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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六十五:打斷腿,關兩年!

2024-08-14 17:26:20 作者: 屋外風吹涼
  「不經三書六禮明媒正娶的親事,那也叫親事?」

  西苑,金秋園內,晴雯氣呼呼的拾掇著這些年積攢下來壓箱底兒的頭面首飾等家俬。閱讀STO55.COM

  雖也是三十幾許的人了,可性子並未變許多。

  香菱和齡官在一旁也沒閒著,各自捧著一個首飾匣子,從其中選些好看的。

  聽著晴雯的嘮叨,香菱笑道:「人家女方都沒說甚麼,你倒拿來說嘴。再說,爺又沒說不讓他們操持,是他們自己覺著時間不足,乾脆等開國之後,以迎娶國母之禮再操辦。這話讓親家們都尋不出甚麼錯來……」

  齡官在一旁淺淺一笑,道:「這必是老八的主意,那個孩子,了不得。」

  晴雯忽地頓住,直起腰來回身問道:「德貴妃的哥哥放出來了麼?如今宮裡她哥哥都快成禁忌了,就沒人敢提!前兒鶯兒那蹄子還同我說,她不過關心問候了句,就被德貴妃瞪了眼,她就老實了……」

  「噗嗤!」

  齡官忍不住笑道:「哪就那麼邪乎?我料鶯兒必不敢這般說。」

  晴雯冷笑一聲,道:「她當然不敢這樣說,畢竟是過去的主子嘛。」

  齡官笑道:「德貴妃以德為號,自是品性高潔之人。她手中又管著許多事,你的內造秀坊都要經她手。眼下十五皇子雖已大婚了,可你還有小三十二,還要再積攢些彩禮,就少說兩句罷……」

  晴雯聞言,氣惱道:「我又沒歹意,誇她能為,還不讓說?她多厲害你不知道,可問問香菱。香菱當初也在薛家待過,還挨過鶯兒那蹄子的打呢!」

  齡官聞言大驚,頗為詫然的看向香菱。

  然而香菱的回憶神情,看起來卻不像是在遭苦難,竟還有些甜美道:「那時爺也在難時哩,連個正經落腳地也沒。也不知怎地,德貴妃的哥哥當時就義薄雲天起來,見爺跟前沒個伺候的,便將我送給了爺。可德貴妃和鶯兒不知道,來日鶯兒受德貴妃的囑託,也不知來尋爺有甚麼事,見著我一人躺在爺的床上,就以為我是不知羞的,偷爬了爺的床,便打起我來……」

  齡官聽聞這段往事,心裡不是很受用,憐賈薔當初之苦,也不忍香菱這樣單純善良的女子挨打,蹙眉道:「果真打狠了?」

  香菱忍不住笑開了花兒,一張明媚的臉愈發光彩照人,道:「哪裡能打狠了?正巧爺回來了,瞧見後當場惱了,罵鶯兒:滾!」

  聽香菱繪聲繪色的學賈薔的語氣神情,齡官掩口笑了起來。

  晴雯則往香菱腦袋上丟了一支珠花,罵道:「沒打狠也是打了,你還高興!」

  香菱美滋滋的將晴雯的珠花放進自己的首飾盒內,嘻嘻笑道:「又不疼嘛,再說,爺護著我呢!」

  晴雯見她這般,氣笑道:「也不知是真憨還是假憨,在外面吃了虧,就會占我的便宜。」

  香菱笑的燦爛,道:「你比我有錢哩!好姐姐,再借我些,我沒多少梯己,小九兒媳婦那邊又不能太寒酸了去……」

  「放屁!」

  晴雯笑罵道:「你最會討好賣乖,這些年皇后娘娘那裡、皇貴妃、貴妃娘娘那邊,你得了多少好去?這樣大了,連定妃出去辦差事,給皇子們帶禮物,都不忘捎你一份,你當我不知道?」

  齡官跟著笑了起來,正當三人話家常時,忽見探春臉色鐵青的進來,抄起屏風外金絲檀木小圓桌上面的蓮紋壺和蓮瓣紋杯,一口氣自斟自飲了三盞放撂開手,卻仍是氣喘呼呼的。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這朵刺玫瑰怎跑這來消火來了。

  往日裡,可不怎麼見……

  到底是晴雯的屋子,她起身笑道:「三姑娘怎來了?還真是稀客。」

  一旁香菱面色忽地紅了紅,心道這話可不能叫爺聽了去,新奇的兩人,他可是喜歡的緊……

  探春見是晴雯三人,扯了扯嘴角,吁了口氣後,道:「還好早八輩子都是一家子,都是知根知底兒的,不然人可就要丟盡了!」

  「怎麼呢?」

  香菱上前,乖巧的讓座,又斟茶倒水的,讓屋主人晴雯沒好氣的翻白眼。

  探春心情倒是好些了,咬牙道:「還不是我那沒出息的混帳兄弟……」

  哦,原來是大名鼎鼎環三爺……

  齡官都有所耳聞過,她奇道:「不是說……早年間進了賈家族學,已經學的大好了嗎?」

  香菱悄悄拉扯了下她,又使眼色示意莫要多言。

  不過她的動作未逃過探春的眼,探春氣急反笑,道:「還有甚麼可遮掩的?有那麼位姨娘在,再好的人,時日長了也要教出邪性來!」

  晴雯忍不住問道:「到底如何了?」

  探春又呼了口氣,道:「前兒幾位年長皇子們去醉仙樓觀瞻聖上當初遇聖祖的舊地,吃了幾杯酒,說笑了幾句,就被賈環那個不知死活的混帳給罵了……」

  「啊?」

  香菱都震驚了,蹙起眉心道:「他怎麼敢?」

  晴雯冷笑道:「李錚、李鉚他們都是從沙場上下來的,李鑠、李鋒他們更是打小脾氣就暴烈,國舅怕是要吃虧了。」

  探春側眸看她一眼,道:「沒有。老大他們攔了下來,再者,蘭兒也回來了,有他在,小子們也要給李鋒些許體面。」

  「咦,蘭小子也回來了?大奶奶……如妃姐姐要高興了!」

  香菱歡喜道。

  探春氣笑道:「高興甚麼?她是高興,但也不自在。蘭小子……唉,心思重。這些年不是去秦藩,就是去漢藩。難為他,今年終是回來了。這會兒,正在穗然居那邊見他娘呢。」

  正說著,忽見身邊彩嬪侍書急急尋來,見著她便道:「娘娘不好了,三爺他……」

  「他怎麼了?」

  探春聞言臉色一收,問道。

  侍書道:「三爺被皇上叫去,讓人打了二十杖,此刻還在皇庭前跪著呢!」

  晴雯、香菱、齡官三人靠近前,不無擔憂的看著探春。

  這位要強的刺玫瑰,何等要體面,且雖然一直嘴上罵個不停,這何嘗又不是掛在心上的表現?

  果不其然,探春聞言,抿了抿嘴,眸光閃動,問道:「可有說,甚麼緣由不曾?」

  侍書都快哭出來了,道:「娘娘,聽說,聽說是三爺在外面收了人銀子,替人跑動關係,還……還……」

  探春一張臉難看的緊,問道:「還甚麼?」

  侍書一臉難過,道:「還將三十九殿下給哄了去露面……」

  「這個……畜生!」

  ……


  西苑,穗然居。

  此處隱隱有些稻香村之意趣,花圃里所種,竟是玉米和青葵……

  賈薔神情輕快,審視著規規矩矩站在殿內的賈蘭,溫聲笑道:「還不錯。這些年你在秦藩、漢藩的政績,朕一直都留意著,上上下下對你的評語也都不低。」

  賈蘭躬身答道:「不敢當聖上誇讚,臣自知為官沉穩有餘,鋒芒進取不足,上官亦是念於臣之出身,高看臣了。」

  賈薔笑道:「有自知之明就不簡單了,換一人有你這樣的出身,早就飛揚跋扈起來了。不過,卻也不必過于謙遜,帶上暮氣就不好了。」

  賈蘭四平八穩的領受教誨後,賈薔道:「這次回京述職後,就留在京里罷。」

  李紈聞言,一下激動了起來,看著賈蘭目光閃動。

  然而賈蘭沉吟稍許卻道:「皇上,臣還年輕,想在藩土、外省,再歷練歷練。」李紈聞言,目光一下晦暗了下去。

  賈薔伸手握住了她的柔荑,當著兒子的面,李紈俏臉登時漲紅,想收回手卻收不動……

  賈薔笑了笑,道:「有這份心就好,只是在基層時日久了,難免目光局限。回到中樞,做些務虛的差事,可以開闊開闊眼界和胸襟。要心懷天下,將來方能成大器。再者,你娘,和你兩個弟弟,也都十分想念你。」

  賈蘭聞言,眼中閃過一抹苦笑,輕聲回道:「皇上、娘娘,臣……臣有私心,還請皇上寬限二年。」

  賈薔奇道:「甚麼私心?」

  賈蘭道:「臣的妻子,正懷有身孕,她身子骨不好,此刻在漢藩修養,難經遠洋顛簸。且誕下嬰孩後,一二年內怕也經不起,所以……」

  「哎呀!」

  李紈大喜道:「欣兒那丫頭有了?這樣大的事,你也不來信告訴為娘一聲,娘好打發人過去照顧啊!」

  賈蘭頓了頓,道:「多謝娘娘慈恩,臣那邊已尋了穩妥的婆子照顧,不礙事的。」

  李紈聞言一滯,紅了眼圈,但擔心惹怒賈薔,到底沒落下淚來……

  果然,這邊賈薔已皺起眉頭來,就當李紈忙要化解時,卻見一十二三歲的少年自外面匆匆跑進來,滿頭是汗,大聲與賈薔、李紈見禮問候:「父皇、母妃!兒臣回來了,給父皇、母妃請安!」

  賈薔喜歡這皇子的精氣神,神情化開,笑道:「二十九,朕記得今兒不是休沐日,宮學不放假。你逃學了?」

  二十九皇子李鑄滿臉堆笑道:「父皇,兒臣向師傅們告了假!」

  賈薔哼了聲,問道:「你告的甚麼假?」

  李鑄嘿嘿賠笑道:「兒臣告的探親假,兒臣同師傅們說,兒臣大哥從漢藩回來了,要去請大哥吃頓東道。師傅們問明白緣由後,還夸兒臣知孝悌,明恩義!」

  賈薔聞言,看著他一臉的磊落歡笑,亦是打心底歡喜,笑道:「朕有麒麟兒,心思坦蕩,知孝道恩德。比兩個大的強!」

  李紈也是滿面慈愛感動的看著李鑄,李鑄卻是回過頭,看向面色有些僵直的賈蘭,大聲叫了聲:「大哥!」

  賈蘭抽動了下嘴角,無處可避的看向了李鑄,見其滿臉熱汗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眼睛裡滿是喜悅,終究心中熱了起來,露出一抹笑容,沒再以國禮相待,輕聲道:「幾年不見,鑄哥兒,你長大了。」


  李鑄嘿嘿笑著上前,一個禮紮下,待賈蘭攔時又起身,道:「大哥,我很想你的,因為母妃很想你。那年你去漢藩為官後,母妃每晚上都哭。我很心疼母妃,便聽她說大哥你的故事。你雖沒在跟前,可我一直知道,有你這樣一個長兄!」

  賈蘭聞言,情緒很是激盪,很快就落下淚來,低著頭顫抖著用袖子擦拭起眼角面龐來。

  他自幼失怙,雖身在國公府,不愁吃用,可受到的注意,其實很少,唯有他的寡母。

  後來受賈薔教誨,日益精進,視之為父。

  再後來,也隱約知道了賈薔和其母非同尋常的關係,只裝作不知。

  直到,賈薔一飛沖天,從走向絕路的危臣,搖身一變成了操持天下的權臣,乃至君王。

  他的母親,竟就那般明晃晃的為賈薔生下一子,更成了皇妃。

  而他,則成了外臣。

  那時賈蘭就明白,他連唯一的寡母也失去了。

  她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妃,成了皇子生母,他再見之,當以臣子自稱……

  賈蘭沒有恨,唯有思念,思念兒時與他相依為命,在燈燭下教他讀書念字的娘親。

  思念了近二十年,原以為只能緬懷當年,未想母親於世間極貴中,仍為他夜夜落淚……

  一時激盪,讓賈蘭不知悲喜的涕淚沾襟……

  「蘭兒!!」

  李紈見日夜擔憂牽掛的長子如此悲戚,哪裡還能忍得,悲呼一聲上前,泣道:「是娘對不起你!」

  賈蘭到底磨鍊了近二十年,雖年歲不高,卻已見靜氣,很快收斂了心神,見母如此,忙跪地磕頭道:「父親早逝,母親生我養我,不曾有一日缺失,豈有對不起之處?皆是兒子思慮過甚,以為母親成為天家之人後,天凡有別,兒子自此沒了母親。未想……」

  李紈泣不成聲道:「蘭兒,娘無一日不在想你……是娘的不是,才讓你遠走藩土,受盡苦難……」

  賈蘭還未來得及解釋,賈薔就笑道:「欸,有事說事,想訴母子之情就訴母子之情,莫要亂說。你又不是沒問過老八、老十三他們,漢藩那邊日子過的別提多滋潤。氣候也好、景色也好,吃的喝的應有盡有。老八前些年央磨朕,想要漢藩為封國。朕只是勸他別想瞎了心,呵呵呵,受甚麼苦難?」

  李鑄雖年歲小卻也伶俐,趁機同賈蘭道:「大哥,母妃成日擔憂你,你趕緊回來罷。做京官多好?眼下朝廷里刷下去那麼多貪官,有的是好缺兒!」

  此言一出,李紈都有些顧不得賈蘭了,忙拉扯了李鑄一把,驚怒教訓道:「李鑄,你在渾說甚麼?!朝廷官員調動,也有你多嘴的餘地?你那麼些哥哥都沒人敢多置喙一句,誰給你的膽子在這胡說?」

  李鑄是真聰明,一下就聽出不對來,忙賠笑道:「母妃,兒臣就這麼一白話,還是在宮學聽人說的……」說著,抬眼往上面看去,果然就見賈薔眼神不善的盯著他。

  李鑄嘿嘿嘿一笑,他是真沒往犯忌諱之處多想,這會兒同賈薔道:「父皇,兒臣可從沒同外人說過這些。兒臣又不傻……」

  賈薔哼了聲,問道:「那誰傻?」

  李鑄樂道:「小三十九唄!父皇,兒臣這次告假回來,也是奉了幾個哥哥的叮囑。他們聽說賈家有個忘八把小三十九那個迷糊蟲給誆了出去,原以為是舅舅疼外甥,沒想到那忘八那麼毒,連親外甥也坑!哥哥們知道兒臣要回西苑見父皇,就叮囑兒臣告知父皇,小三十九才那麼點大,可不能再讓外人給坑了去。


  二十五哥還說,賈家有些人倚仗天恩,卻不知回報,反倒坑到皇子身上,合該殺一儆百!父皇若是不忍,二十五哥說他可以動手,他剛練好騎射……哎喲哎喲哎喲!」

  話沒說完,耳朵突然一陣劇痛,李鑄回過頭來看去,就見探春一手揪著他的耳朵,面無表情的看著他。

  「喲!敏母妃!兒臣給您請……請安了!」

  探春瞪他一眼,斥道:「你就淘罷你!回去給二十五說,他的話我幫他轉給皇后聽!讓他等好了!」

  李鑄聞言傻了眼兒,這才想起他們草率了,忘了有皇后娘娘在,賈家只要不是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又怎麼可能死得了人,殺一儆百?

  李紈也趁機上前,一下點在李鑄眉心上,也算是救出了他的耳朵。

  探春哼哼了聲,這時賈蘭上前見禮道:「給三姑母請安。」

  探春面色和緩了些,輕聲道:「你爭些氣!別總執拗一些有的沒的,國公府的門楣,終是還要靠你來撐起。」

  賈蘭點頭應下,李鑄補救道:「敏母妃放心,等兒臣將來封國,就請大哥去我封國里當宰相,還封他王爵!」

  「去去去!」

  探春沒好氣道:「你少懵我!你們這些,啊,一個個的,沒一個好相與的。賈家人以後都離的遠些,不然誰知道哪天就被殺一儆百!」

  說罷也不理他,看向賈薔道:「皇上,我可不是來求情的。只求皇上重重懲處那個混帳!要用刑,打斷他的腿,死牢里關他二年,他才知道作死二字怎麼寫!」

  說罷,眼淚滾滾而下,倔強的看著賈薔。

  賈薔聞言,沉吟稍許道:「也好,不吃些苦頭,他這股邪勁兒早晚害了他。不過倒不必打斷手腳,多杖幾下,關幾天送去漢藩開半年礦,也就改造過來了。」

  「好!」

  探春點頭應下。

  賈薔揮手與李鑄道:「帶你兄長去給你母后請安,然後晚膳……你方才說你請東道?」

  李鑄聞言正要點頭,忽地面色一變,有些驚駭的顫聲問道:「父皇,兒臣是說,請兄長一人的東道……」

  賈薔呵呵笑道:「請一人東道怎能見誠意?你哥哥是朕和你母后還有諸多母妃一併看著長大的,怎麼也要一併用一回晚膳。二十九今兒表現不錯,朕把這次做東道的機會賞給你了!跪安罷。」

  李鑄面色慘白的領旨,慘兮兮的離去。

  待二人走後,賈薔忽地對探春道:「今晚上留在這?」

  此言一出,探春和李紈的俏臉,登時大紅。

  姑嫂二人,還未碰過面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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