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順的話,讓麝月有些遲疑,她猶豫著還是走上前去,表明自己的身份:「密林南部祭司麝月歸來,還望放行!」她話音未落,就迎來幾發法術警告。
麝月狼狽地退了回來,道:「主人,我們一旦被修仙者抓住,便不再受妖族信任。曾經有幾次,我們就是收留了自稱從修仙者手裡逃出來的妖,慘遭背叛,蒙受了到極大的損失和犧牲。而且,這次我還帶了這麼多陌生人前來,更加不可能順利通過了。」
李順讓他退下,命人將屠夫等人帶上前去,朗聲道:「盛岳城匯仙居殘殺聖族,食肉寢皮,罪大惡極。今,賊人被我等擒拿至此,特為面見之禮,還望諸位回稟汝王,通融一見。」
這嘉雅仙國的妖族可沒有大胤那些妖族那樣講究一個語言上的尊重,大胤妖族遵循古禮,自稱聖族,而他們被修仙者馴化千年,早已習慣妖族的稱呼,對內對外都自稱為妖。
聽聞李順以聖族相稱,一時茫茫然,不明其理,倒是麝月看向李順的眼神充滿了異彩。
她身為祭司,相當於妖族中的文化人,自然知道聖族一詞的含義。數千年未曾聽聞,而今聽到,不由悲從中來,嘉雅仙國所在的大陸,曾經大半部份都是屬於妖族的領土,隨著爭霸戰爭的進行,妖族戰敗,修仙者占領此地,建立嘉雅仙國。
再次聽到此名,她仿佛看到了那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妖族與其他種族分庭抗禮的輝煌。
戒備的妖聽到李順的話,回去稟報,沒多久,一陣腥風颳起,一條長著如月般彎曲的獨角的白兕出現。
他先是看向屠夫等人,而後將目光轉向李順:「我乃密林之王,兕目,閣下所言確實否?有何證據?」
李順指向屠夫,並將他的儲物戒指打開,丟出那把宰殺妖族的屠刀,道:「人證,物證,你可以驗證。」
兕目感受到那把屠刀上沾染的濃厚的妖血的氣息,相信了大半,沒有想像中的大怒,神情淡淡地讓手下上前將屠夫等人帶下去審問,而後對李順道:「閣下有何需求?」
李順見他的淡然的表現,頗為意外,轉念一想,這不正證明了此間妖族早有反心,若是對修仙者心存期翼,受到此種背叛如何能夠淡然處之?
他道:「此事只為結個善緣,尋個由頭。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告知。具體的事物,還請道友讓我入內詳談。」
兕目狐疑地看向李順,良久,讓開路來:「只能你一人進入。」
李順沒有意見,客隨主便,要取得對方的信任,就必須展現出足夠的誠意。
兕目啼下生風,前方帶路離去。李順亦騰雲跟隨。
兩人穿過一條峽谷,在一股熟悉的失重感之後,四周景色變化,李順知道已經真正進入秘境之中。
再次來到秘境空間,給李順的感受是靈氣較之外界濃郁許多。這種差別比較大胤與大胤秘境還要明顯。這麼一塊肥肉,為什麼成弱勢群體的避難所?大胤如是,嘉雅仙國亦如是。
這不太符合李順所了解的修仙者貪婪的秉性。他到秘境的次數不多,也沒有深入探索過,具體原因未知。
這些妖族大多未化形,體型各異,住所也不好搭建,只是在幾座山上面挖了大大小小的洞,冬暖夏涼,還算舒適,就是衛生條件堪憂,到洞口就有一股濃郁的腥臭之氣撲鼻而來。
李順封閉鼻息,將真氣匯聚腳底,身子離地兩厘米,足不沾地。入鄉隨俗,他是做不到了。
兕目見他的動作,嗤笑一聲:「你們仙族就是麻煩,我這洞府之內乾乾淨淨,皆是自然之物,亦是自然之味,合乎道矣。」
李順撇了眼角落裡生長的苔蘚,白白的硝,輕哼一聲,道:「閒話少說,直入主題。我乃人族義軍代表,此番前來,是為了與你們妖族建立聯繫,共同推翻嘉雅仙國殘暴統治,屆時瓜分其國,各自自由生存。」
兕目神色一凝,好久沒有聽到「人族」這個詞彙了,而且還是從修仙者口中說出,怎麼這麼彆扭?義軍,那不就是造反的人?
他沒有把李順的話當作試探,或是陰謀,修仙者不可能拿這種事情來試探妖族。
嘉雅仙國是禁止奴隸們以人族自稱的,奴隸就是奴隸,什麼都不是,從自我認知上,杜絕奴隸造反。
兕目道:「你一個修仙者說出這種話來,不覺得可笑嗎?」
李順道:「修仙者不是人嗎?我為什麼不能說出這種話?最初的仙族也不過是從人族分出去的一支罷了。這片土地病了,病得很嚴重,病到如果繼續讓嘉雅仙國統治下去,就會滅亡的地步。」
「我們不過是為了拯救這片土地,而你們妖族本來就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也不想看著嘉雅仙國繼續糟蹋她吧。」
兕目懷疑道:「我們?聽語氣,你們人數不少咯?可我為什麼從來沒有聽說嘉雅仙國有造反這回事兒?」
李順裝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事不密則害成,我等現處於蟄伏階段。你若不信,再等幾年,可聞西南半壁,必有起義之聲。」
兕目沉思片刻,半信半疑地問道:「既是合作,你們需要我們妖族做什麼?」
李順倒賣起了關子:「茲事體大,豈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我來不過是打個前站,具體事務自有後人來與你等接洽。」
兕目覺得也是,交淺而言深,是為大忌。對方若是將謀劃全盤托出,反而讓人生疑,便問道:「何為信物?」
李順神秘道:「到時,你自會明白。」
兕目沒話說了,而後,用銅鈴大小的牛眼盯著李順:「閣下說了許多,我還有些顧慮。你們的實力有資格與我妖族合作嗎?」
這是要看看李順的實力了。
李順冷笑一聲,道:「你的質疑,我理解。你的行為,我不爽。」說著,一道隔絕屏障籠罩洞府:「我就站在此處任你施為,能讓我挪動半分腳步,就算我輸,所談之事就此作罷。」
兕目雙眼微眯,心道:「猖狂!就算是大乘巔峰修士,也不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其獨角泛起白色的聖光,從角尖射出,直逼李順而去。
李順不慌不忙,伸出一指,輕描淡寫地將之抵消。
兕目瞪大雙眼,不可置信。方才那一擊蘊含的威能,就是大乘強者都不敢輕視!此人連真氣都不動用,僅憑一指便將之湮滅,可見修為深不可測,亦可見肉身之強。
這倒引起了兕目的競爭之心,重重地打了個鼻息,一股白氣噴出,眼中全是認真的神色,獨角兀自生長,如彎刀一般,寒光凌厲。兕目後蹄法力,衝撞而來。對方不用真氣,他也不使神通,要與其比一比肉身強悍。
不料正中李順下懷,面對兕目的野蠻衝撞,他一個鞭腿,踢中其腦袋。兕目側飛出去,撞到山壁之上,地動山搖,只覺眼冒金星,倒在地上,哼哼唧唧,一時半會兒緩不過勁,起不了身。
兕目服了,其力之大,身之堅,竟如此恐怖。
兕目運氣調息良久,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再無半點倨傲不敬:「真人修為通天,我服了。以後,我族便與貴方攻守一心,共謀大事。」
此間事了,李順也不多做停留,留下麝月照應,對其交代了一些事項,便帶著其餘人等離開了。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黃嫣然問其去向,李順神秘道:「到了便知。」
一行人轉向南下,黃嫣然從疑惑到清晰,漸漸生出憂慮。
李順的目的地,不是別處,正是劍閣所在。
他去往劍閣有何目的?
她身為劍閣掌門之子的未婚妻,與他人私通,已成大罪。若是被人發現,勢必引起爭端。她不擔心李順,盛岳一城修煉者都留不住他,反倒是劍閣能夠抗住這位人間帝王的怒火嗎?
劍閣所在的山門之外,百里小鎮,李順讓其他人留在鎮外,暗中封鎖要道,自己帶著黃嫣然與趙陽進入鎮中。
三人進入小鎮,黃嫣然輕紗遮面,行為鬼祟,一副妥妥的做賊心虛的樣子。
李順看在眼裡,心中升起別樣的刺激,言語和行為上亦是愈加大膽:「娘子,你在怕什麼呢?待見到那苦主,我自會處理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黃嫣然白了他一眼,拍去他逐漸攀附上自己細腰的狼爪,道:「你來此準備做什麼?」
李順卻是打蛇隨杆上,再次伸手將之摟入懷中,秘術傳音:「此地也算我的祖籍所在,富貴不還鄉,如錦衣夜行,朕可得好好代太祖,出出風頭不是?」
黃嫣然疑惑道:「你不怕暴露身份?」轉即,她好像想到了什麼,身抖如篩糠,顫聲道:「你要滅了劍閣?」
李順欣賞地看了黃嫣然一眼,自己沒有告訴她原由,她竟然能夠猜出自己的目的。
劍閣與仙均國,這兩顆定時炸彈是時候排除了。
這是李順大鬧盛岳城後,萌生的想法,只是糾結於怎麼動手,待趙陽追上來後,一條栽贓嫁禍的毒計,便從他心中生出。
黃嫣然身為劍閣弟子,多少對門派有些感情。
李順身份與修仙者對立,從他之前的隻言片語之中,劍閣顯然已經發現了他所執掌的國家的位置。此事並未被其他門派和修仙者知道,肯定是劍閣故意隱瞞。
若她是李順,也會先下手為強,將此不穩定因素,扼殺在搖籃之中。
黃嫣然勸說李順:「那件事在劍閣也是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將他們控制,便是封鎖住了消息。」
李順道:「你對劍閣有義?還是舊情難忘?」
黃嫣然掙脫他的懷抱,憤怒道:「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既已跟了你,怎會另作他想!」
李順收回了手,假笑道:「說笑而已。」隨後,一行人來到一處客棧,名曰云來,一看就是取自客似雲來之意。
跑堂的見到這麼多人進入,心知來了大客戶,連忙殷勤地上前詢問:「幾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李順丟出一袋靈石,道:「把你們客棧所有的上房清出來,本座全包了。」
跑堂的眼珠一轉,果真是個大客戶,聽自稱,還是一名修仙者。此地是劍閣山下重鎮,來往的修仙者在沒有獲許進入劍閣之前,大多選擇在此停留,所以,跑堂小二並沒有驚異。此間經營客棧的,都是王國的貴族階層,連跑堂使喚的小二均是國民。
所求的不外乎一個近水樓台先得月,賺取的靈石也可用於供養家族背後的真人。不過修仙者大多吝嗇無比,如這般豪爽之人可不多見。至於他的要求則有些為難。
「真人勿怪,若是平常,真人的要求不是問題。不巧今日,小店入住了其他幾位真人,小奴不敢得罪。」
跑堂確認了李順等人的身份,當即改口。這客棧也不是天天有修仙者來的。若是平時,李順清空上房的要求很容易辦到,今天卻出人意料的來了三批修仙者。
他將實情告知:「上房也只剩下兩間了,三位真人剛好入住。」明眼人都能看出李順與黃嫣然的關係。
李順也不為難,只問道:「你這客棧生意怎麼好?」
跑堂謙恭道:「那倒不是,只是最近幾日,仙門好像在舉行什麼慶典,四方弟子回到門中,同時也有平日交好的門派前來祝賀。」
李順瞧了黃嫣然一眼,又對跑堂道:「既然如此,你帶我們去看看房間。」
跑堂帶三人上樓:「真人請放心,我們客棧絕對乾淨又衛生。」
三人瞧了兩眼房間,還不錯,便決定住下。跑堂也收了房費,不舍地將剩餘靈石退還,心中懊悔,這三人早來幾日,這筆生意不就成了。
李順感知整個客棧,果然有十幾名修仙者入住,而且修為不低。
客房中,他詢問黃嫣然:「劍閣有何慶典?」
黃嫣然的回答讓人意外:「不知道,我在門中多年,這幾個月來,好像沒什麼值得慶祝的大事。若是有,我不早告訴你了。」
李順眉頭微皺,其中定有內情:「你離開劍閣多久了?」
黃嫣然搖頭道:「半月有餘。」
李順確定其中必有貓膩,這慶典是倉促而定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