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之後,宋思雲從巷中出來,腳步有些不穩。
的確啊,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現在絕不能去找車衡的親人。
這麼說來,就只剩下那一個辦法了。
告御狀。
桑和跟著她出來,輕聲說道,「我會想辦法救車衡,只是你就在這裡並沒有用處,帶著他的孩子離開,保護好孩子,這就是你的任務。」
「你能保證救出車衡?」
桑和並沒有回答,車衡被公主看中是他計劃之外的事,他無法破局,並不能確定是否可保車衡平安。
宋思雲冷冷一笑,「既然你無法保證,我又為何要信任你?車衡是我丈夫,夫妻應該共患難,若是他攀高枝成了駙馬,我會帶著孩子頭也不回離開,而他身陷險境,我絕不會丟下他獨自苟活,我會去告御狀。」
「你瘋了?!」
儘管隔著夜色,宋思雲仿佛也能看到桑和黑暗中的震驚神情,就連桑和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任務。
告御狀,意味著要將此事告到皇帝面前,而此案的關鍵人物是文曦公主,那是皇上寵愛的女兒,甚至背後還有皇上的支持。
這無疑是自尋死路。
「我任由車衡死才是瘋了,至少還有這個辦法,不是嗎?」宋思雲反問他,「有一線生機,為何不用?」
桑和道,「你只知道告御狀可以為百姓做主,卻不知告御狀是何等艱難,皇上日理萬機,怎會輕易為百姓審案,所以告御狀者,需要先自證清白,滾釘板、捏火炭,甚至是自斷雙臂,一趟刑法下來,人也許都去見了閻王,又如何伸冤?」
宋思雲聽了之後,默默離開了。
桑和只當他勸住了宋思雲,就算她為此離開,也無愧於心,此事有幾人能做?
誰知次日宋思雲又找了他,「告御狀,你替我安排,我不用你出面,只需你保證我的狀紙上達天聽。」
她本來計劃了好幾條路,可以找桑和,可以找文安之尋求背後之人的幫助,而得知車衡身份之後,便歇了心思。
如同桑和所言,貿然讓車衡的身份公之於眾,只會讓他死得更快。
這樣一來,車衡也就沒了活路。
他妥協,娶了文曦公主,做一個負心漢。
另一種,便是文曦公主玩兒膩了,失去了耐心,將人毀掉。
不管是哪一種,都不是宋思雲願意看到的,現在有一條路擺在眼前,就算是希望依舊渺茫,她也想一試。
桑和道,「你當真想清楚了?」
「沒有想清楚就不會找你,我只求你一件事,如果我真的……請你照顧好送雪。」
桑和拱手,「娘子大義,桑和先前小看了娘子,定不負娘子所託。」
宋思雲想得很明白了才做的決定,所以現在不會輕易更改。
她回到客棧,送雪正在哭,顧鶴林和林月柔都在她的房間裡。
見了她,幾人都很著急,「你到底去哪裡了?孩子哭個不停,誰也哄不住。」顧鶴林有些生氣地說道。
宋思雲抱過孩子,哄了一會兒,送雪總算是不哭了,在她懷裡冒著鼻涕泡泡。
「我有事要跟你們說。」
她做了決定,自然也要和顧鶴林他們說,要是真有什麼事,以後送雪還要托他們照顧。
荷香將送雪抱去哄睡,幾人坐到一起,宋思雲這才說了自己的決定。
「現在要救他,只有一個辦法了,告御狀。」
宋思雲道,「誰有錯我就告誰,公主便可以仗勢欺人,目無法紀了?皇室如此,天下百姓又為何要遵守律法。」
顧鶴林沉默了一陣才說道,「宋思雲,你到底想清楚沒有,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裡可是京城,天子腳下,你要告天子不成?」
光是想想就知道這事兒有多難,顧鶴林覺得宋思雲簡直就是胡鬧。
「那你還有辦法嗎?」宋思雲反問他。
顧鶴林沒有話說,夜深了,林月柔拉著顧鶴林回去睡覺,夫妻二人也是許久沒有睡下。
林月柔道,「別想了,先睡覺。」
「不是,我就想不明白,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就要做這樣的傻事兒呢?能告倒公主?」
林月柔坐在他身邊,輕聲說道,「那嫂子的問題你能回答嗎?」
顧鶴林嘆氣,他的確是沒有辦法。
林月柔道,「如果你也在大牢里,而這是我唯一能救你的辦法,我也會試的。」
「你……」顧鶴林沒想到會得到一個這樣的答案,此刻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真有那一日,我一定不希望你這麼冒險。」
車衡也一樣,他相信車衡也不希望宋思雲犯險。
顧鶴林還想勸勸宋思雲,但她心意已決,知道告御狀的流程之後,便去敲響了登聞鼓。
一時之間,各大衙門迅速響應,最後此案直接由刑部受理。
而在接到了宋思雲的狀紙之後,刑部主事嚇得三魂丟了七魄,直接呈給了刑部尚書岳航。
告御狀,這是要告御狀,且告的還是文曦公主。
他們不用想也知道此案最後會是什麼結果,皇上絕不會處罰最疼愛的公主,最後的結果只會是將這無知婦人處置了。
只不過她敲響了登聞鼓,按照律例,此案就必須受理。
而在告御狀之前,先要經受三道刑罰,若是一一通過,才有機會將狀紙向上呈遞。
岳航本想悄無聲息地將此案解決掉,辦法很簡單,將此人解決掉就行了。
只是不知為何,這件事就像是長了腿一樣,不過半日便在京城傳遍了,連禮部的顧大人也問起此事。
岳航頓時不敢輕易動手了,如果事情鬧大,而人被他處置掉了,只怕最後不好收場。
可要真的讓這婦人通過了刑罰,狀紙到了皇上那裡,底下的經辦官員一樣逃脫不了責問。
真是個兩難的境地,要把人整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