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⑨

2024-08-14 17:28:07 作者: 林綿綿
  周明灃的喜歡來勢洶洶,也絲毫沒有掩飾。

  還好他們的班主任很佛系,再加上周明灃平日裡都很剛,成績也沒有下滑的趨勢,班主任索性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都是從這個年齡段過來的,那是再清楚不過了,早戀這種事,越是阻攔,當事人就越是興奮,說不定還會有一種全世界與他為敵的悲壯感,還不如靜觀其變,也許都不用到高考,兩個人就自己產生了矛盾散了。

  周衍算是離周明灃最近的那個人了。

  兩個人是前後桌,又住同一個宿舍,對於周明灃的種種行為,周衍看得最清楚了,也忍不住感到震撼。

  每天給姜津津排隊打熱水,那是基本操作。

  不止如此,周明灃還將自己的飯卡給姜津津用,有一次周衍好奇,跟著姜津津一塊兒看了眼他飯卡里的餘額,也是被嚇了一跳,他爸該不會把全部身家都充了進去吧??

  當然姜女士還是很有自己的原則的。

  周明灃的卡她會刷,但每次金額都很小,超過三塊錢,她都是拿自己的卡。

  而周明灃同學呢,每次看到姜津津刷他的卡,他臉上總會流露出一種異常滿足的神情來。

  周衍:可怕.jpg

  事實證明,無論是哪個年齡階段,周明灃對姜津津的好,對她的喜歡,都是用實際行動去證明,從來不搞虛的,這也就導致了圍觀了這一切的周衍,也難以克制的產生了一種微妙的情緒。

  以前,他一直以為他爸是歷經千帆後愛上了姜女士。

  他爸愛上姜女士,也是天時地利人和。

  可是現在他才發現,不是那樣的。

  原來無論是什麼時候,周明灃只要碰到了姜津津,他就看不到其他人,他喜歡她愛上她,是一種必然結果。一旦姜津津出現,他的理智就沒了。

  姜女士是他爸的命中注定。

  他在十七八歲青澀稚嫩的時候遇到她,會喜歡她,他在三十九歲成熟老練的時候遇到她,也會愛上她。

  周衍的心情有一些些頹然。他也說不上來,總之,就如同這秋日的天氣,有些蕭瑟。

  姜津津又怎麼會不懂周衍的心思呢。

  國慶節高三也是要放長假的,正好這段時間,她也通過這個系統賺了一些錢,在放假的前一天晚上,她讓周衍簡單收拾一下行李,兩人來了火車站,買了兩張去往燕京的火車票。

  站在人來人往的火車站,周衍還有些無所適從。

  直到上了那綠皮火車找到了座位後,周衍才找回實感,語氣裡帶了些不可思議:「我們倆去燕京?」

  姜津津很坦然地點頭:「恩,我想去看看,這個世界有沒有姜津津。」

  如果有的話,原主是多大呢。

  應該還是六歲不到的小可愛吧~

  如果沒有的話,那也沒關係,她想去看看千禧年的燕京是什麼樣子,想看看記憶中的童年。

  最關鍵的是……

  姜津津側過頭看了周衍一眼:「我看你一直在翻燕京的報紙。」

  周衍沉默。

  他愛他爸,愛姜女士,也愛給了他生命的媽媽。


  穿過來後,他也想看看年輕時候的媽媽。

  不過他沒有將這話說給姜津津聽,怕她會吃醋,也怕自己會不小心泄露了最為真實的情緒,其實這段時間,他偶爾也會為媽媽鳴不平,如果,如果他爸不管是什麼時候都會那樣炙熱地喜歡姜女士,那他媽呢?

  姜津津輕聲道:「我也想看看鐘菲年輕時候有多酷。」

  周衍抿唇,「……恩。」

  千禧年的交通果然沒有後來那樣發達。兩個人都坐了兩天一夜的火車才達到燕京。

  這時候的燕京也很熱鬧。兩個人現在還未成年,自然是事事都要小心,憑藉著記憶,兩人的第一站是原主的家,非常可惜的是,就像姜津津猜測的那樣,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姜津津。她沒有看到兒童時期的原主,實在是一種遺憾,她很想抱抱原主的。

  天色漸暗,兩人又來到了鍾家。

  鍾家在老城區的胡同,說來也巧,兩人剛拐到一條路上時,便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對年輕男女。

  周衍幾乎是貪婪地看著那穿著牛仔服一頭利索短髮、年輕又靚麗的女生。

  是鍾菲。

  另一個男生有些面熟,周衍仔細瞧了又瞧,才看出來那是他的繼父方霍。

  方霍比鍾菲還要小一歲,剪著板寸頭,他死皮賴臉的拉著鍾菲不放,在口袋裡摸了又摸,摸到了一袋子糖給她,「進口的。特別好吃。」

  鍾菲無奈:「我不要。我要回去學習了。」

  方霍嗯了一聲:「你是要考清大?」

  不等鍾菲回答,他自嘲一笑,「我是考不上的,我爸讓我去部隊鍛鍊。」

  「哦。」

  「我本來是不想去的。」方霍說,「不過,我成績不好,考不上什麼好的大學,還不如走別的路以後出人頭地。」

  鍾菲看似沒什麼耐心,卻也沒走,站在路燈下聽他說著。

  「我答應了。鍾菲,我要走了。」方霍說,「不能天天跟在你身後送你回家了。」

  鍾菲沒能忍住刺了他一句,「誰要你送。」

  「不過你放心,我跟強子他們說了,沒人敢欺負你。」方霍絮絮叨叨了一大通。

  躲在另一邊角落的周衍跟姜津津都快站麻了。

  兩人一個對視,都很無奈。

  尤其是周衍,他記得他繼父話也不多啊……怎麼年輕時候倒是廢話連篇呢?

  最後在周衍即將暴走時,方霍終於低聲道:「你等我,好不好?」

  鍾菲看著方霍,「不好。」

  方霍似乎並不意外這個回答,笑了笑,「那我等你。」

  周衍一怔,悄悄地探出頭看了一眼,路燈下的兩個人都沒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們。

  在周衍的記憶里,他也從未見過媽媽露出過那樣的神情。

  突然之間,周衍就釋然了。

  跟姜津津在回旅館的路上,他問了這樣一句話,「我的出生會不會是一個錯誤。」

  他發現,如果沒有他的話,他的父母都會過得更好。

  他的爸爸周明灃會碰到最愛的人。


  他的媽媽也一早就碰到了屬於她的命中注定。

  如果沒有他,他們會不會過得更好,一定會的吧?

  姜津津笑他,路燈拉長了兩人的身影,她說道:「怎麼會呢。」

  「你爸爸很愛你,你媽媽也很愛你,因為你,他們的人生又見過了另外一種風景,不是嗎?」姜津津說,「他們也並沒有因為你而束縛自己啊,所以不要說這種話啦。」

  周衍果然就被安撫了。

  他的出生不是錯誤。

  旅館的條件不是很好,但他們也沒有更多的錢去住好的酒店。為了保險起見,兩個人住在一間房裡,對外宣稱是兄妹,在周衍洗澡的時候,姜津津來到旅館一樓去買東西,不經意地瞥見了電話亭。這個時候打電話長途跟短途收費不一樣,今天去鍾菲家時還路過了清大,她帶著周衍進去晃悠了一圈,想到周明灃未來會在這裡度過四年,她心裡期待也開心。

  她也選擇了誠實。

  在長途電話那個窗口排隊等了一會兒後,終於排到了她。

  她撥通了周明灃家裡的座機。

  周明灃現在是住在他舅舅家裡,很可惜的是,那位以後非常慈祥和藹的舅媽說周明灃不在家。

  姜津津有些納悶。

  他去哪裡了?

  她掛了電話,結了帳後回了房間。

  旅館條件不是很好,房間內都有些潮濕的氣味,兩人都睡不著。

  與此同時,周明灃在姜津津和周衍所在的福利院外面溜達了很久,也沒碰到姜津津,乾脆回家,剛回到家,就聽舅媽說起有位叫姜津津的女同學打來電話問他題目。

  周明灃心口一跳。

  表面還算鎮定,等舅媽離開後,他趕忙看了一眼座機上的來電記錄。

  一看區號是燕京,他愣了一下。

  她居然去了燕京嗎?

  難道是在燕京有什麼親戚?

  他坐在座機旁,等待著她再次打電話過來,期間忍不住回撥過去,被人告知是一個電話亭。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犯了傻,干坐在座機旁等著。

  這一等又是一個小時。

  明知道她再次回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他還是想等等。

  後來舅媽都進來看了好幾回。

  周明灃還是硬著頭皮盼著座機再次響起來。

  姜津津跟周衍在房間裡看著電視劇,不經意地瞥了一眼時間,想起什麼,她又穿上外套起身。

  周衍看一部武俠劇看得津津有味:沒想到以前的電視劇這麼好看!簡直吊打後來的,不,後來的那些電視劇是什麼玩意兒啊辣眼睛!

  「幹嘛去啊?」周衍問道。

  姜津津說:「打個電話。」

  周衍沒再追問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她是給他爸打電話。

  膩歪不膩歪?

  姜津津走出房間,來到旅館一樓,再次坐在長途座機前,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他家的座機號碼。

  這一次,居然只響了一聲,那頭就接起了電話。


  好像他在那邊已經等了很久很久。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沉默了幾乎一分鐘之久,姜津津才主動開口說:「我跟周衍來了燕京,恩,有點事情。」

  周明灃嗯了一聲,握著話筒的手帶了些薄汗。

  姜津津又說:「我來了你以後的學校。」

  周明灃問,「什麼?」

  「清大。」

  周明灃有些想笑,她好像對他很有信心,認為他一定會考得上。

  「這裡很好。」姜津津說,「聽學生說,宿舍條件很好,然後食堂的飯菜也特別香,尤其是麻辣香鍋。」

  周明灃:「恩,以後帶你去吃。」

  兩人聊了些有的沒的。

  聊到後面排隊的人來敲窗戶,姜津津這才掛了電話。

  *

  國慶之後,他們又回歸到了略顯枯燥的高三生活。

  周明灃每一天都很開心,那種開心的感覺,前所未有。

  只是他同時感覺也很敏銳。

  這樣的開心,這樣的日子,仿佛是在走鋼絲一樣。

  星期五晚上不用上晚自習,天氣轉涼,周明灃跟姜津津帶著周衍去逛街,三人組合很怪異,卻也很和諧,班上的人都逐漸接受了他們三個人總是同進同出。

  三個人經過了一家眼鏡店。

  周衍一時興起,想去測量一下自己的度數。

  三人進了店裡,在周衍測量度數時,姜津津在一旁逛著,突然看到了一副金絲邊眼鏡。

  跟後來周明灃的其實也不一樣,但她還是拿了起來,正好周明灃就在她的身旁,她笑著將這幅眼鏡給他戴上。

  看著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周明灃,姜津津有些恍惚。

  她笑了笑,神情很溫柔,也很生動。

  不過周明灃的心卻直直下沉。

  他覺得,她好像是透過他在看著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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