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話,她……蘇夕蓉圓圓的眸子裡便划過一抹寒光,只陽光下轉瞬即逝。
「二姐姐,你也別急,且看看那賈夫人怎麼說。」
蘇慕雲冷冷一「嗤」輕聲道:「怎麼說?無非是說聖意不可違這些話。再就是,那周家三奶奶也不是個不容人的……」
「那二姐姐,你願意嗎?」蘇夕蓉看了蘇慕雲。
「我願意?」蘇慕雲看了蘇夕蓉,猶疑的道:「我願意什麼?」
蘇夕蓉對著蘇慕雲那黑得像寶石的眸子,費力的咽了口水,瞥了目光,輕聲道:「你知道的,二姐姐。三奶奶出身隆平候俯,又是皇上賜婚,就算是三奶奶能容人,只怕……」她偷偷的拿眼撩蘇慕雲,「你只能是妾。」
「妾?」蘇慕雲臉上一寒,看了蘇夕蓉道:「三妹妹,你莫不以為我說絞了頭髮做姑子是唬你玩的?」
蘇夕蓉連忙擺手道:「不是的,二姐姐你千萬別誤會……哎呀,都怪我,我這張拙嘴,真是越說越亂。」一時間,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三妹妹你這是什麼話。」蘇慕雲看了蘇夕蓉,「我知道你是好心,說的也都是事實。我現如今父母雙亡,若不是伯父伯母疼愛,只怕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還談什麼名份尊嚴!」
「二姐姐,我不是那意思。」蘇夕蓉急得都要哭了。
「我自是知道你不是那意思。」蘇慕雲冷了目光看向蘇夕蓉。
蘇夕蓉帶來的大丫鬟丁香,眼見自家小姐被蘇慕雲逼得想哭,不由便挑角一挑,目露怒意,半晌才隱了下去。
「二姐姐,是我不好,不會說話。」蘇夕蓉起身對著蘇慕雲福了福身,「你別生我氣,今日時間也不早了,我改天來看你。」
不待,蘇慕雲開口,帶了丁香便垂了頭朝外走。
蘇慕雲待蘇夕蓉走出門口時,猛的起身,捂了嘴朝房子裡跑去。
不多時,響起一陣嗚嗚咽咽,刻意壓制的哭聲。
「小姐……」丁香恨恨的看著身後的院子,「她還委屈了?」
蘇夕蓉聽了院子裡時不時響起的哭聲,眉頭蹙得便越發的緊了。稍傾嘆了口氣,輕聲道:「走吧,去跟母親請罪去,原是我說錯了話。」
「小姐,她算是什麼東西……」
「你要是還想在我身邊呆著,就給我閉嘴。」蘇夕蓉瞪了丁香一眼,轉身朝大太太余氏的屋子走去。
蘇慕雲,你給我等著!原本是應該她哭著離開,讓下人們看看這個投親的二小姐是如何的囂張跋扈。不想,現在卻是變成了,她一個庶出的小姐上門欺負了投親的嫡小姐!
珠兒先替蘇慕雲上了一層粉,再把胭脂放在手心調勻,然後搽到蘇慕雲臉上。饒是這樣,仍掩不住眼眶的紅腫。
屋子外面,錢氏屋裡的大丫鬟木蘭正與櫻桃小聲的說著話。櫻桃原本是錢氏屋裡侍候的,錢氏心疼蘇慕雲怕她被那些眼高手底的下人給欺負了,特意將櫻桃給了她。
「是怎麼回事呢?」木蘭輕聲道:「三小姐進了屋子就跪在太太面前,只說是她不懂事,嘴拙,惹得二小姐不高興了。」
櫻桃看了眼屋裡,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只是遠遠看著,誰對誰錯,說不上。然,蘇夕蓉走後,蘇慕雲哭得肝腸寸斷,聲聲喊娘,她是聽到的。於是輕聲道:「我們這位也才止了哭,先前邊哭邊喊娘呢。」
木蘭便蹙了眉頭,道:「這真是怪了,三小姐是個實誠的性子,二小姐也不是那掐尖要強的,這兩人怎麼就……」
櫻桃嘆了口氣,將木蘭拉到一側,輕聲道:「聽說賈夫人來過了,知道來幹什麼嗎?」
木蘭探頭看了眼屋裡,見沒動靜,便壓低了聲音道:「是受周家所託來當說客的。」
「說客?」櫻桃訝異道,「我還以為是來還庚帖的呢。」
木蘭挑了眉頭,「想讓我們二小姐去做良妾。」
「什麼!」櫻桃失聲道:「瘋了不成。」
木蘭連忙一把捂了櫻桃的嘴,急道:「你可千萬別去瞎說,讓太太知道了,扒了我們的皮。」
櫻桃連連點頭,「那太太怎麼說?」
「太太當然不同意。」
櫻桃還想再問,耳邊響起碎碎的步子聲,連忙與木蘭分開了幾步,返身去迎了蘇慕雲。
木蘭乍一見蘇慕雲,果見她神色很是憔悴,雖重新上了妝,然紅腫的眼眶顯見哭得很是傷心,漆黑的眸子水汪汪的,讓人看了便不由自主的心痛。
蘇慕雲到得錢氏屋裡,並不曾看到蘇夕蓉的身影,正在猶疑時,帘子一響,便見錢氏由秋媽媽侍候著從內室走了出來。
蘇慕雲上前行禮,「伯母。」
「慕雲。」錢氏看著蘇慕雲紅腫的眼,輕聲道:「三丫頭已經跟我說了,她原就是個性拙的,我已經好生說過她,你也別難過了。」
蘇慕雲連忙抬頭,「伯母,我沒怪三妹妹,真的。」
錢氏拍了拍她的手,一迭聲道:「我知道,我知道。」
蘇慕雲眼見錢氏神色恍惚,又加之她已知曉賈夫人來俯里的事,便知道錢氏並不在乎她們姐妹間的吵吵鬧鬧,只怕想說的還是賈夫人來訪的事。
果不其然,錢氏使了個眼色給秋媽媽,秋媽媽便帶了屋裡的丫鬟齊齊退了下去。
錢氏捧了桌上的茶盞,輕啜了口茶後,才抬頭看了蘇慕雲。眉目間滿是疼惜與為難,「慕雲,賈夫人來過了。」
蘇慕雲點了點頭,澀了嗓子道:「可是周家托她來的?」
錢氏便撩了蘇慕雲一眼,心道,這孩子實在太過聰慧,這樣子,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見錢氏不語,蘇慕雲抿了抿嘴道:「伯母,你讓周家將庚帖還回來吧,我不怪他們。是我自己沒福氣。」
錢氏的眉眼一亮,心中的鬱結之氣一掃而光。眼角甚至帶了淡淡的笑意,她原本是擔心蘇慕雲心儀周子元,一時為情所蔽,做下令自己後悔的事,眼下看來卻不是這樣!心中便長長的舒了口氣,不由自主的道:「沒錯,我們蘇家的女兒便是再落迫也絕不能與人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