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
謝飛雲聽到謝珽問的話,也是一頭霧水。
「後廷我不常走動,倒真沒聽過這個地方。不過皇后娘娘處置地沒錯。想來你應該想得明白,迷路不論是什麼情況,身邊的人肯定是出了問題。」
謝飛雲給謝珽掖了掖衣領,心情複雜的說道:「這就是內廷,廷玉,總是要人謹言慎行,時刻緊惕。」
要是你不用進宮該多好。他沒有把話說完。
謝珽點著頭,已經從昨天懵懵的狀態中清醒了。
她進宮之後過得太順利了,祖父和哥哥早早替她在宮裡打好了招呼,有皇后娘娘替她張羅,有三皇子幫她和六公主變親近,還有大皇子的關心。而這些蒙蔽了她,讓她忘記了這裡是皇宮,是權力的中心,是個如履薄冰的地方。
她那日會迷路是因為萬知文下了課來問她課業上的事,而劉清雲著急去做河燈玩,所以先走了。
萬知文說她進宮也給自己帶了禮物來,想邀請她去四公主那裡坐坐。謝珽覺著不方便,又趕著去明棲宮,所以推託了一下。最後是著了貼身女婢跟著萬知文去取,她自己去明棲宮。
結果就被不熟悉宮道的小女婢領迷了路,最後繞到了鏡湖,知道貼身女婢來尋她才找到了明棲宮。
這事她以為只是個意外。可現在看來也可能不是。
祖父提醒過她的,後廷是一個多需要她小心的地方。她大意了。
「哥哥,太子殿下的話我應該聽嗎?」她猶豫著向謝飛雲詢問。
謝飛雲謹慎地思考了一會。
「鏡湖的事情我會打聽一下。太子的提醒你記在心上,真是是非之地的話,不去是好的。」
「嗯,我聽哥哥的,以後我會小心的。」
和謝飛雲分別之後,謝珽悄悄回到了御書苑。
劉清雲還在背書,對她每天都會被謝飛雲叫走一會的事情沒什麼反應。劉合則是給她讓了路,好讓謝珽坐回道劉清雲旁邊去。
因為心裡藏了事,謝珽今天藉口課業早早地回了九清宮。
立秋已過,夜裡的風已經漸漸涼下。新來的宮婢舒春在天一擦黑的時候就將窗子關了起來,怕夜風涼,吹冷了她。
她沒和哥哥說,她有點害怕。
她不喜歡京都,不喜歡皇宮,也不喜歡這個空有華麗的寢室。謝珽覺得冷,她想哥哥的懷抱,想阿娘的衾被,想自己在揚州的小小架子床。
「咯噔——」
窗子響了一下。
謝珽看了看,沒動。
「咯噔——「
又響了一下。
她身上的毛豎了起來,有些想叫人了。
「珽妹妹,是我。「
窗下傳來了一陣小聲地呼喊。
熟悉地聲音,是劉念。
謝珽趕忙理了理自己躺亂的衣裳,小步到窗邊,支開了窗子,探出了半個身子來。
窗外的劉念見窗子開了,自己快速地往後退了一步,保持著二人之間合適的距離。
「三哥,你怎麼……「謝珽本來想說你怎麼不走正門,但謹言慎行四個字浮在她地腦海中,欲言又止地沒有說完。
「三哥多慮了,沒有呢。「
劉念還是不放心,道:「是不是因為近來天氣變得快,你身體不舒服了?「
謝珽對著他的雙眼,只是對視,一眨不眨地,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他一臉地關切。
他一直對她很好,說是送六公主去御書苑,其實他對自己地關照更多些,還常常站在自己這邊,給她在後廷撐腰。
她可以繼續相信嗎?
「只是午膳吃得有些脹了,沒什麼的要緊的。「謝珽還是沒有說出來真實的原因。
「母后可知道?用藥了沒?「劉念的問題緊隨而至,眼裡的關切真實地讓謝珽生出了負罪感來。
他穿著月白披風站在黑夜裡,面上只有謝珽屋內燭火映出來的光,身後只有一個提著宮燈,站得遠遠的內侍。
可劉念就這麼站著,謝珽看著看著就覺得身上穿過了一股暖流,舒服地像是哥哥就在她的身邊一樣。
「嗯。我吃家裡的藥丸,不礙事的,三哥別驚動娘娘。「
「哎呀,珽妹妹,你這……別哭。「劉念聽著謝珽的嗓音有異,再見她眼眸里生出了流光來,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找能擦眼淚的帕子來。
謝珽接過,嘴硬道:「不是哭,是眼睛裡進了東西。「
「嗯,好。「
謝珽逃避著這種當著人面哭鼻子的羞恥感,低頭擦了好些時候。
「我替妹妹擋著些。「
劉念已經換了位置,體貼地站到了上風口,好似相信了她方才真的是眼睛裡被風吹進了東西。
「撲哧——「
沒有繃住,兩個人對視後雙雙笑出了聲。
「這帕子髒了。明日我叫舒春洗好了送到明棲宮去吧?「謝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手裡暈著淚漬的帕子,問道。
「好。「
謝珽現在面色已經舒展。
不宜在九清宮外久留的劉念小聲地告了辭。
臨走前,他不放心地回頭對謝珽鄭重地承諾道:「珽妹妹,有需要的話可以找我。「
屋裡的燈火映在他的眼睛裡,亮得如同繁星燦爛,看得謝珽心頭一跳。
說完,不等謝珽回話,他就轉身離開了。
昏黃的宮燈孤單地點燃在夜色里,搖搖晃晃地走遠了。
謝珽趴在窗欞上一直目送著劉念離開,眼睛裡有著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依依不捨。
他看起來是特意來找自己的,因為她今日沒去明棲宮。
謝珽想著。
三殿下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人,和哥哥一樣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