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列車?!」
此時,某個不起眼的企鵝小群里,一條條語音正像連珠炮似的接連刷新:
一生平安:「瘋了,真是瘋了!到底是誰下的這種莫名其妙的命令!簡直沒有把那些區域民眾的命當命!」」
上善若水:「六條街道,三十多萬的人口,他一句話就這樣拋棄了?」
年年有餘:「你們誰在現場的?當時是誰下的命令?」
雨中,連續奔波了幾處避災點的宋老虎忽然有些乏力。
他將電動車推上人行道,側著身坐了上去,就這樣一眨不眨的盯著手機屏幕,偶爾用雨衣袖子擦拭一番,終於等來了某位現場怪的回覆:
花開富貴:「問到了!是八席之一的『戀人』——『戀人』來了!處里本來以為他是總局派下來幫助解決『候鳥』的,但沒成想……」
『戀人』?
盯著戛然而止的語音氣泡,宋老虎蟄伏著,靜靜等待後文。
花開富貴:「但他就是個瘋子!先不經通報的闖入,殺光了所有試圖阻攔他的保衛科同事,接著又言之鑿鑿的讓王鵬幫忙,為他找一個女人!就為的這個,讓我們停止那個女人出沒的六條街道的列車!」
[原因呢?]
[王胖子在幹嘛,他就這麼看著?]
[天哪!]
宋老虎頓時一陣氣血上涌,令本就疲憊的他險些兩眼一黑:「三十幾萬人,賭一個女人……」
這時,一段突兀的文字插入到驚愕、不解的語音氣泡中。
年輕氣盛:[所以,你們準備怎麼做?]
它就像是一股斜刺里衝出的伏兵,短短几秒就肅殺了群里的氛圍,一時間竟再無人回復。
因為這段話與其說是詢問,反倒更像是站隊。
你究竟是站民眾,還是站「戀人」,前者保持本心,卻會失去地位,後者保持地位,卻又會失去本心。
不論是哪個答案,從「人」這個角度出發,都是無法輕易抉擇的。
一陣沉默後。
有人道:「劉主任,你呢?你怎麼做?」
「我?」
沐浴著同一場大雨,佇立東海一角的劉主任望著自己「年輕氣盛」的ID,臉上溝壑忽然像是一把利刃出鞘的紋路,刷刷抖落了雨水。
他一筆一畫的書寫著文字,仿佛是當著其餘人的面一字一句的宣誓。
「不管她是誰,為一個人就將三十幾萬人的安危棄置不顧,我說什麼也不答應!」
[我不會聽從這種草菅人命的命令,就算是處長來了也一樣]
「這個臭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直……」
看著這位「對異常作戰之利刃」公然違逆的言論,宋老虎忍不住道。
但他話里話外都是欽佩,還暗藏一絲連自己也未曾察覺的艷羨。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
倒是一把交椅,讓他坐下了,腿軟了。
連這等天經地義的選擇都需讓別人敢為人先了?
不。
「老劉!」
宋老虎按下語音,聲音宛若洪鐘:「顯著你了?這種天經地義的大事整得跟馬上捨生取義似的,告訴你,我老虎別的不說,上半輩子救的人,比你和老唐加起來都多,不就是抗命,今晚也一樣。」
[喂,老虎,那可是『戀人』授意的……]
[『戀人』怎麼了?『戀人』也要講王法啊,他王胖子從京樞走關係上馬沒膽頂嘴,那是他不行,但我又沒吃人大米,明眼人,不,但凡是個人都能判斷對錯的事,他『戀人』莫非是在九州隻手遮天了,敢冒天下大不韙來干我?我還不信了……]
「這個紙老虎!」
這段損中帶罵的應援令劉主任忍不住罵道:「自己縮頭烏龜沒少做,倒先批起我來了!」
但很快,他話鋒一轉,緩緩吐氣道:「……不過講實話,老宋,這回你終於有個人樣了。」
雨中,劉主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他笑,不止是有人願意追隨自己站出,也是笑宋老虎這話里話外的小九九。
鼓動人心就算了,還連吃帶拿,把別部門的同僚也給指名道姓的拉了出來,生怕沒人買他的帳。
這不。
給了個台階,那位唐主任上去就是一腳,語音氣泡幾乎是追著宋老虎的來的:
[說啥呢你,什麼叫老子跟老劉救的人加起來都沒你多,你觀音啊?這麼牛逼,咋不見你把颱風停了,我告訴你,我這兒的列車就沒打算停,而且今晚誰也別想停,是不是老馬?]
[就是,他倆上京表彰一個刀哥一個虎哥倒先看不起咱了……]
[小覷天下英雄了嗷。]
一個接一個的語音氣泡宛若雨後春筍般冒出。
所有游離的、待命的、駐守的,凡是被那六個街道所牽動的執行局幹部,都在此刻被這股蔓延的情緒牽動本心。
至此,一條對抗「戀人」濫權的戰線統一。
「誰都不能叫停世紀列車。」
王胖子沒這個資格。
「戀人」更沒這個資格。
至於事後,他們違逆的代價。
是對是錯,是生是死。
皆交由天下的明眼人評說。
宋老虎站起身,轉頭就聯繫上幾處自己下轄範圍內的避災點,命令道:「繼續撤離,列車那裡,我來溝通。」
「別問為什麼,照做就是!」
掛斷電話,宋老虎再度騎上電驢,望著大燈下飛揚的雨絲,他神情肅穆,「嗖」的一聲消失在街道盡頭。
與此同時。
數十公里外,珍珠號行駛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
「我明白了。」
船頭,身著船長大衣的少年舉著手機,靜靜思量了一會兒,讚許著開口:「你保護他們前往避災點的做法很對,你守護了他們,也守護了他們背後的家庭及所有相關的一切。」
「小笛,我以你為傲。」
「我像個老父親?哈哈,也許吧,經歷的多了,外表就不再是判斷一個人年齡的惟一標準了。」
來者,正是因太陽紀懸案而流落遠洋的高義!
自他被外國商船撈起,稍作休整後與船長交代了一下傷員情況,之後便不敢耽擱,星月兼程的乘坐阿深與珍珠號趕來。
此時此刻,藉助移動信號站小笛的幫助,他已經知曉了所發生的一切,並於「季候性風暴」抵達的最後一刻,姍姍走上了棋盤。
「好了,題外話就不多說了,你就繼續留在避災點裡等我或阿深過去接應你,記住,這段時間內保護好那位叫盧卡斯的追風者和他的小隊,這群人身上有著我們目前極為缺失的情報。」
「至於那位『戀人』……」
高義放下手機,臉上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呵,魚兒上鉤了,還是條大魚。皮格馬利翁,百聞不如一見,我也正巧想見見你,看你一顆獸心外,是裹了層怎樣光鮮亮麗的人皮。」
「阿深——」
高義朝上空大喊。
「準備登陸!」
瞭望台上,正舉著望遠鏡觀察情況的阿深得令,直接抓來一根繩索滑下。
「Yes, Chie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