲色犬馬，燈紅酒綠，每天都游弋於各種宴會。
在他們追求口腹之慾，嫌棄從橡木桶流出的紅酒果香不夠，銀制餐具盛放的肉排不夠多汁，從遙遠國度運回來的奇珍不合口味的時候。
社會最底層的人，還在考慮他們下一餐的黑麵包，不知道到哪裡尋摸。
同一條街上，紳士小姐面色紅潤，臉上帶著嫌惡繞過一個個淤積著黑水的泥坑。
懷裡抱著好不容易才從菜市的垃圾桶里，翻出了幾把沒壞的那麼過分的爛菜葉的主婦，一臉欣喜的朝著家裡趕去。
這些菜葉，能夠讓她家裡餓的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的孩子，再多撐上那麼一天。
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肉食這種東西的消費，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承受的起的。
也就能夠理解，為什麼偌大的一個店鋪里，膀大腰圓的老闆，為什麼沒有準備的太多了。
在一眾人羨慕的眼神中，格雷特走了過去。
「來一隻烤雞。」
想要打探情報，最合適的方法，無異於大額消費。
本就無聊的趕著蒼蠅的老闆，會看在金銀的面子上，跟格雷特好生攀談一番。
不過，老闆上下打量了格雷特的裝扮之後，只是抬了抬眼，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句。
「小子，趕緊滾蛋，我這裡沒有剩飯給你。」
沒辦法，在垃圾堆里躺了一個多月，哪怕小傢伙時不時的就幫他打理衛生，也很難讓他保持自己的體面。
格雷特也不氣惱，手伸進口袋，摸索了一下，咚的一聲，往老闆的桌子上丟了一小塊金子。
他身上當然是沒有這個時代的貨幣的，但是並不影響他付錢。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感謝古靈閣的妖精們了。
他們雖說奸詐，但是為了保持自己掌控著的金融體系的格調。
他們的金屬貨幣，不管是金加隆還是銀西可，都是用了足斤足兩的純金銀鑄造出來的。
並沒有像麻瓜世界一樣，摻雜別的金屬進去。
剛好方便格雷特在口袋裡，用魔力把金幣融成金子。
金子的顏色，是這個世界上擁有最淳樸魅力的色澤。
店老闆也沒想到，格雷特這個一個看起來像是乞丐的傢伙，竟然隨手就丟出一個金塊。
一個烤鴨不過兩英鎊，這個看起來不大的金塊，足夠把他店裡所有的肉全都包圓。
兩英鎊，說起來好像不多，可是要知道，在這個時代，一個莊園一年的租金，也不過一百英鎊罷了。
對於上層的貴族老爺們來說，幾百英鎊可能也就是一餐的餐標。
可是，貴族老爺們是不會出現在這麼一個平民區的菜市場中的。
這也就是為什麼店老闆只準備了沒多少熟食。
畢竟，這裡沒多少人消費的起，就桌面上這些東西，他賣到天黑都不一定賣的完。
看格雷特並不是他以為的來討食的乞丐，老闆當即熱情的站起了身，順便在臉上堆起了歡迎的笑臉。
如今再看格雷特髒兮兮的打扮，再想到前不久停靠在港口，說要為國王獻禮，帶來的一船艙金銀的大船。
老闆的心中頓時瞭然。
他覺得格雷特一定是水手，只有那群說去到了黃金國度的幸運傢伙，才這麼拿金銀不當錢。
老闆也沒去想，從來不怎麼離開港口的水手們，竟然會來到市區裡面。
不是應該在酒館附近的鶯燕街沉醉麼？
心中的想法並不影響他的行動，快速的把金子收到袖籠里，尋機啃上一口，然後就變得更加熱情的招呼起來。
「您要買些什麼，我這就給您裝起來。」
格雷特不動聲色的說了句，「隨便裝，只要是肉就行。」
老闆瞬間會意，這果然是那群水手的作風。
除了他們，也只有貴族老爺們家的採買，才會這麼財大氣粗了。
忙不迭的把台子上的烤雞肉排全都盛裝起來，然後不好意思的搓起了手。
桌子上的所有東西加起來，也沒有他收入囊中的金子貴重，可是想起別人提到過的，這些水手的大方，他又不想把自己剛得到的金子還出去。
緊接著，他的小眼珠子在眼眶裡帶著狡黠轉了轉。
「這位先生，您一定是跟著港口那艘大船，從新大陸那邊回來的水手老爺吧。
我聽說新大陸那邊遍地都是黃金，也不知道能不能聽您給我長長見識。」
看著他搓手的模樣，格雷特哪還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不過他也正想找機會跟老闆多聊幾句，好好的了解一下他現在所處的時代。
「還行，就是太久沒回來，都快忘了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沒聽到格雷特要自己找零，老闆瞬間興奮起來，他心想一定得把這個水手給陪好了，說不定一開心，就不要他找零了不是。
再說了，他是真的對新大陸好奇，最近所有人都在討論黃金國度，他也有心思到那邊走上一走，說不得也能發家呢。
聽說，給國王獻禮的船長，最近會被封子爵。
那可是貴族老爺啊，這些髒兮兮的水手都能變成子爵。
換成他，不得變成伯爵。
一想到以後可以出入連想像都不敢想像的貴族莊園，店老闆就不由自主的興奮起來。
「說的也是，好不容易回來家了，當然得好好歇一歇了。
我聽說查理國王最近還要封你們船長爵位，真好，一下就變成貴族老爺了。」
查理？
格雷特想了想，要說英倫最出名的查理國王，當然是查理一世了，他可是歐洲第一個被公開處刑的國王。
再加上新大陸這個辨識度極高的稱呼，格雷特立刻就明白，他現在所處的時代。
他竟然跨越了數百年的間隔，回到了十七世紀的英倫了。
很難想像，時間穩定器跟面板兩個結合起來，竟然這麼強大。
短暫的回到過去，魔法世界是有能力做到的，赫敏就是靠著麥格教授給她申請的時間轉換器，才在那一年，在成績上超過了格雷特。
成為了霍格沃茨『最優秀』的學生。
可是，由於任何基於時間的魔法都是變化無常的，即使是過去最細微的變化，也可能在未來造成毀滅性的後果。
魔法世界公認的法則，在旅行者或時間本身不受嚴重傷害的情況下，最長的時間大約是5個小時。
所以時間轉換器，最多能夠讓人回到五個小時以前。
再久的話，就可能對穿越時間的人，或者時間本身，造成難以想像的傷害。
不是沒有人嘗試過穿越更久的時間，但是所有記載里，那些不尊重時間的人，都沒有再回來過。
那些人最多的不過是嘗試著跨越了一年，或者幾個月，甚至只有一天。
跨越時間越短，遭受的傷害也就越少。
格雷特呢？
他跨越的可是幾個世紀，如果說別人是不尊重時間，那他可以說是玩弄了時間長河。
逆流時間長河幾個世紀，最後不過是癱瘓了一個多月。
格雷特覺得，哪怕他把這件事情記錄下來，也不一定有人相信。
以後的人大概會把這件事，當成一個傳說，就像是找不到來源的校園恐怖故事一樣，沒有人見過，沒人能夠證實，也沒人能夠推翻。
現在，格雷特也明白了，難怪他的手機拿出來以後，誰都聯繫不上。
那是因為他的手機到底只能跨越空間的距離，沒辦法打破時間的間隔。
在意識到自己真的出現在十七世紀之後，格雷特瞬間開始束手束腳起來。
他不擔心自己回不去，面板能把他帶過來，自然有能力把他給帶回去。
格雷特擔心的是，萬一他在這邊做出了什麼舉動，會導致未來出現天翻地覆的變化。
他不屬於這裡，那個即將跨入新世紀的世界，才是他原本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