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貴妃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她靠在軟墊上,眼皮一陣陣打顫,還未徹底擺脫睡意。
鄔情:【美人?別丟下朕啊。朕的美人怎麼沒了……又穿越了。這是哪?歌舞伎町……】
鄔情:【等一下,我怎麼就坐下了?本打工人消費不起啊你們搞錯了!呃,沒有指名,對,我是第一次來,嗯嗯,帥哥你好。你也喜歡打遊戲嗎?好巧哦。】
林貴妃正呵哈欠的工夫,一幅畫面兀地湧現入她的腦海。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鋼鐵森林中,霓虹燈交織成一片璀璨的星河。奢華的裝飾彰顯著非凡的氣派,深色的壁紙上綴貼數條金色花紋。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香水味,半開放式的座椅很好地保護了客人的隱私,提供客人舒適的談話空間。
鄔答應坐在一處寬敞的沙發上,被三個樣貌端正的男人團團圍住。她捂著嘴也難掩臉上的笑意,尤其身邊那三個人設不同的男人還在為她爭風吃醋。
「公主殿下肯定更喜歡我唱的歌。」金髮清俊的男人瞪圓了眼。
「姐姐明明說過過會兒和我一起去吃飯的。」剛成年不久的年輕人不落下風,撅起嘴,和金髮男人爭辯。
而另一個清冷的黑髮男人拉住鄔情的手,深情地說:「鄔情,不要走。」
來練習微笑唇的鄔情:「你們不要再為我吵架了。」
「公主殿下,你幸福就好了。」金髮男人握住鄔情的另一隻手。
「姐姐是要拋棄我們嗎?」少年垂眼,露出有些受傷的神色。
「鄔情。」黑髮男人溫聲道,「你可以不用花錢的,我們只是想帶給你快樂。」
鄔情拍桌子,大喊道:「給我開香檳!」
歡呼聲中,男人們假惺惺地勸說道:「香檳對鄔情來說還是很貴的吧?不用費錢,陪我們喝一杯就好了。」
鄔情接過紅酒,一飲而盡後又喊道:「把店裡最貴的香檳端過來!我要香檳塔!」
震耳欲聾的掌聲響起,有店員拿著麥克風激情地宣布:「全體工作人員!全體香檳!2號桌集合!」
穿著西裝的高個男人們全體向這邊走來。
「為可愛的鄔情公主殿下獻上祝福的乾杯口號!」「嗨!」「聽我口號一起喊!」「嗨!」「公主和王子!」「嗨!」「請拿起酒杯!」「嗨!」
「倒數三二一,乾杯!」
「感謝殿下的香檳,我們會讓殿下滿足的!能成為我們女神的人只有鄔情殿下您!今晚,我們會讓殿下成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在整齊激昂的喊麥聲中,鄔情將酒杯中的香檳一飲而盡。
……
林貴妃回神,瞳孔地震。
剛剛剛她她她看到的是什麼東西?!
是鄔答應的夢境?竟然會如此、如此驚世駭俗。
與其說是驚世駭俗,不如說,那是個生產力完全不同的時代。
林貴妃的眼眸中映照著這個陌生的世界,一座座巍峨挺拔、近百米高的摩天大樓如雨後春筍般拔地而起,直插雲霄。在它們之間,車流如織,無數車輛在寬廣的道路上疾馳而過,仿佛在演奏著一首繁華都市的交響曲。
街頭巷尾,行色匆匆的男女穿著前衛,與林貴妃所熟悉的服飾大相逕庭,他們的每一個舉止、每一個眼神都透露著這個時代的獨特氣息。
林貴妃這下完全清醒了。
值夜的宮女察覺娘娘醒了,急急忙忙進來詢問貴妃是否需要用水。林貴妃搖搖頭,讓她去倒杯溫水來,平穩一下她驚魂未定的心。
喝下溫水,林貴妃才有心思去回憶之前看到的畫面。
越想,她越是睡不著。
林貴妃吩咐宮女點燈,輕啟朱唇,問道:「紫鵑呢?」
宮女欠身,答道:「紫鵑姐姐還在後院審人。」
林貴妃聞言,簡單披了件裘衣,起身向後院而去。
臨華殿的後院和主殿風格截然不同,瀰漫著一股陰冷而森然的氣息。在宮裡,犯了罪的宮人按宮規應發配到慎刑司教訓。但若臨華殿的下人犯事,只會被悄無聲息地送到這裡,交由貴妃身邊的陪嫁侍女細細審問。
夜已深,月掛枝頭,而此刻的臨華殿後院裡,卻不斷傳來斥罵聲和求饒聲。
「說!再不說,我就讓人拔了你的手指甲!」
「臣……無罪……」
林貴妃緩步走進室內。
室內血腥氣極重。一名白髮蒼蒼的太醫被緊緊地綁在木架上,紫鵑手持鞭子,狠狠地抽打著他的身體。鞭子的破空聲伴隨著一聲聲悽厲的慘叫,太醫佝僂的身軀上布滿了血痕,觸目驚心。
「娘娘。」貴妃的陪嫁侍女清芳默默走至她的身後,斂目道,「夜深露重,您身子弱,怎可親自前來這污穢之地?」
林貴妃搖頭,問:「可有招出什麼來?」
陪嫁侍女:「嘴硬得很,雖是一直在求饒,卻半個字未吐。」
林貴妃不置可否,站在門口並未深入。
掛在木架上的郭太醫奄奄一息,已是什麼字都吐不出來了。
紫鵑眼角餘光瞥見貴妃婉約的身影,迅速收斂心神,嘴角擠出一抹得體的微笑。她簡單清洗了一遍沾滿鮮血的雙手,走到林貴妃的身邊,準備向娘娘一一稟報她對郭太醫所施加的刑罰。
林貴妃抱著暖爐,像看不見紫鵑殷勤的笑容,語氣淡淡地說:「讓你審了一天,你倒是會搪塞我。」
聽著語氣,是在質問她的。
紫鵑笑容一滯,將心裡邀功的話全部刪除。
「娘娘,奴婢什麼招都用了,可這老貨嘴巴比石頭還緊,奴婢……」紫鵑委委屈屈地說。
林貴妃一個巴掌扇到紫鵑的臉上,護甲劃破皮肉留下三道明顯的血痕。
林貴妃收回手,冷冷地俯視她:「是不是本宮平日對你太好了?辦事不利的東西,本宮要你何用?」
「本宮讓你審問郭文博,何時同意你私自用刑了?郭文博乃皇上親封的太醫院御醫,官至八品。要是傳出去,本宮在皇上面前真是無地自容了。」
紫鵑臉色一變,知道自己是大禍臨頭了。都怪她平日裡肆意欺負宮人慣了,現在遇見個太醫,她也沒當一回事。她立即跪倒在地,不顧臉上的血痕,不停給貴妃磕頭,希望林貴妃饒她一命。
陪嫁侍女上前一步,恭敬道:「娘娘,郭文博家無妻小,又素來清廉,行刑實為不得已之舉。奴婢斗膽,看在紫鵑伺候您這麼多年的份上,您不如網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