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慫
「無妨,廈門城北邊就是篔簹港。要是賊軍真想來一出聲南擊北,陳湯號和甘延壽號上的大炮足以遲滯他們的行動,我們手裡還有第三局和輔兵沒有投入戰場,楊祿楊策所部也能夜戰。」
林海說著笑了笑道:「今夜或許就是最後一戰,這次騎兵基本都在看戲,再不出動說不定就沒機會登場了。城南的地形適合散兵襲擾,就讓他們去見見血也好。」
廈門城南的棋盤街被鄭芝龍一把火燒掉了,但還有許多沒燒乾淨的斷壁殘垣,鄭軍從南門出城其實並不利於進軍,不過北邊有海軍的艦炮看守,這也是無奈之舉。
這些斷臂殘垣就是散兵最好的掩體,借著有利地形的掩護,少量散兵也有可能和敵軍大隊周旋一陣子,以便給剛從睡夢中叫起來的主力部隊爭取列陣迎敵的時間。
嚴格說來,這種地形更適合尖兵局的步哨。不過如今步哨的傷亡實在太過慘重,林海於是就把騎哨派了過去。
林海心裡同時也存了練兵的心思,騎兵始終是他最為在意的,培養周期長,而且未來與後金作戰時具有決定性意義。
「總座,屬下擔心鄭賊夜襲是假,突圍才是真。鄭賊畢竟人多,要是一窩蜂湧出城來四散奔逃,我軍若有騎兵在手,追捕起來會方便得多。」
「鄭賊如今沒有船,逃得了一時,還能逃得了一世……」
林海話說一半忽然住口,他想起了廈門城破之際逃出生天的俞咨皋:「你是說,這廝打算趁亂游出嘉禾嶼?」
「不無可能……」何瑛面沉似水地點了點頭,「鄭賊年富力強,水性應當也不差,要游出去並非難事。」
「堯石之言,確有幾分道理……」林海聞言沉吟了片刻,最終緩緩點頭。
鄭芝龍要是真如何瑛之言玩這麼一出,那就相當於放棄了他的軍隊,只為求得一線生機。果真如此的話,其實對於林海來說,鄭芝龍能否逃出生天倒算不上一個特別關鍵的問題。
這人畢竟是靠侵吞李旦遺產而上位的,而不是像李魁奇、劉香那樣白手起家,他隻身遁逃之後唯一的選擇也就是隱姓埋名地過一輩子,要東山再起幾無可能。
若是換了一般人,叱吒風雲之後再要過苟延殘喘的日子會很難接受。雖然局勢不利,但在總兵力尚占優勢的情況下,大概率會選擇成王敗寇拼一把。
不過鄭芝龍那就難說了,畢竟在另一個時空中,這位爺手握二十萬大軍挾天子以自重,更兼有強大海軍隨時可以潤去海外稱王稱霸,但最終他卻令人大跌眼鏡地選擇了降清。
一字以敝之,那就是慫!外加不要臉!
林海叫來蝰蛇,吩咐道:「你馬上去一趟篔簹港,找到許樂天,讓許克俊多派巡船,防止鄭賊游出嘉禾嶼。」
嘉禾嶼的西邊離海澄縣陸地只有幾里,要游過去很容易。北邊離同安縣陸地有二十餘里,但要游過去也並非不可能,廈門城破那天,許樂天就曾經從嘉禾嶼東北角游到對面的劉五店澳搬救兵。
目前篔簹港里除了海軍部四條老閘船之外,剩下的都是許克俊那一支劉五店澳漁兵,要徹底封鎖住嘉禾嶼還是很難的。
林海有點後悔沒有早點把同安、海澄兩縣的漁兵全部調過來,那樣鄭芝龍就真的是插翅難飛了。他無意間忽略了游泳逃跑這個選項,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失誤。
「堯石,你拿我的名帖親自去見曹知縣,請他下令讓同安各支漁兵儘快出動。另外海澄的劉知縣那邊,也請曹知縣協調出兵。」
兩縣的漁兵要出動肯定沒這麼快,鄭芝龍今夜要真是打算游出嘉禾嶼,那肯定是來不及了。不過這目前還只是一種猜測,他有可能不會選擇逃走,也有可能不是在今夜就逃,身為主將就是要儘量設想各種可能性。
廈門城南,王夢熊的部隊出城後不久就遭到了尖兵局騎哨的糾纏,行軍過程很花了些功夫。
除了斷壁殘垣之外,夜色也是散兵最好的掩護。騎哨以隊為單位分散作戰,冷不丁地就突然衝出來放槍。
手槍的管長只有一尺,射程和精度自然無法和三尺槍管的鳥銃相比。而且會友公司目前的燧發槍機並不算太成熟,啞火率高達五成,相比之下火繩槍機卻只有三成。
但夜色同時降低了雙方的命中率,再加上會友公司這邊具有戰馬速度快和人員密度低的優勢,這進一步抹平了雙方火器的差距。
王夢熊所部不勝其擾,但除了停下來對射之外,他們拿會友公司的騎兵毫無辦法。
組織分遣隊追擊是徒勞的,兩條腿不可能跑得過四條腿。何況尖兵局的騎兵每人都帶了四把手槍,一邊跑一邊還能換槍射擊,海盜的步兵卻不可能在追擊時裝彈。
這些騎兵就像蒼蠅一樣,始終在周圍盤旋縈繞,但卻絕對不會接近到二十步以內,永遠都是讓你看得見摸不著,只能是乾瞪眼。
如此纏鬥半天,雙方的傷亡大體相當,都只在個位數。雖說騎兵和步兵一換一肯定是虧本買賣,但從全局戰場來說,鄭軍陸戰隊的行進速度被嚴重遲滯了,這給主力部隊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
廈門城頭,鄭芝龍一直在密切注視著陸戰隊的進軍。燃燒的火把如同一條火龍,遠遠地照亮了他的雙眸,不知為何被照亮的眸光卻如此清冷。
這支部隊可以說是他一手一腳帶出來的,為此他傾注了大量的心血,既付出了金錢,也付出了汗水。
即使是王夢熊和葉大經來了之後,鄭芝龍仍然堅持參加日常的訓練,對陸戰隊的大小將校也都做到了解衣推食。
正因如此,這支部隊上上下下也都對鄭芝龍感恩戴德。正是靠著這支陸戰隊的堅守,廈門在城牆垮塌之後仍未失守,這些海盜也算對得起他們的大哥了。
然而此時他們卻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位大哥的心裡究竟在盤算著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