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不可啊陛下!」
「全國遍設賭場,此乃亡國之政也!」
大鴻臚剛一離開,趙勉便憤怒的出列大喊。
一轉身。
卻發現張廷玉臉色陰沉,死死抓著自己官袍袖擺,壓低聲音:「趙大人,少說點!」
「嗯?」
趙勉怔了怔,馬上退步返回班列。
對啊!
在大明朝明面上殺太子的顏面,是不要九族了麼?
「嗯,怎麼話說一半?」
朱元璋冷眸瞥過來,見趙勉回列就當做無事發生,轉而看向李善長:「中書左丞相出列,商討一下淮北旱災之事吧...」
「啟稟陛下,有備司已做好準備,隨時可以賑災!」
李善長心頭掛著其他事,出列躬身笑道。
「不可出岔子。」
老朱點頭示意,讓其他各司的官員一一上前奏事。
原本應該聒噪的御史台和江南官員,後面竟是一個個噤若寒蟬,一言不發。
原因很簡單。
江南文官從來不搞跟皇帝對著幹的屠龍術,而是扶龍術!
只要老朱點頭。
再大的憋屈他們也咽得下去。
只是內心必定對朱標心生不滿...
「就等著你們反擊孤!」
朱標眯起眼,坐在尊位上同樣一言不發。
知道這些江南文官可不是好惹的!
用睚眥必報來形容不為過。
今天如此折騰他們,背地裡那些小手段也該使出來了...
朱元璋看似平靜,實則對一切了如指掌。
目光挪向朱標。
標兒,就讓爹看看你真正的手段!
如何應對這些江南派的反擊!
早朝很快過去。
直到朱元璋揮袖一聲『散朝』!
「吾皇萬歲萬萬歲!」
百官又是一陣山呼。
直到最後,朱標也沒再提半句遠征倭國的話。
李善長、朱元璋、諸多淮西勛貴卻都向朱標投來了讚許的神色。
作為一個成熟的政治家,志向這種事透露一次就夠了。
說多了反而顯得幼稚。
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太子爺的志向是滅倭,拿下一個滅國之功!
散朝之後。
張廷玉跟趙勉等文官,迅速集結在地段偏僻的一處酒樓內。
「太子殿下所作所為,皆是針對我們來的!」
暗室內,張廷玉變了副陰沉臉色:「諸君,我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太僕大人所言極是。」
趙勉同樣沒了那憂國憂民的偽裝,眯起眼,眸子透出一抹寒光。
「若殿下真是衝著我們,事情就麻煩了...」
「殿下深受陛下寵愛,跟淮西勛貴不同,幾乎不可能被扳倒!」
「那就只能...」
「讓他處處碰壁,就知道誰好惹,誰不好惹!」
張廷玉冷笑一聲。
「太子本性懦弱,不敢與人爭鬥,愛惜自身羽毛,如今也不過是為了讓陛下安心,裝出一副兇殘的模樣罷了...」
言語譏諷,仿佛已經把朱標看透。
「嗯...」
旁邊幾位面容藏在陰影里的官員頓時頷首:「吾等知道該怎做了。」
「還有。」
趙勉提醒著:「萬不可太明顯,不能讓陛下看出端倪,最起碼,不能追查到我等身上來!」
「把禍水往那些淮西勛貴身上引!」
「知曉,知曉...」
不知不覺間,一場陰謀已在暗地捲起塵埃。
李善長其實很有自知之明,論陰謀詭計十個淮西派也搞不過江南文官。
黨爭,人家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
...
「他們果真是這麼說的?」
東宮書房,朱標看著面前躬身行禮錦衣衛指揮使耿彪,案几上擺著呈上來的一封竊聽奏報。
半個時辰前趙勉、張廷玉等人在暗室所說的話,現在就到了自己桌上。
這就是老朱所建立錦衣衛的強大!
甚至能知道官員們昨天吃了什麼,喝了什麼,晚上睡的什么女人!
「果然不是善茬,僅僅敲打了一番,就打算給孤使絆子了...」
朱標冷笑著抬指敲了敲案面:「好好好!那孤就陪他們玩玩!」
「殿下,此乃大不敬的謀反之舉,要不要直接抓起來?」
耿彪抱拳沉聲道。
「你倒是直接,但這不是你該管的事...」
朱標笑了:「且下去吧,再探再報,這些人的行蹤,孤要了如指掌!」
「是!」
耿彪很快下去,不過朱標知道他也會將奏報再給老朱一份。
他也忠於自己,卻不是自己的人...
「要是能直接殺,父皇早就把他們殺乾淨了!」
朱標撫著精美的黃花梨木案幾,長嘆一聲。
江南文官就連老朱都不敢殺。
為何?
因為他們只是他們背後的江南地主們推出來的代表罷了。
代表的是大明上百萬的基層地主,里長、村長、各級胥吏,低級官吏...大明一半以上的讀書人!
牽一髮而動全身!
一旦動了江南派,老朱家的統治就會全盤散架!
說白了,老朱家也就是地主集團們推出來的一個大個兒地主罷了。
要跟下面的地主集團妥協。
否則你老朱家就算把我們殺光,誰來為你鎮守地方呢?誰來為你進村收稅呢?
僅靠淮西勛貴?他們的能力在開國之初就驗證了,不僅貪污受賄,還管的一塌糊塗!
老朱家跟這些江南集團是相依相存的關係。
「可是老子沒有時間跟你們虛與委蛇...」
朱標眸中綻出一縷寒芒。
「必須要快點把教育搞起來了,否則永遠都被江南集團掣肘!」
「起駕,出城去皇莊!」
「是!」
再次乘上轎子,這次朱標帶上了所有弟弟。
偌大的太子儀轎內,擠滿了人。
十一個弟弟滿臉惶恐又緊張的看著哥哥,只見朱標臉色淡然,左掌輕輕拍著大腿:「今天帶你們出城去玩,放心,不打板子。」
眾人心頭稍安。
「出城去玩?」
朱棣膽子最大,頓時活泛起來:「大哥你沒我懂得多,我知道好多地方...」
「去皇莊!」
朱標咳嗽兩聲:「去了你就知道了,跟你想像的玩不是一種!」
轎子換上馬車,很快出了應天城。
一路上春夏之交,江南地方處處錦繡山水,空氣清新,讓人心情都愉快了很多。
在幾百錦衣衛的護衛下,馬車駛入山路,來到南京近郊的一片平原上。
作為太子朱標雖然沒有封地,但是有大面積皇莊!
南直隸的好土地,一半歸老朱,一半歸朱標。
面積差不多也有上百平方公里了。
這裡才是朱標的獨立王國!
背靠青山。
一處山清水秀的大農莊門口。
四處都是一塊塊肥沃的田土,勤勞的農夫沒日沒夜的耕種。
馬車緩緩停下,四周錦衣衛也戒備地散開護住馬車。
外界農田裡看見這皇子車架,紛紛跪地磕頭,口稱萬歲!
吱呀一聲。
車門打開,其中朱標先是下車伸了個懶腰,然後看著弟弟們一個個怯怯下車。
「這裡是,皇莊?」
「咱們都有,可我還沒親眼來看過呢...」
「原來咱們的皇莊長這樣!」
一群小朱興奮的議論著,還在新鮮勁上。
從小到大他們只會享受百姓的產出,哪裡會親眼來田裡看看?
唯有朱棣一臉平靜,畢竟他打過不少仗,見多識廣。
「大哥,你帶我們來皇莊,是為了...」
他訕訕看向朱標。
「你們不是要幫大哥做事嗎?喏,這裡就是你們做事的地方!」
朱標勾起嘴角,指了指四周的大山和田地:「廣闊天地,大有可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