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玉瑤對著莊謹之說的那番話,原也沒錯。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他確實是出賣沈從安保了自己一條性命。
從牢獄大門口轉身去周王府的路途中,他做了一個決定。
將沈從安要謀反的細節告知給明宣帝。
可惜他並不知道,帝王心思一向難測。
兩鬢微霜的明宣帝看了他許久,看得莊謹之頭皮發麻,背上滲出層層冷汗。
就在莊謹之以為,明宣帝要喚將他帶下去治罪的時候。
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開口了,「你膽子倒是挺大。」
莊謹之跪在地上,只說他不敢。
明宣帝大約是看出來莊謹之只是想求一個平安,想讓莊家其他人平安。
他沒立即答應,也沒立刻否決了莊謹之的提議。
他只是將目光落在龍案前高高堆積的摺子上,半晌才將視線投向莊謹之。
這位帝王分明不再年輕,卻仍像一把沾滿了無數鮮血的寶刀,讓人瞧上一眼便覺得膽寒。
他道:「此次風波結束之後,你便去旁的地方走一走吧,邵京城富貴迷人眼,不適合你。」
這便是讓莊謹之這輩子都不能再回京了。
明宣帝作為一個大權在握的君主,必然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的。
他們這些人搞的小動作,他們這些人的野心,他一個個的全看在眼裡。
莊家作為周王一黨,這些人裡面哪個是有野心的,哪個是沒野心的,明宣帝比誰都清楚。
而莊謹之是個什麼人,明宣帝也再了解不過了。
莊謹之的手覆在冰冷的地磚上,他朝著高高在上的帝王磕了一個頭。
額頭抵著手背,莊謹之仍然覺得這永安宮的風冷得異常,叫人十分難捱。
他無法拒絕,唯有回應遵命二字。
可惜,莊謹之算計了一輩子,卻從來不知道,定遠將軍和鎮國大將軍打了一輩子的仗。
倘若連最起碼的調虎離山計都分不清,那也就活不到如今這個時候,也坐不到如今這個位置了。
他出賣沈從安的籌碼,從一開始,就不夠格買他的命。
莊謹之一連送走了自己的雙親,送走了自己的妹妹,又送走了自己的三弟。
他也該啟程去別的地方了。
皇帝身邊的內侍告訴他,蒹州是個好地方,讓他去蒹州瞧瞧。
內侍都是替皇帝傳話的,他們的意思便是明宣帝的意思。
莊謹之無法拒絕。
他大約也意識到了什麼,只是略微苦笑了一下,遣散了家裡的奴僕,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只留下了幾個貼身的侍童。
莊家的這些人,死的死散的散。
莊謹之出發的那一日,莊明禮和莊子逸竟然也難得地前來送他。
發生了這麼多事,兄弟幾人的關係再不如從前。
只是如今難免還是有些唏噓。
莊子逸嘆了一口氣,他如今也沉默了許多,再不似從前那樣跳脫,「三哥,你一定要去蒹州嗎?蒹州那邊,時常有遊牧民族的騷擾,你一定要出遠門也不是不行,但可以換個地方嘛。」
莊謹之只是笑了笑。
他倒無甚感覺,也並不覺得莊子逸莊明禮對他有多麼兄弟情深。
畢竟他自己就是這樣對他的兄弟的。
不過這二人既然能來送他,若讓莊謹之全然冷著臉,倒也有些過於不識好歹,不近人情。
莊謹之,彎起唇笑了笑,伸手一拍莊子逸的肩膀,道:「去看看也好,我從前從來都不知道打仗的地方是什麼樣,去那邊看一看也好,倒是能長長見識。」
莊子逸便不說話了。
的確,只要看得多了,眼界就寬了,心境也會更加開闊。
從前的莊明禮還是一個固步自封,墨守成規的迂腐書生。
現如今莊明禮看的東西多了,倒也不至於像從前那般愚昧封建。
莊子逸不會不知道莊謹之的缺點是什麼。
興許這次看的多了,見到了這世上還是有願意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犧牲小家成全大家的人,就不會再如從前一般冷漠自私虛偽煩人。
於是他道:「你說的對,不過你最好多帶點銀子,之前那位姓邱的卷了銀子跑了,不過莊府報了官,也將他抓住了,被捲走的錢財也盡數歸還給了莊府。」
「莊稼雖然大不如前,你不能再像從前一樣奢侈,但那些錢財讓你一輩子衣食無憂應當是可以的,只要你別做紈絝子弟就成。」
莊明禮倒是比莊子逸要冷靜許多。
莊明禮看著莊謹之,只是問:「二弟,你以後還回來嗎?」
回不回來不是莊謹之說了算的。
還要看明宣帝的心思。
但這句話莊謹之顯然不能直說,於是他只是眺望了一眼遠方的山,笑著道:「可能回來也可能不回來。」
「我回不回來都無妨,大哥和四弟照顧好自己也就是了。」
「四弟本來就不喜之處,做做生意挺好的,大哥隨遇而安,想來也能將自己照顧得很好,我就不再多說什麼惹人嫌的話了,你們兩個保重就是了。」
莊謹之說完,就拍了拍這兄弟二人的肩膀,轉身上了馬車,出城去了。
莊謹之料想,明宣帝或許不會這麼仁慈留他一命。
他想,這位帝王興許是想讓他半路上因出了個什麼意外亡故。
不過讓莊謹之出乎意料的是,明宣帝並沒有這樣做。
這一路上他都是平平安安的。
蒹州城不似邵京城那樣繁華,甚至稍顯落後。
什麼也沒有,想要買到邵京城那樣矜貴的布匹,精緻的點心,都是難上加難。
但這裡的百姓,似乎臉上都洋溢著一種很滿足的笑。
莊謹之不是很明白。
分明這些人時常受著遊牧民族的騷擾,他們的生活也尚算不得富裕。
如何這些人都如此幸福安然?
莊謹之一直覺得,權力才是能讓人開心的東西,一個人活著的價值,就是不斷往高處攀升。
不然如何會有一句古話叫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這裡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酒樓,最好的酒樓裡頭的飯食也和邵京城完全不能比。
莊謹之作貴公子做了這麼久,如今陡然要過上有銀子也買不到金貴東西的日子,實在是萬分不習慣和難受。
小二送上來的那些招牌菜,莊謹之只用了兩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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