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陽光穿過茂密的桂花樹,在城堡前方翠色草坪灑下細碎的斑駁,一陣微涼的風拂過,簇簇桂花漫天飄落。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清淺淡香縈繞,浪花城堡安靜的仿佛沒有人居住。
隔壁鬱金香莊園卻熱鬧極了。
蔣導很不客氣來找顧毓輕蹭飯。
一個鬼才導演,一個拿過大滿貫影帝視帝的前輩演員,這兩人隨便指點兩句,就足夠寧迦漾受用。
更何況,他們都沒藏拙的意思。
寧迦漾原本跟和偶像對戲,其實心裡有點虛。
畢竟自己才拍了幾年戲。
現在倒是有點底了。
在他們探討演技時,網上關於寧迦漾碰瓷商嶼墨的言論越發激烈。
甚至雙方粉絲都開啟戰鬥模式。
忽然之間——
對寧迦漾不利的詞條全都下了。
吃瓜網友們一臉懵逼:發生了什麼?
寧迦漾的公關團隊什麼時候這麼牛逼了?
別說是網友,就連言舒以及工作室的公關團隊都是懵逼的。
由於寧迦漾那一出挑釁醫學界謫仙的微博,他們團隊都想要擺爛。
愛咋咋吧。
反正仙女有超級大餅穩穩在手,等電影上映,一切不利的輿論,後面都可以洗白成仙女心直口快。
誰知,居然有人一出手就是這樣大手筆。
很快,更懵逼的來了:
所有關於寧迦漾和顧毓輕的微博甚至剛剛成立就破十萬的微博CP超話也同時段消失。
更毒的是,就連寧迦漾自己發的那條官宣和男神合作微博照片,變成了無法查看。
吃瓜眾人:「???」
誰幹的?
寧迦漾的技術流黑客男友粉?
這太不像是微博自家的作風了吧。
就算是上面施壓,頂多也就是降熱度刪話題,不可能針對性這麼強。
科學院單獨的辦公室。
商嶼墨跟院長談完上午醫學研討會的事情後,一直待在這裡。
相較於陵城一院的辦公室,科學院的辦公室更冰冷幾分,並且還有許多看起來就很先進的醫學研究儀器。
整面牆壁的醫學研究資料與書籍可以和清鶴灣書房相媲美。
黑色辦公桌前,商嶼墨眉眼冷漠從容,修長如玉的指尖看似不疾不徐地敲著鍵盤,屏幕上一行行代碼卻快速出現。
金融系高材生陸特助完全看不懂。
只將目光移到自家boss那張完美精緻的側臉,都說認真的男人最好看。
他們家boss認真搞事情的樣子,真他媽的帥!
就是不干人事。
商夫人遺傳給他的超高計算機天賦就是用來給老婆刪微博照片的嗎!
很少有人知曉,被譽為醫學界天才的商嶼墨,不單單醫學天賦絕佳,更絕的還有他的計算機天賦,遺傳自他計算機專家、科學院院士的母親大人溫喻千。
陸堯提前聯繫過微博那邊。
畢竟,違法犯罪的事情,絕對不能幹。
商嶼墨並不覺得自己浪費天賦,處理完後,淡淡看了眼陸堯:「調查結果?」
陸堯連忙呈上:「在這。」
「這個劇本很不錯,找專業人士評估過,必定是明年的現象級大爆款。」
略頓了秒,欲言又止,「您父親投資了這部戲。」
意思很明顯。
您可千萬別亂搞。
到時候讓您親爹賠錢,賠的都是您自己的錢!
商嶼墨一目十行,幾萬字的劇本迅速過了遍。
最後停留在第三頁那段床戲吻戲上。
久久沒有翻頁。
男人背對著玻璃窗,光影交錯之間,他指腹慢慢摩挲著不知何時從腕骨取下來那雕工粗糙的小玉虎。
幾圈紅繩隨意地纏繞在男人膚色冷白的指骨處,極致濃艷的色彩,透著神秘的靡麗感。
當天下午,商氏集團總裁商珩接到了自家『大孝子』難得的致電。
嗯。
並不是為了問候老父親。
……
對此一無所知的寧迦漾回到浪花城堡。
本以為迎接她的應該是來自於言舒的狂轟亂炸。
誰知,言舒格外淡定看她一眼:「回來了。」
「嘖嘖嘖,有些人呀,運氣真是好,仗著有靠山,敢在網上隨便發言。」
別的女明星要是敢這樣做,早就被黑死了。
就寧迦漾。
毫髮無損,甚至還增添了神秘色彩。
「說人話。」寧迦漾纖薄柔軟的身子沒骨頭似的,渾身怠懶地倒進沙發里,一雙纖細白嫩的小腿搭在扶手上,難得不顧及形象。
動了一天腦子,太太太累了。
高考都沒這麼努力過。
生怕被偶像當成不愛學習的小學渣!
也不敢放鬆,免得在偶像面前儀態不佳!
想想還要跟顧毓輕拍那麼長時間的戲,寧迦漾漂亮臉蛋上的表情陡然凝重:「哎……」
追星的快樂突然就消失了。
言舒將茶几的電腦屏幕轉到她視線範圍:
「自己看。」
「怎麼,網速不好?」
看到自己最新微博那張照片變成白色。
寧迦漾微微探身,指尖輕點電腦觸控板刷新頁面。
沒用。
終於意識到什麼:「怎麼回事?」
言舒言簡意賅將網上的情況說了遍:「包括之前你和連城珩、周緣、陳澤案的CP超話,連帶著新聞話題全沒了。」
最後下結論,「針對性這麼強,要麼你老公,要麼你老爸,你自己想想是誰幹的吧。」
寧迦漾卷翹的睫毛低垂,眼角眉梢的旖旎艷色並沒有隨著倦怠消散,反而愈加動人。
視線定格在那白掉的微博合照。
半晌,忽而笑了聲。
燈光下,女人唇角輕輕翹起,眼尾那抹艷色越發濃郁。
言舒被她的笑容閃了下眼睛,覆在電腦邊緣的手指停頓了秒,而後問:「你笑什麼,猜到誰幹得了?」
寧迦漾重新躺回沙發,清清冷冷的眉眼之間染著不在意的閒散,涼聲反問:「是誰,重要嗎?」
被她噎了下,言舒還真想了想:
怎麼不重要?!
寧迦漾面不改色,還從沙發椅背上拽了個小毯子蓋,語調又軟又倦,隱約帶點含糊:「總之,對仙女的事業沒有影響。」
其他無所謂。
瞧著今日無比乾淨的微博熱搜榜單,幾乎全都是關於主旋律的詞條,言舒遲鈍地反應了會:「好像確實是。」
幾分鐘後——
小鹿幽幽地冒出來一句:「說白了,仙女不想提商醫生罷了。」
言舒嘖了聲:「你可真是個大聰明。」
遲早被祖宗炒魷魚,到時候她都保不住。
沒看到小祖宗都親自用大號聯繫『院草』來應聘助理了嗎。
『院草』回復之日,就是小鹿你被炒魷魚之日。
寧迦漾懶懶抬起那雙水波瀲灩的桃花眸,似笑非笑看她。
足以說明一切。
小鹿做了個『封嘴』的手勢,表示自己已經拉好嘴上拉鏈了。
寧迦漾重新闔上雙眸,眼睫安靜地搭著,掩住了眸中一閃而逝的光華。
強迫自己不去想他。
占有欲與喜歡無關。
不過是商嶼墨重度潔癖發作罷了。
他有那麼多奇特的潔癖習慣,就連自己點過的菜都不允許同一時段其他桌點。
更何況她這個商太太,不樂意她跟其他男人有緋聞,很正常。
感覺燈光有點刺眼,寧迦漾抬起纖細精緻的腕骨,用手背擋住了眼睛。
這才覺得舒服了點。
至於那條廢掉的照片,寧迦漾沒再重新上傳。
沒必要。
紅唇無意識勾起嘲弄的弧度,該受寵若驚嗎,竟然讓這位親自出手。
**
直到月底,蔣奉塵選了個良辰吉日,正式宣布開拍。
寧迦漾這段時間跟顧毓輕對戲的成果立刻展現出來。
居然沒有被他壓住角色,反而越來越默契。
第一場戲便是那場親密戲。
寧迦漾坐在化妝鏡前,一襲霜白色的長裙襯得她眉眼帶著病弱的清冷。
掩不住那張勾魂奪魄的濃顏系面容。
此時微微垂著眼睫,任由化妝師用沾了粉的刷子輕掃眼尾,壓住隱隱自帶的桃花色。
今天要拍的是男女主角在小鎮客棧上一夜情。
充斥著曖昧,悱惻,成熟男女的張力感,蔣奉塵甚至早早清場。
打算大展身手!
親自持鏡拍攝!
之前寧迦漾和顧毓輕對過這場戲,當然,並沒有實操,只是捋了一遍。
顧毓輕發現寧迦漾對這場戲,女主角的心裡反應與動作反應,甚至一些細節,都有自己的想法,並且想法都不錯,便過了。
殊不知。
這場戲,寧迦漾很久之前和商嶼墨親自上陣操作過。
也是在南城。
也是在周圍滿是鬱金香的小木屋裡。
好久沒有想到他,偏偏這場戲想要入戲,就得回憶那天下午的所有感覺。
寧迦漾只要一閉眼,甚至能想起他當時肌肉輪廓線條沾滿潮濕的汗水以及那雙昏暗木屋裡深沉的瞳色,俊美昳麗的面容沾染上了薄欲,恍若神明沾染上紅塵胭脂。
寧迦漾睫毛驀地劇烈抖動了下。
惹得化妝師還以為自己弄疼了這位過分嬌嫩的臉蛋。
「寧老師,對不起,是不是我動作太重了?」
寧迦漾緩過神來,檀口微啟,聲線清軟好聽:「沒有。」
化妝師這才繼續,邊說了句:「您皮膚又嫩又薄,我都不敢太用力。」
好不容易化完妝,化妝師收拾東西離開。
「那您再休息會兒,需要補妝再喊我。」
寧迦漾微微笑,客氣道:「麻煩了。」
等到化妝間沒人了,小鹿才遞上一杯常溫水果茶給她,賊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問:「姐,你不會是等會和偶像拍親密戲,緊張了吧?」
這段時間,姐一次都沒提過商醫生。
儼然是要把家裡老公忘記了!
身為堅定不移的『養魚CP』黨,小鹿缺糧缺的飢餓難言。
每天都在回顧之前的糧食。
但吃不飽啊。
越吃越沒味道。
餓餓,要新糧!
寧迦漾睫毛撩起,懶懶地瞥了她一眼:「借位。」
「你酸里酸氣幹嘛?」
小鹿:CP粉的倔強!
寧迦漾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心裡想什麼,漫不經心地揉了揉掌心那串玉兔手串。
為了拍戲罷了。
既然進入這個行業,就得遵從這個行業的規則。
即便接受不了真正的親密戲。
最起碼借位,她得逐漸習慣。
只是,少女細嫩指尖無意識的用力。
指腹被浮出來的兔耳烙印上淡淡粉色印痕,許久未消。
做好心理準備,寧迦漾輕吁一口氣。
誰知剛到達現場,便看到蔣導黑著一張臉被氣到不行的神色。
寧迦漾桃花眸微動,隨口問道:「這是怎麼了?」
賀清奈表情也不怎麼好,本就憔悴的小臉微微泛白:「剛才投資商那邊給了修改後的劇本,把這段床戲全刪了。」
「改成用外面下雨來抽象表達這場戲。」
資方那邊理由非常充分:這段具象演繹過不了審,必須全刪。
高級的電影藝術不需要用這種隱晦的澀情來詮釋。
專業人士蔣奉塵:「簡直一派胡言!」
殊不知,這個正兒八經的『一派胡言』,還是陸堯想破頭,好不容易才想出來的。
總不能說,是因為大佬醋勁兒大,不願意老婆跟別的男人拍吻戲拍床戲,借位都不行才要刪掉吧。
寧迦漾心情很複雜。
心理暗示白做了。
那個無情無欲的狗男人也白想了!
本來是想著他來入戲的。
這下,戲不用入了。
場務問:「那蔣導,還需要清場嗎?」
靜默幾秒。
忽然,蔣奉塵從椅子上站起來:「清!」
「清完立刻開拍,到時候不能用再說!」
寧迦漾指尖輕撫了下垂落在頸側的烏黑髮絲,清澈的眼眸划過一抹若有所思。
倒是顧毓輕,洞察力極強,看出來寧迦漾情緒不對,溫聲安撫:「放心,等會只是……」借位。
話音未落。
從布景外側走進一個西裝革履的精英型男人,年紀不輕,倒也儒雅。
是他們劇組神出鬼沒的製片人安總。
安總聽到了場務依舊在安排等會的親密戲拍攝清場,溫和道:「蔣導,一些註定會被刪除的片段,沒有拍攝必要,您覺得呢?」
蔣奉塵:「???」
他覺得可以拍。
但你最後這句威脅是怎麼回事?
他是那種會受威脅的導演嗎?
安總見他油鹽不進,暗暗無奈,只好把他拉到一邊竊竊私語。
蔣奉塵眉心緊蹙,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寧迦漾。
後來,不知道安總怎麼說服他的。
總歸,這場戲沒拍。
寧迦漾被蔣奉塵的眼神看得眉心跳了跳,這眼神什麼意思?
要說床戲不拍了現場最高興的是誰。
務必是小鹿,默默拿出手機切換小號——
今天n仙女和s醫生嗑到了嗎:「時隔半個月,終於再次磕到了!!!上天註定仙女要為s醫生保持身心純潔!!!這是什麼天定緣份!資方爸爸簡直就是『養魚CP』的命中紅線!」
命中紅線本線·商某人已經踏上了前往F國的飛機。
這次是對非洲某地區進行為期一個月的醫療救援。
陸特助送走自家boss之後,默默取消了前往南城的航班。
……
這段時間,寧迦漾專心拍戲,偶爾會請假個一兩天錄製那檔真人秀。
大概是努力搞事業,粉絲們都能看到。
知道她沒被那個變態醫生勾引的連事業都不顧,粉絲們坦然了許多。
這樣聚少離多,遲早要分手。
他們安靜等待花開(fen shou)
《浪子》劇組按部就班的拍攝。
只是蔣導一直沒放棄那場親密戲,偏偏神出鬼沒的安總不知道怎麼回事,天天待在劇組盯著,讓他沒機會。
這天,整個劇組前往南城與臨城交接的山區內取景。
戲中男女主角開著房車,展開了兩人之旅。
因為有很多山裡的場景,白天晚上都有,所以今天暫時定下要拍一天一夜。
臨上大巴車之前,副導演皺眉看了看天色:「蔣導,天色有點陰,可能會下雨。」
蔣奉塵隨意擺擺手:「下雨更好,剛好有一場雨中戲,不需要用人工降雨了。」
「萬一下大了怎麼辦?」
蔣導早就做過功課,哼笑了聲:「南城這個地方,秋天就沒下過什麼大雨,都是秋雨綿綿。」
「山中聽雨,帶你們感受一下如夢似幻的雨中美景。」
遠處。
小鹿吐槽:「萬一下雨遇到危險怎麼辦?」
「蔣導真是浪漫的幻想主義。」
寧迦漾正提著裙擺往外走,聽後不緊不慢吩咐:「上車吧。」
雖然她平時生活中嬌氣,但涉及到工作時,是最敬業的。
該做什麼便做什麼。
幾十人的車隊帶著布景的東西,浩浩蕩蕩從拍攝基地出發,進入綿延山脈之中。
大抵是天氣原因,越往上,雲霧環繞。
走到後面,幾乎看不清楚幾米之外的山路。
幸而他們雇得都是南城本地的司機,比較熟悉山道。
南城十幾年沒有下過暴雨,所以即便是本地人也沒覺得今天上山會有什麼問題。
卻沒想到——
真被小鹿這個烏鴉嘴說中了。
他們剛剛深入山區,布景才搭好,還沒來得及拍攝。
忽而暴雨如注,短短几分鐘,雨勢愈大,隨即宛如海水倒灌一般傾瀉而下。
下一秒。
驚叫聲伴隨著轟隆巨響幾乎穿透暴雨。
很快消散。
當天新聞報導——
#南城二十年一遇的暴雨導致山路塌方,某劇組取景全員被困#
#山路被塌方巨石阻擋,暴雨不止,營救難度加大#
#救援隊伍已經第一時間組織前往,目前傷亡情況未明#
很快,神通廣大的網友便抽絲剝繭,扒出取景的正是《浪子》劇組。
從導演到演員以及工作人員,消息全無。
當這個消息一出,微博直接崩了。
無論是顧毓輕,還是寧迦漾,都是娛樂圈數一數二的流量。
粉絲眾多。
可想而知,這個消息帶來的震撼。
#南城暴雨塌方#熱搜詞條,千千萬萬的網友等著他們回歸——
「仙女有仙術保護的,所以漾漾仙女定然會平安歸來。」
「顧神還要創造神跡的,怎麼可能停在這裡,絕對絕對不可能!!!」
「只要仙女平安歸來,你以後愛跟誰談戀愛就跟誰談,我們絕對不逼逼了。」
「救援團隊已經很努力了,大家等待奇蹟發生」
「三個小時了。」
「嗚嗚嗚,千萬不要出事」
「四個小時了,救援隊伍還沒有找到人」
「因為暴雨一直不停,搜索難度很大很大,而且隨時會面臨二次塌方的危險,大家不要罵救援隊。」
「二次塌方更危險,尤其是暴雨持續不斷,可能性很大……」
「雖然不願意相信,但是現在只能祈禱會有奇蹟發生。」
「……」
遠在F國。
商嶼墨第一時間接到南城暴雨塌方的消息。
素來冷靜自製的男人,俊美昳麗的面容陡然蒼白,清淡如皓月的瞳色不復從容。
陸堯了解自家boss,早就提前訂好了機票:「現在來不及調私人飛機,剛好有一班前往陵城的客機,還有位置。」
「不過只有經濟艙,您……」
想到商嶼墨的重度潔癖。
陸堯也不敢確定。
商嶼墨從薄唇溢出冷冷的兩個字:「定票。」
明明身處在盛夏沙漠之中,這兩個字卻讓人如墜寒潭,浸透著深入骨髓的清寒。
掛斷電話前往機場的路上,商嶼墨不斷撥打著寧迦漾的電話。
每次都是『您所撥打的電話沒信號,請稍後再撥……』。
黑人司機從反光鏡看到這個奇怪的亞洲人,車窗風景快速划過,男人沉默地低垂著眼瞼,一遍一遍撥打著打不通的電話。
卻沒有想過放棄。
無意識看到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瞳時,黑人司機一陣雞皮疙瘩浮起。
這個亞洲人好嚇人!
回國的經濟艙內。
難得出現商嶼墨這樣氣質與皮相絕佳的乘客,徐徐進入客艙時,眉眼清冷如謫仙。
像是突然闖入黑白畫卷中的一抹濃烈色彩。
與周圍灰撲撲的乘客格格不入。
幸而他乘坐的這個航班,寥寥無幾的幾個華人。
暫時並未有人認出他。
商嶼墨坐在臨窗的位置,飛機起飛之前,依舊撥打著電話。
想到近十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完全聯繫不到,男人長指用力抵著眉心。
第一次有了後悔情緒。
後悔不能第一時間趕到她身邊。
只能靠這種徒勞無功撥打著永遠接不通的電話。
深夜航班,暮色濃稠。
起飛後,偌大的客艙內說話聲逐漸變小,取而代之的是雜亂的睡覺呼嚕聲,以及孩童吵鬧的聲音。
夾雜著各國語言。
飛機穿行在仿佛能吞噬一切的烏團之中,隱約有閃電划過。
商嶼墨側眸望著窗外。
淺色瞳色幽邃如深淵。
他驀地想起某次做完手術,一位病人家屬跪在手術室外,認真虔誠地抄寫著佛經。
每寫一句,便會默念一聲:
我佛慈悲,保佑手術順利。
當時他漠然望著那些家屬,如果佛祖真能保佑手術順利,那麼要他們這些醫生又有何用。
而此時。
他無比慶幸自己過目不忘。
即便是純粹的唯物主義者,也清晰記得佛經上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空姐路過時,男人許久未說話的嗓音嘶啞至極:「幫我多拿幾份紙筆,謝謝。」
深夜,所有乘客都陷入深度睡眠。
唯獨經濟艙靠近機艙門那個位置,依稀亮著微弱而昏黃的燈光。
身姿挺拔的男人端坐在椅子上,長指握著他用過最簡陋的細杆毛筆,旁邊亦是最廉價的那種墨汁,帶著淡淡的墨臭。
清雋面容沉靜淡漠,認真默寫著所有祈福的佛經。
整整一夜,寫完一卷又一卷。
明明寫著讓人心緒平靜的佛經,偏偏男人書寫速度越來越快,字跡越來越凌亂,從灑逸的行書變成了龍飛鳳舞的草書。
忽而冷白指骨用力,用幾乎折斷筆桿的力道,一字一句寫下:
若是世間真有佛祖,唯願庇佑吾妻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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