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來,時光荏苒。
歲月的微風,紅了幾次櫻桃,又綠了幾次芭蕉。
寒來暑往,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春秋。
那批孩子基本已經長大了,最小的也已經已經成年。
晏玄也並未放棄對他們的培養。
基本上都是能獨當一面的人物。
這些人也全部被他打發出去了。
偶爾會回來看望他和季桑寧。
偌大一個城堡,現在又變得空空蕩蕩。
當年,他在院裡種了一棵樹。
如今亭亭如蓋。
屬下一個小石桌,擺上茶具,晏玄在那經常一坐看書就是一下午。
朱夏他們怕他孤獨,倒是隨時過來看望他。
順便也看望季桑寧。
孤獨啊?
晏玄心想,從前倒是不知道孤獨是什麼滋味。
現在卻是有了具體的感受。
孤獨大概就是,看書看到興起時,最想分享的人不在身邊。
花瓣落下時,想一同聞盡芬芳,身後卻空無一人。
又或者是,茶水滾燙,又至冰冷,卻無人同飲。
但是沒關係。
他可以把書中情節慢慢念給她聽。
也可以把飄零的花瓣放在香囊掛在床頭。
還可以在茶水涼了之際,又換上一杯。
所以,有什麼關係呢?
他慢慢等就是了。
晏玄已經算不清他在這裡呆了多少年了。
只記得秦昊的孩子今年好像也高中了。
老爺子身體倒是硬朗,都快九十了,依然活蹦亂跳的。
不枉費季桑寧當年讓孫之玄煉製的那些延年益壽的丹藥,至少證明是有用的。
在那個世界,老爺子一被激,就沒挺過去。
這個世界的老爺子倒是挺能扛。
至於其他人......
啊其他人都有自己的人生。
值得一提的是,典獄長自從卸下神龍島的職務以後,三天兩頭就往這兒跑。
他還不一個人來,拉著龍哥一起來。
晏玄老煩這兩個傢伙了。
每次看他們來都沒有好臉色。
但龍哥和典獄長也不在意,反正只要臉皮厚,晏玄也不能拿他們怎麼樣咯?
於是兩人過幾天就死皮賴臉地又湊過來。
一來二去的,倒是和城堡里除了晏玄以外的所有能喘氣的都混熟了。
也包括外面那十一個不能喘氣的鬼將。
每次來都必問季桑寧醒沒醒。
當然,晏玄只需要面無表情地把他們丟出去。
但自從城堡空下來後,晏玄也不丟他們了。
能坐下來喝一杯茶了。
再後來,能心平氣和地聊天了。
這世界好像就很盛產單身狗。
除了秦昊結婚生子了,其他人這麼多年過去,還是孤寡。
就連慕白和朱夏,也從單身小青年,變成了空巢老人......
當然,這兩人的容顏倒是沒變。
朱夏就不說了。
憑本事單身。
慕白嗯......不可說不可說。
總之,時間在往前面走。
但所有人又好像都沒變。
長大的就是庭前這棵樹。
哦還有秦昊的女兒。
反正這麼多年,晏玄也習慣了,朋友們時不時地來騷擾他一下。
朋友?
好像不知不覺間,這些人也不光是季桑寧的親人朋友,也慢慢地變成他的朋友了。
今天風和日麗,微風正好。
和往常並無什麼不同。
房間裡,布置明亮。
種子發出微光,轉動著飄到了床上沉睡人兒的額頭上方。
那縷光芒越來越甚。
直到某一刻,種子從她眉心直接沒入。
接著又陷入了寂靜之中。
但床上之人的眉眼之間,卻越加生動了起來。
有風伴著一片花瓣落在他指尖。
晏玄心有所感一般,伸手執起了那枚花瓣。
眉頭細細挑起,不知為何,這一瞬間他有種非常,非常微妙的感覺。
或者說,衝動。
那種衝動讓他想迫不及待衝進房間裡。
事實上他也是如此做的。
然而,晏玄剛站起身。
便聽到那讓他渾身顫慄的聲音。
「晏玄。」
......
季桑寧記不清自己什麼時候在混沌中有一絲意識的。
她不是形神俱滅了嗎?
為何還能醒過來?
而且,意識似乎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裡。
並且這個空間無時無刻在滋養著她。
她的神識居然一天比一天強大......
一天一天。
一年一年。
她不知道具體的時間,面臨的是永無止境的黑。
直到某一刻,她如同破繭成蝶,周身的黑暗開始破碎,有光芒綻放。
她被帶著進入了一個地方。
熟悉而陌生的感覺,瞬間就讓季桑寧意識到,這是她的身體。
季桑寧幾乎不敢相信。
她居然還能回到自己的身體?
她適應的速度很快。
換句話來說,她的身體被保養得很好。
睜眼,依然是熟悉而陌生的環境。
她倚著門框站立。
一眼便看到了屬下坐著的人。
脫口而出:「晏玄。」
與此同時,那人也轉過了頭。
她想跑過去。
但四肢僵硬,根本跑不動。
她此刻好像一個殘疾人。
但這次,晏玄沒有讓她跑。
這次是他向她跑來。
如同一個普通人那般。
他充滿不可置信的目光緊緊看著季桑寧。
約莫幾秒後,他邁開長腿向她奔來。
身體瞬間失重。
她整個人被橫抱在了懷中。
「我睡了多久?」
雖然並不清楚具體的事情。
但是從這種僵硬的感覺來看,時間一定不短。
晏玄將頭埋在季桑寧脖子處。
「我沒算過。」
因為他怕自己一去算年月,會覺得寂寞。
季桑寧伸手摸著晏玄的頭髮。
「真好。」
他們都還活著,真好。
今日,是秦昊女兒的升學宴。
以秦家的地位,這宴會自然是熱鬧非凡。
待宴席散去,賓客離席。
剩下的都是親友。
還是從前的那些人。
本來已散席,一陣風吹過後,最邊上的那一桌上,不知何時坐上了兩個人。
沒有任何人注意,他們就那樣出現了。
「他們是......」
朱夏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
為何看身影那麼熟悉?
兩人攜手走了過來。
雖然是背著光,容顏卻一點一點露在眾人面前。
他們難以遏制情緒,開始顫抖起來。
年齡最大的老爺子更是差點站不穩。
「外公,我回來了。」
「回,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秦遠蒼已經老得不像話,顫顫巍巍走過來,摸著季桑寧的腦袋。
他以為,自己等不到了。
「二十年,二十年了。」秦昊也不再年輕,雖然保養得很好,卻也變成了看得出年紀的帥大叔。
令季桑寧未曾想到的是,秦昊的妻子,居然是袁雨薇......
那個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女孩,最後成了自己的小舅媽。
此刻正微笑著看著自己。
朱夏,慕白,龍哥,典獄長,吳君......
他們都還在。
美好在這一刻,成為了具象化。
她多麼慶幸自己當時阻止了神女,否則,這一幕就不復存在。
而與親友們見過之後。
晏玄便主動提起了和季桑寧的終生大事。
這麼多年,也該修成正果了。
老爺子不吱聲。
他不想季桑寧嫁人。
玄空雙手贊成,他要坐主桌。
朱夏慕白看戲吃瓜。
這場婚禮,終究是被他們等到了。
與想像中的盛大不同,只邀請了親人朋友,低調進行。
對世人來說,季桑寧是個死人。
一個死人,當然要低調一點啦。
婚後第一天,城堡大門緊閉,拒不見客。
朱夏和慕白摸著鼻子悻悻離開。
婚後第二天,城堡依舊大門緊閉,誰也進不去。
典獄長黑著臉,餵了山鷹一大壺酒,害鷹哥又一次酒駕。
婚後第三天,城堡還是大門緊閉,主人有事。
餘墨年罵罵咧咧一路,直說晏玄這不是人的東西。
婚後第不知道多少天。
親友們將十一個鬼將堵在門口,不開門就把他們開瓢。
鬼將們沒辦法,只好開門。
眾人進去,卻發現此處人去樓空。
那新婚燕爾的夫妻倆,已然沒了蹤跡。
庭前有一紙條,上面寫著:「度蜜月去咯,各位勿念~」
上面落了幾瓣花瓣,顯然有一兩天了。
一群人罵罵咧咧之際。
某兩人卻已經在某個海島上,抱著椰子,曬著太陽了。
「小寧兒我幫你推油。」某人爬過來說道。
「你不是剛推了嗎?」
「沒抹勻。」
他把手放在她光滑的後背。
「餵~!」
季桑寧抗議。
人卻已經被扛著進了酒店房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