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杞作完揖,連磕絆都沒打,直接一屁股坐了回去,「皇帝是人當的嗎?整天苦哈哈的圖啥啊,我可不想跟他們一樣,起的比雞早、睡的比狗晚、吃個飯還得是太監嘗剩下的、可丁可卯一粒兒米都不能多吃、有事沒事就得琢磨是不是有人想害你,你見皇帝有長壽的嗎?整天被人喊著萬歲就真以為自己能萬萬歲了?我是瘋了才想當皇帝。你得相信,皇子裡還是有正常人的。」
容敬:「……」
聽完夏侯杞的話後,容敬在琢磨一個問題,他這想法…皇上知道嗎?
這麼多皇子裡,容敬認為,估計也就夏侯杞是這麼想的吧。
不得不說,真乃皇子裡的一股清流。
太清了!
之前聽夏侯杞講的時候,他就有些動心了,不是為了什麼保護天祁江山、維護社稷穩定,而是這事能噁心夏侯銜,替小妹出氣。
他們容家其實都憋著火呢,小妹嫁入端王府沒多久,貼身嬤嬤和丫鬟除了小桃都被遣回來了,雖然她們嘴上都說著小妹在王府里過得不錯,可她們的神情卻和話語不符。
父親母親其實也看出來了,但心裡想著小妹已經嫁了過去,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娘家也不好插手王府里的事。
而且,小妹的婚事得來的也不光彩,奈何小妹心儀端王許久,現下好不容易如願嫁過去,他們若是跑端王府理論,難保端王不會對小妹生了厭惡之情。
原本端王對小妹就不甚喜愛,如今更是被算計著成了婚,心裡有氣在所難免,是以,容源和容敬在政事或是立場上總是偏向端王那頭,為的是能讓端王看在他們的面子上,對自家閨女(小妹)好一些。
可他們沒想到,端王竟如此苛責小妹,容離被休回來當天,他們見了她的樣子,都快嚇死了,當真以為端王要了她的心頭血,小臉煞白哪還有一絲紅潤?
哪怕後來小妹解釋了,容敬等人心裡對夏侯銜的怨念上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恨不能直接將此人千刀萬剮了才好。
這次是他小妹機靈,放了臂血又叫了家中府醫方可安然無恙地矇混過關,可這當中若是出了一絲岔子呢?
夏侯銜那廝會不會真的要了小妹的心頭血,去救他那個側妃?
容家人無一例外地都想到了那種可能性,是以全都憋著火想要整治夏侯銜,若不是小妹攔著,他和父親怕是早就要對他下手了。
還有他二弟的性子,劈了夏侯銜的可能都有。
只是後來小妹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們,他們才沒去找夏侯銜的茬,再之後有了戰王爺求娶小妹的事情,他們一家人的心才放寬了些。
畢竟,戰王已經幫小妹出了不少氣,而且他們也看出來,小妹已經徹底對夏侯銜死了心,撕起夏侯銜一點不手軟。
不過,現在整治夏侯銜的機會送到眼前,他若不用那就是傻了,況且夏侯杞的意思很明白,只要能阻止夏侯禹逼宮保住自個兒的性命便可,夏侯杞連夏侯禹屯兵的地界都打探清楚了,這事倒是一點都不難辦了。
現下唯一要做的,就是確定夏侯杞說的到底是不是事實。
「沒事,你找人再打聽打聽,反正地兒我告訴你了,事兒也說完了,咱倆畢竟頭一回正經接觸,你不相信我也是應該的,」夏侯杞自衣襟內掏出塊牌子遞給容敬,「打聽清楚想合作了,拿牌子來找我便是,有這東西,你可以隨意出入我王府。當然,若是不想合作我也不強求,你找人給我把牌子送門房就成,省的見了尷尬,怎麼樣?我貼心不?」
容敬:「……」
這麼不正經的王爺,他真頭一回見。
「多謝王爺抬愛。」容敬接過牌子放在手邊。
「抬不抬愛的吧,主要你有腦子,旁人想和我合作,我還看不上眼呢,」夏侯杞不在意的擺擺手,「說好了,若是合作,我這個性子你也了解了,甭給我來那些個彎彎繞,好好說話、說人話,這是咱倆合作的基礎。」
容敬心裡琢磨,這是誇他呢,還是罵他呢?
「王爺放心,您是什麼樣的人,我便說什麼樣的話。」容敬眼睛都沒眨,甭管心裡咋想,不能讓人看出來。
夏侯杞撓了撓頭,看著容敬直嘬牙花子,「你是不是說,我要不是人,就不能怪你不說人話了?」
「我可沒說。」容敬也光棍兒了。
「你就是這個意思,」夏侯杞一皺鼻子,「要不然不願意跟你們這些文官打交道呢,彎彎繞太多,偏生我還想跟你這個九曲十八彎的傢伙合作。」
夏侯杞嘆了口氣,「果然,惡人自有惡人磨啊。」
「習慣就好。」容敬發現和夏侯杞說話,是挺有意思,最起碼對自己的定位,相當準確。
「走了走了,」夏侯杞發現容敬是名不虛傳,他不說話的時候其實挺好,「你別送了,我自個兒還能散散心。」
剛要起身相送的容敬又坐回去了,點頭便道,「王爺慢走。」
不送,他還省勁兒了呢。
待夏侯杞走後,容敬便派人去查證。
容源回府後聽聞夏侯杞曾過府來找他家大兒子時,不禁有些擔憂,這個混不吝的來自家府上做什麼,別是找事來的吧。
有言道: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夏侯杞還是王爺,他們還不能動手,容源滿臉擔心的直奔容敬書房,當看到好端端坐在書房內翻閱公文的他,容源還愣住了。
「沒挨打啊?」
容敬:「……」
他爹這是什麼願望?
其實,不怨容源會有此一問,實在是夏侯杞常年屬於動手型選手,見面先打一架屬於必備程序,他這個做爹的也是擔心兒子受欺負嘛。
容敬沒將夏侯杞的來意告訴自個兒爹,畢竟事情有點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且他還沒調查清楚,這些事情他能處理就不勞煩他爹了。
避重就輕編了個夏侯杞來的理由,因為沒有破綻,容源便也就信了。
特意叮囑了幾句,譬如『見著他最好繞著走』『再來就說你不在,為父替你見他』等等,容源覺得夏侯杞再混蛋,自個兒年紀在這擺著,他也不好動手不是。
實在不行,他就地躺這兒,還能休兩天病假…
接下來的幾日,容敬派出的人手接連回來稟報,確認夏侯杞所言確實屬實,也正是這時候,小六兒…引起了容敬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