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龍威營降維打擊
距離節度使大營一里開外的山坡上,沈沅手持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前方的戰況。
山坡之下,兩千名新軍衛嚴陣以待,此處是節度使大營通往神京城的必經之路,扼守此道,就可阻止叛軍前往神京城門。
沈沅並不著急讓新軍衛出戰,眼下尚需等待時機,叛軍正在縮小對王子騰等人的包圍圈,試圖突圍的武勛諸將已出現傷亡。
「大人,快看!」一名千戶指著身後,神情緊張。
沈沅轉眸看去,只見新軍衛後方兩里外,塵土飛揚,緊接著就傳來陣陣人吼馬嘶之聲,氣勢頗大。
持望遠鏡凝眸觀之,見為首騎卒手執『王』字旗,從衣甲著裝可以看出,來者正是王憲的揚威營和振威營。
「援軍到了。」
沈沅下了山坡,騎上戰駒,很快就見著王憲領軍而來,旁邊還跟著江凡。
「王都督。」
「沈指揮使。」
兩人打了照面,王憲也不多言,急切問道:「中軍大營那邊現在戰況如何?」
此刻距離他乘坐熱氣球逃出,已過去了小半個時辰。
王子騰只有五千人,而叛軍多達兩萬餘人,一比四的兵力,想必當下形勢已是岌岌可危。
沈沅面色沉靜,道:「王節帥他們剩下不足兩千人。」
果如王憲所料,王子騰五千親軍折損大半,情況已經非常危急。
「沈指揮使與本將速速率軍前往救援…」
「王都督莫急。」沈沅抬手打斷道:「都督帶來多少人?」
「三萬五千人。」
「足夠了。」沈沅肅然道:「我等可全殲這幫叛軍,不使一人逃竄。」
王憲聞言怔了怔,面色倏變,驚詫道:「叛軍人數不下兩萬,擊敗倒還不難,但不讓一人逃出,如何能辦到?」
要知道,叛軍兩萬多人圍攻王子騰五千人,四比一的兵力才勉強將其合圍。
而王憲所部,就算再加上沈沅的新軍衛,兩方總兵力也不超過四萬,與叛軍兵力對比不足二比一。
將之擊敗是沒什麼問題的,但要合圍,而且要圍死,是很難辦到的,對方見勢不對,這麼大的包圍圈,對方集中兵力朝一個方向突圍,不可能阻止得了,最終包圍戰就會變成追擊戰。
「王都督且先率軍在外圍展開,對叛軍形成合圍之勢,第一波進攻交由新軍衛完成。」沈沅道:「待敵軍形成混亂,揚威營和振威營的將士們再對其圍堵剿殺。」
王憲聞言,頗感意外,看了眼沈沅身後的新軍衛,疑惑道:「沈指揮使是打算帶著這兩千人衝殺兩萬軍陣?」
沈沅點了點頭,並未過多解釋。
得到確定,王憲深吸一口氣,對沈沅的魄力深感心驚,兩千沖兩萬,這可是一比十,甚至還不止。
且不說能否達成沈沅所說的效果將叛軍沖亂,即便能做到,新軍衛勢必也會受到極大損失,搞不好這支組建半年的新軍,僅此一戰就會折損大半,難道沈沅不心疼嗎?
在王憲看來,沈沅本可不必冒此風險,以他們現在的優勢兵力,擊敗叛軍並不難。
不過,叛軍一旦被擊敗,勢必會四散竄逃,之後想逐一清繳就很難了。
至於散落出去的這些叛軍會對神京周遭的百姓造成多大的傷害,就不得而知了。
王憲不知,但沈沅卻是知道。
今日是元禎十七年,八月初五,這並不是普通的一天,因為…沈沅已開啟了時間循環。
就在『昨日』,四勇營突然譁變,在沈沅得知消息之時,叛軍已經攻入了神京城,雖然最終在沈沅和北靜王水溶等人的組織下,率軍平息了叛亂,但叛軍在垂亡之際,釋放了最瘋狂的獸性,逃散在神京城內,四處砍殺百姓,奪去了十餘萬無辜者的性命。
所以沈沅知道,一旦讓這些叛軍變成了亡命之徒,對周遭百姓而言,就是一場夢魘。
既然重啟這一日,沈沅就不可能讓『昨日』的悲劇重演,他要盡一切可能,全殲所有叛軍。
「好,就按沈指揮使所言。」
王憲只沉吟了數息時間,便同意了沈沅的建議,人家都不怕犧牲,主動承擔起第一波進攻,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只是,他終歸不願見沈沅出現意外,拍了拍少年的肩,清聲道:「若見事不可為,就及時撤出,陛下對新軍衛寄予了極高的期望,不能就這麼折了。」
沈沅面色沉靜道:「放心。」
他並非莽夫,自不可能做玉石俱焚之事。
王憲不再多言,率揚威營和振威營三萬餘大軍前出,部署對叛軍的合圍。
待王憲走後,沈沅對江凡吩咐道:「讓龍威營做好準備,即刻升空。」
「是。」江凡神情激動,應聲朝旁邊的山坳而去。
所謂龍威營,就是沈沅麾下的空中軍團,目前擁有數百熱氣球,交由江凡掌管,而這『龍威』二字,還是元禎帝親自給取的名。
……
此刻,節度使大營。
「節帥,我們…要撐不住了!」參將龐光已是滿臉血污,急促喘著氣,身上也多處負傷。
王子騰抬頭掃視一周,麾下五千親衛,死傷投降者已過大半,現在還剩下不足千人,被壓縮在不足百米的小範圍內,戰至此時,連王子騰也不得不拔劍拼殺。
他有數千親衛護持,才勉強活到現在,而其他那些只帶著少量護衛突圍的各團營都督,此刻多半已被亂軍砍殺。
心念及此,王子騰心底一片冰涼。
「節帥,小心!」
就在他微微愣神這一會兒,卻見叛軍一名騎將舉刀朝他疾馳而來,眨眼已至近前。
眼看那刀就要斬向王子騰的脖頸,參將韓瑞應急之下,從後面推了他一把。
王子騰踉蹌一下,向右側方偏倒,但叛軍的刀還是斬下。
「噗嗤!」
一隻手臂高高拋起。
「啊!」伴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痛呼,王子騰重重摔在地上。
雖保住了一命,左臂卻被齊根斬斷,倒地後,直接昏死過去。
「節帥!」
僅存的幾名親信將領圍了過來,將王子騰護在中間。
除去死傷投降的人,現在還留在王子騰身邊的,都是親信中的親信,這些人往日受了王子騰不少的優待,此時已心懷死志。
「天亡我…」韓瑞仰天悲呼。
就在他抬頭之時,瞬間怔住了。
只見天空不遠處,數不清的『天燈』正朝他們頭頂的方向飛來。
很快,就是傳來巨大的轟鳴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交戰眾人下意識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紛紛好奇抬頭,聞聲望去。
沒過多久,前所未有的詭異一幕出現。
這些巨大的氣球一個個飛至他們頭頂上空,懸停下來。
遮天蔽日,氣勢駭人!
「這…」
所有人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玩意他們前面見過,但之前只是來了一個,沒過多久就飛走了。
而現在…他們頭頂上的,恐怕有好幾百個吧?
叛軍首領,敢勇營參將徐坤,此刻也是怔怔仰望天空,座下的戰馬好似受到了驚嚇一般,不停嘶鳴。
所有人眼中都充滿迷茫,不知發生了什麼。
但他們的迷茫並未持續多久,很快從其中一隻氣球上就傳出一聲高喝:「發起進攻!」
隨著江凡一聲令下,新軍衛龍威營士卒紛紛從熱氣球上露出頭來,同時向下方傾瀉箭矢,還有…火雷。
而且,士兵們每人都是一次性搭弓多支箭矢,不求射擊精度,只為了大面積覆蓋。
「咻!咻!咻……」
一陣陣箭雨俯衝而下。
「轟!轟!轟……」
一個個火雷在叛軍陣營里炸響。
隨之而起的是一片痛呼哀嚎之聲,因為叛軍陣型密集,瞬間就出現了大量傷亡。
徐坤還算警覺,反應也比較快,在看到弓箭露頭的第一時間,就預感不妙,連忙翻身下馬,藉助戰馬遮擋,躲過一劫,而戰馬卻身負數箭,哀鳴一聲,倒地不起。
緊接著,他迅速從附近士卒手中奪過一支手盾,舉起遮擋,同時大聲高喝:「大軍不要亂,速速起盾防護!」
不用他多說,叛軍這會兒都已反應過來,手中有盾的,紛紛舉盾,蹲下身去。
但並非所有人都帶了盾,兩萬多叛軍,有盾的不足三千人,就算每個盾下躲兩人,勉強也就能護住六千人。
其餘的士兵無計可施之下,乾脆拿地上的屍體遮擋,但也只能勉強躲過箭矢的鋒芒,然當火雷砸到身旁時,仍會被炸傷,只要受傷倒地,接下來就會喜提箭雨穿身。
眼看大批叛軍傷亡,徐坤心急如焚,目眥欲裂。
「用弓箭反擊!快反擊!」他大聲疾呼。
有盾牌遮擋的人不為所動,但那些找不到掩體的叛軍士卒,慌亂之下,只得搭弓朝熱氣球射箭。
可因為是仰射,受重力影響,極少有箭矢能觸及到熱氣球的高度。
龍威營之前經過反覆試驗和訓練,他們將熱氣球的高度控制的非常精準,剛好能懸停在地面弓箭的射距之外,而他們自己因為是俯射,並不影響弓箭殺傷。
戰場外圍,王憲高坐戰馬之上,凝眸看著前方一幕,心中不由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這…簡直是對敵人的單方面屠殺!難怪沈沅有把握將這幫叛軍全殲。」
腦中依稀想起,之前沈沅眼中的淡定與從容,此刻他才知道那少年的底氣從何而來。
有這麼一支空中軍團,足抵得上數萬大軍。
尤其是在對方沒有防備的情況下,臨陣對敵,簡直如有神助。
經過數百熱氣球的輪番輸出,叛軍已經死傷過半,只剩一萬多人。
餘下的人都找到了掩護,接下來,熱氣球能造出的殺傷就極其有限。
王憲也看出了這點,見時機成熟,便欲下令己方大軍收攏包圍圈,開始對叛軍進行剿殺。
但還沒等他下令,就有一人一騎疾馳而來,眨眼就到了近前。
「稟都督,沈大人那邊派人來傳信,說讓咱們這邊大軍暫且不動,待會他們會以鏑箭為號,到時我們再發起進攻。」
「這沈沅莫非還有後手?」王憲聞言一怔,不解沈沅何意。
沒讓他疑惑多久,很快,他就看見一支精騎自東南角殺入敵陣。
從旗號上不難看出,那就是沈沅率領的新軍衛,人數正好是兩千餘人。
「這…」王憲略作思忖,便明白了沈沅的用意,沉吟道:「還真是不錯過任何一絲機會,這是打算借戰磨兵。」
再看戰場內,熱氣球並未散去,卻停止了攻擊,只是懸停著形成心裡威懾。
而此時,沈沅一馬當先,率領兩千精騎,如利劍出鞘,直衝叛軍敵陣,士氣如虹。
戰力氣勢都遠超敵方,雖只有兩千人,但皆為精騎,配合有序,來去如風。
恰似霜刀風劍般,切割著戰場,將原本驚恐無序的叛軍士卒,快速斬殺。
經過數輪刮沖之後,叛軍再次死傷過半,余者只剩五千多人。
過程中,有不少人選擇投降,但沈沅並沒有給這些人任何機會,只淡淡下達一個命令:「殺無赦!」
淡淡的三個字,就宣告了叛軍的死亡。
徐坤此刻已是驚慌失措,大吼道:「收攏兵力,向東南突圍!」
沒了投降的機會,現在唯有拼死突圍,才能尚存一線生機。
沈沅見實戰練兵也沒了什麼意義,便對旁邊的傳令兵吩咐道:「剩下的交給揚威營和振威營的兄弟。」
傳令兵應命,射出手中的鏑箭。
伴隨著利箭沖霄,一聲長長的鏑鳴響起。
很快,王憲就率領數萬大軍圍殲叛軍,自無甚好言。
不消片刻鐘,剩餘的數千叛軍就悉數被剿殺。
叛軍首領徐坤至死也沒有想明白,大好的局勢,為何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被逆轉,而且還是被單方面碾壓。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沒有人回答他,其實在他決定造反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敗亡的命運。
即便沒有沈沅,他也不可能笑到最後,不過是讓這個國家陷入動亂而已。
「沈大人!」
沈沅聞聲望去,看見一個滿身血污的中年男子,從其衣甲穿著來看,應該是一位將領,品級還不低。
見沈沅投來審視的眸光,中年男子忙道:「某是王節帥麾下的參將龐光。」
「哦?王節帥在哪?」
「在那!」
沈沅朝龐光所指看去,就見王子騰被幾人圍著,左臂已失,胸前還有起伏,應該是昏迷。
「找隨軍大夫過來醫治。」沈沅對身旁親衛吩咐了一句,便踏馬離去。
留下部分人打掃戰場,他與王憲率領大軍,向安定門而去。
今日過後,京營兵力大損,除去叛軍和空額,整個京營恐怕所剩不過十萬人。
武勛都督盡數被叛軍所殺,這倒是給沈沅未來的謀劃省了不少事。
而王子騰最後卻活了下來,也算他個人的造化吧,不過現在落下殘疾,即便不被元禎帝問罪,往後也不可能再有作為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