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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章 突來的驚喜

2024-08-14 15:47:00 作者: 劉瑾
  早上,汽船鳴笛聲吵醒了靈兒,她睜眼看見自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想起李誠,她蹭的一下坐起,四周環視才發現這是旅館心想難不成昨天我喝醉了,哥哥拉我到此,可人呢?她起床,打開窗望向外面,旅館前面就是碼頭,這一帶她可熟悉了,可她現在卻後悔了!她後悔咋一見面就喝醉了呢!自己還未問哥哥的地址。她拍著自己的頭懊惱不已!挨到桌面才發現李誠留的字條,上面寫道:靈兒,哥下午還有一場會議,先走了,我明天下午過來找你,你別亂跑。

  看到李誠的留言,她鬆了一口氣,可轉念一想:他說要找我,去哪找?學校還是旅館?她跑出房間,下樓,到櫃檯問:「201這間房訂到什麼時候。」服務員看看看記事本說:「只訂了昨天一晚。」

  「喔,謝謝!」

  她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錶,已是上午十時,她走出旅館在旁邊的小吃攤吃了碗餛飩,不敢走遠,便到對面碼頭等著。

  李誠的營部駐守在雨花台附近,今天遇到靈兒之前,團部讓他去開了一個會議,說的就是當前日軍的動靜,前方日軍已大規模調兵遣將,上海即將要面對一場惡戰。如他們要派到上海戰場,他必會努力應戰。他想起自己自河北一戰後,已隨部隊撤到南京多日。每次想起自己面對多場的戰役,想起自己生死兄弟,他內心一腔怒火,如今日軍要打,他必會全力以赴不惜性命。營部會議開完後,他留下吳剛,吳剛問他:「誠兒有事嗎?」他看向吳剛問道:「民國24年初,我們在內蒙與河北邊界抓了一個馬幫,裡面叫安達的小伙現在你連隊嗎?」

  「安達,是有這麼一個。」

  「你去把他叫過來。」

  「有事嗎?」

  「私事,想跟他確定一下。」

  「好。」

  吳剛出去。過了一會,門被敲響了,隨即一位士兵走了進來,李誠站起上下打量他,見他個子不高,一股粗莽之氣,來的人正是安達,他站在李誠桌前,李誠笑道:「坐吧。」他指著旁邊的木椅子,安達敬了個禮,坐下,李誠問他:

  「你哪裡人?」

  「東北黑河。」

  「民國23年,你是否在東北救過一位女子。」

  「你怎麼知道。」

  「叫李靈,對嗎?」

  他驚訝道:「營長,你認識靈兒。」

  「是的,她是我妹妹,謝謝你的相助。」

  安達情緒激動,心急劇跳動著,已經快三年了!他一走後他無時無刻不惦記著靈兒,雖知道二叔一定會對她好,可他仍是會幻想著她的生活,突然間得到這麼一個信息,他激動不已的站起問道:

  「營長,你是不是知道她的近況?她還好嗎?」

  「好,她人現在就在南京。」

  「在南京?她怎麼會在南京?」

  「這事你見到她再問她吧。」

  「你要帶我去見她?」他激動的滿臉通紅。李誠打量著他道:「明天晌午,你過來找我,我帶你過去。」安達激動敬了個禮叫道:「是。」李誠叮囑他道:「既是見面,得有個好印象,你去找唐兵要身乾淨點的衣服,我兄妹倆請你吃飯。」李誠拍拍他肩膀,他竟有哭的衝動,他抽動鼻子道「好。」

  安達又敬了一個禮,失魂落魄的走了出來。回到連隊,柱子見他走進來便問:「我們老連長找你幹啥?」

  「沒事。」

  「瞧你這樣還能沒事?」

  他攔在安達面前,安達推開他,躺在大平鋪上,柱子看他心神不寧,湊近他說:「你又犯相思病了!」安達側到一邊不語,一旁正在賭牌的嘎子丟下紙牌過來問他:「是不是有事?」他坐了起來道:「有靈兒消息了。」

  嘎子道:「真的,他給你寫信啦?」安達搖搖頭,嘎子著急的問:「到底咋回事嘛!你咋就有她消息了?少東家你別發呆快說說咋回事。」

  「她來南京了,她碰到咱們營長,營長才知道這事,所以才找得我!」

  柱子道:「咋,這事又怎麼和我們老連長牽到了一塊?」

  「營長是她哥。」

  嘎子驚訝道:「營長是她哥,我們救的是營長的妹妹,這咋聽起來像是編故事呢!」

  柱子挨近道:「有可能真這麼巧!」

  安達點頭。其實自他們被抓壯丁後,李誠待他們不錯,打了幾仗,死了幾個夥計後,他們的心便跟部隊,跟著李誠緊緊連在一起,現在他們不是整天想著怎麼逃跑,而是想著報仇,他們恨日本人!恨他們殺死了他們的兄弟,那種恨便變成了動力,驅使他們去殺小日本。嘎子見安達在發呆,他推了下他道:


  「要不,明日你帶上我一塊去吧,我們聚一聚,她一定長成大姑娘了!」

  柱子道:「姑娘美不?」

  「美,大美女。」

  柱子就捅了捅安達道:「帶上我一塊去看看如何?」,安達轉過頭看著他道:「你想得美。」柱子道:「為啥我就不能看了?」嘎子道:「你跟她不熟。」

  「咋啦!見了面不就熟了嗎?一回生,二回熟嘛!」

  安達看著他道:「你這色心不改!人是營長妹子,你也敢惦記?」柱子道:「說一說嘛!這就算看了一眼也沒啥嘛!」嘎子道:「是沒啥,可我們大妹子不同你那窯里的,髒!」柱子掄起手要打嘎子,被安達攔住了,他緊捏著柱子的手腕,他痛得呲牙咧嘴,安達把他手一甩,他捂著手道:「別以為你會武功,老子就怕你了!」安達舉起了拳頭,柱子趕緊躲到一邊。

  這一晚,安達輾轉難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起床看著自己身上的這一套衣服髒得要死,身上還有一股味道。他猶豫了一下便去找唐兵,唐兵出去了。他便走到吳剛房門口,門開著的,吳剛正在穿衣服,見他站門口道: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衣服唐兵給你備好了,就在桌上。」

  安達看向桌面,桌上果然有一套半新的軍服,吳剛轉身同他笑著說:「同營長攀上親了是好事,這套衣服是唐兵一早拿過來的。」安達拿起說:「謝謝了。」

  他轉身回去換衣,衣服有點窄,但長度合適。他在院內等著,時而坐著發一會呆,時而在院內來回走動,並不時看著懷表。到了中午11點,他準時來到了李誠房門口,房門是打開的,他躊躇了一下敲響了門板,裡面傳來李誠聲音:「進來了吧。」他半彎著身子看地圖,記筆記,見安達過來,他站直身子笑著說:

  「這衣服還挺合服的嘛!新的臨時沒有,但唐兵這衣服你穿得還是挺合適,走吧。」

  他離開桌子向門口走去,安達緊跟著他。倆人出了營部上了軍用吉普車,李誠把車開離營部,向靈兒學校開去。車過了碼頭,停在學校門口,李誠下車到崗哨門口問道:「這位叔,我找一下你們學校二年級李靈。」門口的老者看了一眼李誠道:「你等等,我問一下。」他撥了個電話回來說:

  「她昨天出去還沒回來。」

  「沒回來,喔,謝謝了!」

  他轉回車裡,此時靈兒不在學校,那一定還在旅館等著。他們又把車開向了旅館方向,李誠進去櫃檯見昨天那位男服務員已不在,此時換了一位女孩,他上前問道:「請問昨夜201的女孩走了沒。」服務員看了一下本子說:「走了,上午就打掃衛生了。」李誠出來四處張望,安達在車上看著,他走了下來問道:

  「沒在?」

  「我跟她說了還會再來,叫她別亂跑,不應該啊!」

  「我倆分開找找吧,應該就在附近。」

  李誠環視四周說:「行吧,你在這邊找找,我到對面碼頭看看。」

  倆人分開,安達在旅館這邊找。李誠跑到了對面碼頭。這邊有一條長廊,前面是碼頭卸貨停靠點,太陽很大,照著眼睛眯著睜不開。李誠看人群中有沒有靈兒身影,他記得她昨天是穿了一件半袖粉色連襟衣配小黑裙,從停靠點找了一遍,又從走廊向西跑去,沒有,又掉頭向東邊走,沒走多遠,便看見一位女孩髮型,裝束與靈兒一樣,她正趴在石欄杆正向江面看去,李誠沖她喊了一聲:「靈兒。」女孩回頭,不是靈兒,他又向前走去,沒走多遠,就看見靈兒避著陽光坐在石欄杆下面托著腮看著馬路,他走到她跟前道:「你看那邊做什麼?」她聽到聲音急忙站起看著他笑道:「哥,你來啦。」

  「我尋你好一會了。」

  「你去哪裡尋我?學校,旅館,是你叫我別亂跑,我只能在這等你。」

  「你咋不在旅館等呢?」

  「那人來人往的——我一個女孩咋好意思在那等,昨天你從這方向來的,我就在這盯著,心想總能看到你的車。」

  「傻姑娘,走,哥給你個驚喜。」

  他拉著她手往回走,靈兒跟上他步伐說:「啥驚喜嘛?」倆人回到旅館門口,安達還沒回來,倆人便上車坐著等,靈兒扯了下李誠衣袖問道:「哥,咱們在等誰?」

  「一會你就知道了。」

  安達在周邊店鋪外繞了一圈,又往學校方向而去,在那邊也找了一圈,方才轉了回來。見車停在旅館門口,車周邊沒見李誠,他走向車,李誠在倒後鏡看到他,便走了下來,繞到副駕駛座邊把靈兒拉下說:


  「你看看後面。」:

  她轉身往後看去,初時她認不出安達,畢竟她想過安達失蹤後遇到過所有的事,但從沒想過他會去當兵。而眼前這位士兵卻很熟悉,她緊盯著他,等他把帽子脫了,她才認了出來,她沖了過去抱住安達說:

  「我哥說你去當兵了,還真是的,林叔他們呢?你沒同他們在一塊?」她放開他四處張望著,安達看了一眼李誠,回過視線看著她答道:「仗打起,我們走散了。」

  「咋能走散了,你們不是在一塊的嗎?」

  「別說了,就剩下我和嘎子了!」

  「你沒去找過嗎?」

  「都充軍了!怎麼找?」

  靈兒勾起他的傷心事,可林叔犧牲的事不能同她說,他知道靈兒對林叔的感情,此時又何必引起她傷感呢!於是,他捏了一下她的臉說:「都這麼多年了,怎麼還像個男子?毛毛躁躁的!」他看著靈兒雙眼發紅,靈兒拉著他手說:「你怎麼像是要哭了,開心嗎?」安達笑道:「開心。」靈兒拉著他來到李誠跟前說:

  「哥,你咋找到他的。」

  「他就在我部下。」

  「真的?」

  她看向安達,安達點點頭,靈兒抱著安達胳膊笑著,李誠看著他倆笑道:「上車吧,我領你們吃飯去。」

  安達鑽進后座,靈兒坐在副駕駛座上。李誠拉著他們回到雨花台附近,找了一間飯館進去。三人找了一張靠牆的桌子坐下,李誠笑著看向安達說:

  「部隊裡委屈你了,今個你想吃什麼儘管點。」

  「哥,你給啥委屈安達哥了?」

  「沒有,營長沒為難我!」

  「那哥你為啥要這樣說?」

  「傻姑娘,行軍打仗能不辛苦委屈!」

  「不委屈,我心甘情願打小日本的。」

  安達憨憨的笑著,夥計提著茶壺過來,看著三人問道:「客人要點什麼菜。」靈兒想了一下說:「你們這有辣子雞嗎?」

  「有。」

  「好要一個這個,哥,咱再要一個東北鍋包肉咋樣?」

  「好。再來兩盅酒。」

  「對,咱們不醉不歸!」

  靈兒笑著看向兩位哥哥,夥計把菜牌拿到手上,又給三人各斟了茶水便走了。靈兒托著腮說:「要是姐在就好了。」安達驚訝道:「是不是二叔一家都遷了過來?」

  「沒有,二叔在上海,只有我和舒婷姐在南京讀書。」

  「你們來上海多久了?」

  「兩年多了!我們住在上海法租界,那相對安全!」

  李誠不語,他知道上海很快就要變成戰場了,日軍的鐵蹄就要踏破這塊土地,到時這邊也會硝煙滾滾血流成河!靈兒看向李誠道:「哥,你營防在那。」李誠看著她說:「過了這條街,往前,右手邊即是。」

  「你今天是要帶我去看看嗎?」

  李誠道:「吃過飯帶你去看看。」

  「唉。太好了!」

  菜上來後,靈兒為兩位哥哥把杯子倒滿酒,自己也倒一杯,舉著杯子說:「為咱們的團聚幹了這一杯。」她一口喝完,又看向兩位哥哥,安達一口悶完,也看向李誠,李誠舉杯向安達說:「我這妹妹讓你費心了。」他也喝完,靈兒要再倒酒時李誠按住她手說:

  「你不許喝了。」

  「我陪陪你倆。」

  「我等會要開車,不能喝多。」

  「不嘛!才見到安達哥,我陪安達哥喝喝。」

  安達看著她說:「你這酒量大了。」

  「那有!平常都是自個一人,我才不敢喝,這不哥哥們都在嗎。」

  「你明早要上課,不行。」

  李誠搶過她酒杯。三人吃完飯後,李誠結完帳帶倆人回駐防地。這是一間廢棄市辦事處,二層樓,進門後四周都是房子,中間有個大空地,左手走廊通向後院,安達住那塊。

  門口士兵見李城進門便敬了個禮,李誠點點頭跨進門,靈兒進門四處張望,在門口乘涼士兵齊刷刷看向了她,見她是跟著營長過來便竊竊私語起來,見安達跟著,有士兵拉住安達問道:


  「這誰呀?」

  「營長妹妹。」

  「營長,哪來這麼俊的妹妹?」

  那人又看向靈兒,安達見靈兒隨李誠上樓便在樓下等著。靈兒進到李誠房間,見房間收拾挺乾淨的,又繞到桌面看已攤開地圖。李誠把外衣脫了,穿著一件白衫衣,他捲起衣袖走到洗漱架上洗了一把臉,把毛巾擰乾放在洗漱架上晾著,才轉頭便看見靈兒正在翻他的筆記本便大聲呵斥道:「放下,那不是你看的。」這一聲把靈兒唬住了,她丟下本子定定的看著他,他走過來把桌面東西收拾好說:

  「以後我房裡的東西,你不要碰。」

  她直點頭,李誠又道:「桌上的東西都是機密,你是不能看的。」靈兒道:「哥哥,你啥都說了!你不怕我是漢奸?」

  李誠看著她道:「你是嗎?何況這東西你即使看了,你能懂?靈兒,你還是不要留在南京趕緊回上海吧,到了上海,留租界不要出來。」

  「為什麼讓我回去?」

  「上海馬上就有一場大戰了,上海失守,南京逃不過一場大戰,租界是安全的,日本人還懼怕英法兩國,你明天給你姐電話,讓她與你一同回去,我替你安排。」

  「哥,日本人也要在南京開戰嗎?」

  「這是必然的,你回租界了,哥就不用擔心你了。」

  「那哥你呢?」

  「我是軍人,當然要盡守護之責。」

  靈兒聽到李誠要讓她離開,她才剛剛與他相聚,這一別再見又是何日,離家千里,在這動亂的時代是有心而不能為之!她怎可能剛與哥哥相聚卻又要分開。她拉著李誠的手說:

  「哥,我不走。」

  「不行,必須走,往上海的火車票,我會在這兩日弄到,聽話。」

  李誠堅持,靈兒只能同意,她同李誠說:「哥,我在上海等你。」她把地址寫在李誠的本子上,抬頭看著他說:「如開戰,你千萬得小心,可不要忘了你答應我的事。」

  「日本遲早會戰敗,東北也會回來的。」

  「好,我相信你。」

  李誠摸了摸她頭,他看向門外,日頭已偏西,他對靈兒說:「走吧,我送你回去。」兩人出門下樓,安達見兩人下來,急忙過來說:「靈兒,你要走了。」

  「嗯,安達哥,你過來。」

  她拉安達到一邊說道:「我哥說上海要打仗了,這裡不安全!他讓我回二叔那,你在這裡也要注意安全。」

  「這樣也好!你在這裡,如開戰我必要擔心你,你什麼時候走。」

  「就這幾天了。安達哥,我在上海等你們。」

  「行。」

  「那我走了。」

  她定定看著安達,突然轉身跟李誠走了出去。安達看著靈兒背影心想:這輩子能與你再相見就夠了,這長年打仗誰又能保證自己的生死,只要你能平安便行了。他抬頭看天,晴空萬里,可從這一刻起,誰說不定什麼時候這裡將布滿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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