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連忙躬身一禮:先生
中年人雙手虛抬:無需多禮
是金州華記的李公子嗎？
正是！當不得如此稱呼！
跟我來吧！
李天恭敬的跟在後面，進入了二堂，只見一位花甲老人在案後正坐，頭髮花白，面目舒朗，只是眼神鋒銳如刀，直刺心底。
李天感覺背上了一座山，沉重無比，頂著壓力沖老人深深一躬:草民見過大人！
足足過了十息之後才聽到一聲:免禮！
李天直起身恭敬而立，望著老人。
老人盯著李天:你來自金州？
是的！
胡說！金州早已淪陷，你到底從何而來？
草民真的來自金州！不信大人跟我去一趟就知道了。
韃子怎會放過金州？
草民的商行護衛擋住了韃子。
胡說！就憑你幾個護衛能擋住韃子大軍？
草民沒有胡說！草民的護衛借地勢之利才擋住了韃子。
你且說說！
草民的護衛在金州地峽挖了三道壕溝，設置防線，守住了隘口。
遼地難民你救了多少？
沒有盡數，有個十幾、二十萬吧！
胡說！你何來這麼多錢糧？
草民的商行做些生意，錢糧由此而來。
你倒是做得好生意！
草民慚愧！
我看你一點都不慚愧，是得意吧？
你媽！這天沒法聊了。
大膽小賊！還不從實招來，做得何種生意？
草民就收些綢緞、瓷器、生絲、獸皮賣給過路商人。
哦，這過路的商人可是紅毛人，朝鮮人，是不是還有倭賊啊？
李天混身漢出如漿，這老傢伙糊弄不過去啊！
反正老子不說，愛咋咋地！
大膽小賊，給我推出去砍了！
大人，小人不服！
說說看！
大人，江南大海商富可敵國，可救過一個人？滿朝貪官污吏貪得家私百萬，可救過一個人？遼東將門吃空餉、喝兵血，賺得盆滿缽滿，可救過一個人，小人救了二十萬難民，無愧於心！
老人良久不語，輕撫胸口很久，又道:
難民安置何處？
一部分在各島上，寬甸方向養不了這麼多人，有六萬多送到朝鮮去了。
大膽！
李天也豁出去了，大膽就大膽！
金州地域狹小，遼瀋難民都送濟州島上開荒了。
大膽小賊，推出去砍了！
廣寧的難民送大員開荒了。
李天想今天走不出去了，砍吧！反正就是要說完！
遼西入關難民有幾十萬，小人在永平府、天津都在接人，無論如何救一個是一個。聽說還有逃難來登州的，山東又地震，小人來登州就是救人。
哼！
聽說大人清廉正直，愛民如子，小人想來登州得大人允許，多救一些人，哪知道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大人……大人……
怎麼了不敢說？
大人膽小如鼠，空具虛名！
大膽小賊！推出去砍了！
氣死我也！
李天想你可別死，你還得做大事呢？
又是良久，老頭:
大員怎麼占來得？
趕走海盜，搶來得！
海盜倒是何人？
紅毛鬼、倭寇、南洋土人、還有……
還有什麼？
還有大明海盜？
都是什麼人？
江南海商、逃兵、流民
啪！一個磁杯碎了
大院可以安置多少人？
二三百萬總是可以的。
小賊！你是哪裡人？
小人是南洋華人。
放屁！你一口遼音，南洋遼人？你到底是誰？
小人李天，如松公庶孫。
李如松？
你可曾進學？
讀過書，未曾進學。
為何？
腐儒自固，何得救國家於危難，何得解民於倒懸？不學也罷！
小賊該死！大逆不道！
啪！又一個茶杯碎了！
你所學何來？
夢中得知。
放屁！
所學為何？
李天遞上軍校講義和高中教材。
金州、寬甸可願讓出？
不願！
為何不願？
讓了那些酒囊飯袋守不住，我遼民近十萬何往？
可願為官？
不願！
為何？
夏蟲不可語冰！不願作繭自縛！不願蠅營狗苟！
啪！
又一個茶杯碎了。
你當如何？
所據港口可為水師使用，金州、寬甸可為前進基地，不可駐軍，未占各島，可為修建營地、碼頭！
為何不讓駐軍？
怕禍及百姓。
你不怕我砍了你？
大丈夫死則死矣！不做婦人狀！哈哈哈！
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來吧！頭可斷，血可流，不負今生之志！
李天瞪著老頭，老頭氣笑了:
你可以接人了，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登州，滾吧！
李天如墮入夢中，好一會兒才連滾帶爬逃出巡撫衙署，這尼瑪太嚇人了！只要自己稍微慫一點，就被砍了，這老頭這麼喜歡砍人嗎？
身後傳來老頭高興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哈！
快走，這老頭太難搞！
後面幾天從各地又來了不少難民，李天繼續賑濟難民，養好一批送走一批，一直到月底了。中年人隔兩天來叫李天去一趟，一去一天，只要李天在，二堂里整天會爭吵不休:
為什麼是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
不被豬隊友出賣！
放屁！
你迂腐不堪！
……
……
不當人子！
你倚老賣老！
砍了！
……
你說的那些是真的？
是真的！
我要去看看！
可以，只能看不能說，不能跟任何人說，答應這個條件嗎？
……
不答應是吧？你老人家自己玩吧！我走了！
李天知道讓他看了，就摔不掉了，只能看一些不太核心的東西，除非老頭不再當大明的官了。
老頭事情多，哪能說走就走。
六月初二，老頭終於答應放李天走了，李天長出一口氣，終於自由了！但是李天被老頭逼著答應，帶幾個人去華記看看。李天想看就看吧！走著！
李天在登州碼頭看到了中年人，看到幾個十幾歲的少年，看到綠裙姑娘和小丫鬟，有些傻眼，這不好辦啊！最後李天看到一個白髮老將軍，這又是哪一個？
先上船吧！李天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尼瑪這驚嚇太刺激了，心臟受不了！
上了飛剪船，李天終於踏實了！
飛剪船滿帆升起，快速滑過海面，像一隻海鷗貼著海面飛行，白髮老將軍激動了，拍拍這，摸摸那，問這問那，李天回答著，突然說你誰啊？我沈有容啊！誰？沈有容？李天激動了，這是大明海上戰神啊！
兩個人立刻熱乎起來，甲板上下來回折騰，也不介意別人眼中的異色。六月初三，李天回到旅順。這一趟真不容易啊啊啊！
我想要回到老地方
我望著大海的方向
我不知不覺中已迷失了方向
啊啊方向！
近衛連早已習慣了李天的怪異歌聲，認為就是理所當然的，少爺不是神仙也差不多，其他人滿臉震驚看著李天，這太怪異了，不過還蠻好聽的。
在沈有容張著嘴巴合不攏時，李天他們下到旅順碼頭，沈有容看著千噸級蓋倫戰艦失神了，就如代善看到了地龍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