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秋酒樓的掌柜聽到小二說昨日的大主顧今日又朝酒樓這裡走來了,趕緊放下了手裡的帳本,從櫃檯快步飛出來去門口迎客。
「小姐萬安。小人是華秋酒樓的掌柜,不知小姐是否還記得?小姐今日來逛街可要到小店歇歇腳,飲杯茶?」掌柜老遠就迎了出來,非常客氣地說道。
這種熱情是謝珽見慣了的。
「你家的菜很是不錯,我今日帶哥哥來嘗嘗。」謝珽正拉著謝飛雲的手,趁勢給掌柜介紹了二人的關係。
「公子萬安。」確認謝珽拉著的是公子哥而不是什麼旁人後,掌柜馬上堆著笑和謝飛雲行禮招呼道,」不是小人自誇,我家的菜在這城裡是首屈一指的,公子願來一試是我們的榮幸。兩位貴客,裡面請。」
謝飛雲剛要邁步就看見華秋酒樓前的踏跺和高高的門檻,停了腳步,矮下腰把謝珽抱在了懷裡,抱著她跨了過去。
謝珽很自然地抱緊了哥哥的脖頸,沒有一點不好意思。
兩人帶著身後的地陪,春娘和一眾長隨武師進了酒樓。
跨過了門檻,謝飛雲也沒有把謝珽放下來,就這麼抱在了懷裡。
「小姐今日還是坐在樓下嗎?」掌柜客氣地問道。
「去雅間。」謝飛雲聞言先看了眼懷裡閉嘴不言的妹妹,然後做了主。
小廝和武師們都被安排在了隔壁,謝飛雲和謝珽身邊只有地陪,春娘和謝飛雲的隨侍墨岩。
待華秋酒樓的人一退出去,謝飛雲就板起來臉,生氣地算帳道:」昨日你是坐在樓下的?你出門前我交代什麼了?」
謝珽在聽到掌柜問的那句話時就知道大事不妙。果然,被哥哥教訓了。
「唔……我帶了好多人的吶,而且坐下頭才能更看得到忻州的風土人情嘛。」謝珽底氣不足地為自己辯解道,」而且他們也是坐得一樓。」
謝珽指的是她昨天遇見的黃同知和魏參軍家的一行人。
她心虛,但也不完全心虛。
「那能一樣麼?人家是忻州生人,年歲也比你長,」謝飛雲並沒有被謝珽的歪理說服,直接點破關鍵,異常嚴肅地說道,」你再在這樣陌生的地界隨便亂跑,忻州後面的地方我就不帶你玩了,我們直接去京都。」
他這樣板著臉的時候,對謝珽還是很有威懾的,因為這個時候的哥哥真的會罰她的。
「我知道了,我錯了。」她蔫頭耷腦地認了錯。
這忻州是直隸州,她又是在城裡,去的是最大的酒樓,身邊有這麼多人陪著,還有知州府在後,所以才覺得坐在一樓無礙的。
她覺得哥哥有點擔心過度了。
不過哥哥是言出必行,乖乖認錯才不能耽誤她長遠的遊玩計劃。
下次她一定小心點,不叫哥哥發現。
「哥哥,我昨日把這兒的菜都嘗了一遍。他們的菜喜用辛料,味道重的很,醃菜也多。」
謝珽決定從菜色入手,打破現在這個誰也不說話的僵局,滿臉堆笑,殷勤地像剛才的掌柜一樣。
「又點了滿堂彩?我道你也是剛來忻州,怎麼那掌柜對你這麼熱情呢。在這裡也就罷了,去了京都可不許再這樣了。」謝飛雲聞言就眉著頭說道,不過並沒有因為謝珽的大手筆生氣,只是覺得她這樣太高調。
「我知道,在京都我不能和在揚州一樣的嘛。哥哥放心,昨日吃不慣的我都讓他們打送去濟善堂了。他家真的不貴,沒花多少錢呢,比我在陸記點的便宜多啦。」謝珽馬上給自己解釋道,以後會改,昨天沒浪費,也沒有花很多錢。
見謝珽很是聽得進去,謝飛雲接受了就了謝珽的解釋,也對她先前說的評價解釋道:」你剛來吃不慣是自然的。這兒偏北,和京都離得近,冬日也是嚴寒。」
謝珽聽完長長地哦了一聲,顯然是聽懂了謝飛雲的意思。
「大公子見多識廣,小姐是聽明白了?婢子倒是沒聽懂呢。」
正好小二進門上菜,春娘走上前替謝珽淨手,這一句話將兩人都誇讚了進去。
春娘以前是阿娘的陪嫁女婢,成婚後也留在了府里,是看著她長大的貼身女婢。這次是受了阿娘之託,獨自到京都,在她身邊服侍的。
不過阿娘說,春娘堪用的最大原因是她的家人幾乎都在阿娘的產業下謀差。春娘的家人很快就會隨遷到京都,而且他們的身契和工契都在阿娘手上,所以春娘是她可以在京都放心用的人,謝珽待春娘也很親近。
謝飛雲看著她這高高興興求誇獎的樣子,不吝自己的誇獎。
春娘也馬上夸道:」不愧是小姐呢,真厲害。」
「小姐真真聰慧過人。」地陪跟著道。
謝珽有了謝飛雲這個走過千里的人在旁邊,地陪也是沒有了用武之地。他候在一旁插不上話,只能說些附和之言,好顯得自己不那麼無用。
晾著地陪是哥哥教謝珽的。雖不知緣由,但謝珽照哥哥說的做了,一路上沒怎麼問過地陪什麼。
被哥哥夸,又成功把方才的事情翻了篇去,謝珽這下得意又開心了,跳下了椅子,噔噔地跑到桌子的另一頭,指著剛上的一盤菜道:」這個好吃,哥哥快嘗嘗!」
她非常殷勤地舉著筷子給謝飛雲夾過一塊肥嫩的魚鰓肉,放到了他的碗中。
「好吃嗎?」謝珽眨著眼睛等著謝飛雲的回答。
「確實好吃。」謝飛雲吃完把忙碌的謝珽抱上了凳子,道,」叫墨岩伺候就好,你坐在這說說就可以。」
謝珽從善如流,很聽話地端坐了,就是嘴上的話還是不停,還積極地給她哥哥介紹著滿桌她喜歡的菜。
今天她點得就很收斂了,只有兩個大菜和三個小菜,配一盅湯,全是她昨天嘗著還不錯的。
在吃的差不多的時候,謝飛雲停了箸,替謝珽邊擦嘴邊裝作隨意地問道:」你昨日在樓下有什麼聽聞啊?」
這是要點題了。
謝珽意會神領,馬上配合地說道:」我聽大家都在爭論一案子,說是離奇但找不到兇手。」
「嗯?是什麼懸案?」謝飛雲反問。
「我不知道,他沒跟我講。」謝珽指了指桌邊的地陪。
話里委屈里有著埋怨,像是在責怪地陪一樣。
謝飛雲跟著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和謝珽一起看著他。
之前對著謝珽的溫柔眼神全然不見,他的眼神冷肅,裡面夾著不悅和不滿,整個人都散發出了屬於謝氏大公子的威嚴來。
如此上位者的眼神一落在身上,被晾了許久的地陪心知不妙,這是做兄長的覺得他怠慢了,趕緊彎著腰上前一步道:」謝公子,謝小姐,這事若是兩位想聽,我可以為二位說一說,解解悶。」
謝飛雲聞言面色鬆動了些,做了個請的動作,只是不虞的神色還沒有全然散去,依舊震懾著地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