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好。」葛安才從一進膳廳就開始打量顧青禾了,這不就是之前在狀元樓碰到的那個小姑娘麼?他之前還當大哥喜歡稚嫩的!」
顧青禾也朝兩人露出了笑臉,甜甜喚道:「二哥好,姐姐好。」
葛淵滿意點頭,又開口道:「之前的事情就都揭過去吧,大人的恩怨與你們小輩無關。往後,你們兄妹四人,定要相親相愛,相互扶持……」
葛安才和葛芸芬點頭,「兒子/女兒謹聽父親教誨。」
而葛瑞祺則夾起桌上一塊炸得金黃酥脆的蜜漬梅花烙扔嘴裡,嘎嘣脆。
葛安才兄妹二人看向他,眼中冒出了崇拜的小星星。
父親訓話時,大哥竟然敢吃東西,還吃得這麼響!
旁邊的顧青禾見他吃得這麼香,看著那盤蜜漬梅花烙的目光閃閃發亮。
接著,不再猶豫地伸出了自己白嫩的爪子,抓住了盤中最大的那塊梅花烙,吭哧吭哧,嘎吱嘎吱啃了起來。
葛安才/葛芸芬:「......」剛回府的小妹也是一個虎的......
然而,就在他們認為父親肯定會訓斥大哥和小妹一番時,他們那不苟言笑的父親,也伸出了筷子,夾了一塊梅花烙,咬了一口。
葛安才/葛芸芬:「......」
等用完膳,夜幕已經降臨,京中的年味還持久不散。
葛府門口,葛淵吩咐葛瑞祺送禾兒回顧府,自己則轉身踏入了夜色中。
……
京郊,雁祈山上龍真寺的後山林里,葛淵踏著樹枝落下來時,就看到了那座孤墳前靜靜立著的張長鷂。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各自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滄海桑田。
良久,張長鷂開了口,他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便是想著功成名就後再娶惜兒為妻。要是在她遇到你之前,我就已經跟她提了親,她肯定會答應的。」
葛淵心臟的位置微微縮緊,閉了閉眼。他想到了女人臨終前說的話,她說很後悔嫁給他。
是啊,要是她嫁的是張長鷂,肯定能平安無虞地活到終老,再親手帶大自己的兒女,現在也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
張長鷂見他沉默,問出了自己心中一直不明白的事情,「你既然對惜兒也有情,為何會捨得那般傷害她?」他不認為葛淵完全是為了獲得安雄赫和安殷如的信任。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整個山林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就在張長鷂以為他不會回答時,葛淵再次抬頭看向他,眼中充滿了審視。
「新婚夜,惜兒沒有落紅。」
靜......
整個山林里,只余寒風呼嘯,刺骨的風蔓延過了整個山頭,吹得枝葉啪啪作響。
張長鷂從震驚到不可置信到氣憤難忍,面色漲得一片通紅。
他再也維持不住自己身上的儒雅,直接朝葛淵沖了過去,一拳打在了他的臉上,怒斥道:「你就是一個徹頭徹腦的混蛋!」
葛淵見他的神色不似作假,又陷入了沉默。
他還記得,自己考中榜眼騎馬踏街那日,與其他新科進士身上的喜悅不同,他滿心滿腦想的都是怎麼給父親報仇。
抬首間,視線與二樓探出腦袋扔絹花的女子撞了個正著。
相視一眼,一眼萬年,世間的緣分就是如此奇妙。
後來,他多次與她偶遇,溫婉美麗的女子讓他暫時忘卻了心中的仇恨和痛苦。
再後來,在她家人為她和張長鷂談婚論嫁時,她不顧家中長輩的反對,執意要嫁給他。
他滿心歡喜又生出了濃濃的疼惜,在心中暗暗發誓,往後定將她捧在手心,疼之寵之愛之。
婚禮前夜,年少時的他並沒有現在的定力,即使知道再過一夜,惜兒便會和自己長相廝守,日夜相對。
但他還是沒忍住,一個晚上的時間都等不了,想要過去看看她。
他知道,自己要是光明正大從正門進入,顏家的人肯定不會放他去見惜兒。
所以,他施展輕功,偷偷潛入了她所住的院子。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會碰到張長鷂從她的閨房出來,房內傳來女子低低的哭泣聲。
那晚,他沒進去找她。他知道,她只把張長鷂當兄長。因為無法回應張長鷂對她的深情,所以心中充滿了愧疚。
婚禮當天,他滿心歡喜地迎娶了自己心悅的美嬌娘。
然而,就在洞房花燭夜,他迎來了當頭一棒,自己的妻子在新婚夜沒有落紅!
他不敢置信,腦中嗡嗡作響,接著又想到了昨晚張長鷂從她的閨房裡離去。
心中的惱恨與憤怒快要將他淹沒,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何捨不得當場質問她。
他只能將心中所有的氣全發泄在她的身上,直到將她折騰地暈了過去。
那晚完事後,他原本想起身離開的。
但新婚之夜,丈夫離開,表明是對自己的新婚妻子極其不滿。擔心她會遭到眾人的非議,他直挺挺地在床上躺了一夜,沒有合眼。
心中懷疑的種子扎了根,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長成了參天大樹。
他是矛盾的,一面不忍心傷害她,一面又過不了心中的這道坎。
就在他心中兩個極端的矛盾思緒拉扯時,先帝提出讓他娶安殷如為平妻,獲得安雄赫父女的信任。等時機成熟,便一舉將安家殲滅。
因著懷疑妻子在婚前不貞,他答應了,把安殷如娶回了家。
隨之而來的,是惜兒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他們之間的矛盾越來越多。
見她慢慢對自己冷了心,氣惱中,他放任安殷如欺負她,奪走了她的管家權。
可發現安殷如懷孕後,他又害怕了,害怕惜兒真的會選擇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