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皇宮之中,今夜奉了太子的命,徹夜點亮宮燈。
安靜的喜房內,百里胤獨自一人坐在寬大的床上,望著面前桌上的一對喜燭,良久無語。
影蕪站在門外,正在焦急忐忑的時候,便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穿著鎧甲的侍衛上前來,神色匆匆的看著影蕪。
影蕪正要開口,就聽屋子裡百里胤的聲音傳來,「進來。」
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影蕪帶著侍衛走了進去,就看見百里胤落寞孤寂的背影。
影蕪心下劇痛,又是難受又是後悔,還有些自責。
若是自己能看好了夏蟬,那就算是親眼看著百里胤與夏蟬成親又如何呢?
起碼,那時候的太子哥哥是幸福的,而不像是現在,落寞的讓自己都心疼。
「可查到了?」
百里胤的聲音淡然,空洞,讓人懷疑下一瞬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會消失不見一樣。
「回……回太子爺的話,屬下們已經封鎖了城門,而且也在宮中徹底的調查過了,並未發現夏姑娘的身影。」
「一群廢物!」
百里胤猛地從床上站了起來,伸手輕輕的一揚,就將面前桌上的東西一掃而落。
影蕪和那侍衛都是嚇得急忙跪在地上。
百里胤看著那侍衛,冷聲道:「一個小小女子都找不到,要你們何用?」
說著,大步的上前走去,只留下一句話,「拖下去斬了!」
求救的聲音和掙扎的聲音傳來,影蕪卻在這樣紛亂悽慘的叫聲中,輕易的就分辨出了百里胤的腳步聲來。
他的腳步聲不似從前,而是一種略帶慌亂的。
影蕪緩緩的站起了身子來,伸手拿著衣袖,拭去了眼角的淚滴。
玉夢梨的寢宮內,已是夜裡時分。
百里胤未曾說話,只是端坐在上首,看著底下跪著的一群人。
良久,百里胤才開口,道:「梨妃,本宮只想問你,夏蟬在哪裡?」
玉夢梨筆直的身子,兩隻肩膀被一左一右的按住,根本動彈不得。
「臣妾不知。」
玉夢梨定定的看著百里胤,咬著牙說著。
「小皇子也不見了,夏蟬也不見了……哈哈哈……梨妃,你打的如意算盤!你以為本宮將夏蟬接進宮裡來,就是為了方便你轉移那個孽種的嗎?」
百里胤說著,臉上的神色慍怒,像是有種排山倒海的氣勢一樣。
風雨欲來,跪在地上的一眾人都是不敢再出聲了。
玉夢梨輕笑一聲,笑容明亮,使勁的掙脫了旁邊的人,緩緩的站起了身子來。
「百里胤,現在這皇宮都是你的了,這京城也是你的了,朝堂上皇上的親信已經全被你殺的殺關的關,整個楚國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了,你竟然會找不到一個小小的女子麼?」
百里胤被戳到了痛處,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咬著牙看著玉夢梨。
「賤婦,莫要以為本宮不敢把你怎麼樣!」
玉夢梨輕笑一聲,「我選擇留下,就是說明已經完全不在乎了,你要是想要我的命,便儘管拿去就是了。」
百里胤瞪著玉夢梨,半晌,才道:「來人啊,將梨妃軟禁於宮殿內,沒有孤的明令,不准放她出來。」
百里胤皺眉,轉身看著玉夢梨,眼中仿佛燃燒著熊熊的火焰一樣。
「我就看著你獨自一人守著這空蕩冰冷的皇城,守著這你用你的親人,朋友,兄弟換來的皇城,希望你坐在這龍椅上,能心安理得。」
百里胤輕笑一聲,道:「我自然會心安理得,這天下,本該就是我百里胤的天下!」
百里胤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不再轉頭。
玉夢梨看著百里胤的背影,皺眉。
「娘娘,我們該怎麼辦啊?」
一旁的大宮女看著玉夢梨,焦急的說著。
玉夢梨輕笑,道:「現在康兒也已經被蟬兒帶走了,現在已經安全了吧,我現在也是無事一身輕了,百里胤想要我的命,便拿去就是了。」
大宮女焦急的看著玉夢梨,道:「娘娘,現在太子殿下這樣做,皇上又是不省人事,這皇宮可不能易主啊,畢竟……您還要為了小皇子考慮啊。」
玉夢梨聞言,忍不住微微的皺眉,想了想,道:「我們去一趟養心殿。」
大宮女點點頭,道:「那奴婢去為娘娘準備一下。」
這邊百里胤讓人將玉夢梨給徹底的看了起來,卻也並沒有真的軟禁,只不過出入都有百里胤的人跟著罷了。
宮女端著托盤和玉夢梨一起去了養心殿,門口的劉槐見了玉夢梨,眼皮子往上吊了吊,細著嗓子道:「梨妃娘娘來了,皇上剛歇下呢,您還是等……」
「放肆!」
劉槐被玉夢梨當眾罵了一頓,有些抬不起頭來,想他大內總管公公,在宮裡可是呼風喚雨的,哪裡遭到過這樣的待遇?
可是不管怎麼說,他也沒有那個膽子跟玉夢梨對罵,要是被百里胤知道了,只怕還會責怪自己沒有腦子。
劉槐想到這,咬咬牙,也不再阻攔,只是陪著笑道:「是奴才的疏忽,是奴才逾越了!」
劉槐說著,便閃身,給玉夢梨留出了道路來。
玉夢梨冷哼一聲,抬腳走了進去,劉槐則是看著玉夢梨的背影,眼神閃了閃。
讓你在得意幾天吧,等著皇上死了之後,看你還怎麼得意!
玉夢梨進了寢殿內,便看見百里龍耀正躺在床上,身形消瘦,形同枯槁。
「皇上……」
玉夢梨喊了一聲,伸手攥著百里龍耀的手,眼眶都忍不住泛紅了。
百里龍耀昏迷著,一點醒來的跡象也沒有。
玉夢梨看著身後的宮女,道:「凝香,將藥拿來。」
凝香點點頭,伸手從袖中拿了一個瓷瓶出來,遞給了玉夢梨。
玉夢梨拿了瓶子來,從中拿了一顆藥丸出來給百里龍耀塞進了嘴裡去,又接了凝香遞來的水,扶起了百里龍耀,給他灌了進去。
「咳咳……」
「梨兒……你來了……」
百里龍耀看著面前的玉夢梨,輕聲的笑著道。
玉夢梨看著百里龍耀憔悴的樣子,十分的心疼,道:「陛下,您別起來了,就這樣躺著吧,妾身剛給您吃了藥,您感覺精神有沒有好點?」
「好多了……又讓你費心了。」
百里龍耀笑著說著,然後緩緩的抬起手來,想要撫摸一下玉夢梨的臉。
玉夢梨湊了上去,拿著百里龍耀的手撫在了自己的臉上。
「皇上,孩子已經送走了。」
百里龍耀的眼睛驟然緊縮,「夏蟬走了?」
玉夢梨流著淚點頭。
「你……你為何不走?」百里龍耀的情緒一下子激動了起來,伸手趕著玉夢梨往外走,大聲道:「快走,快走……」
「陛下,臣妾是您的人,如何能在這個時候走?」玉夢梨流著淚說著,爬上了前去,緊緊的攥著百里龍耀的手。
百里龍耀看著面前的玉夢梨,忍不住眼眶發酸。
「朕當初的決策錯誤,卻不料賠上了你的一生!」
玉夢梨輕笑著搖頭,道:「不是的陛下,臣妾不後悔,康兒已經安全的被送出去了,以後他會活的很好,陛下,臣妾哪裡都不去,就好好的陪著您。」
玉夢梨笑著道:「陛下,您能這樣想,妾身就安心了。」
百里龍耀道:「百里胤可有去找過你?」
玉夢梨點點頭。
「他派人跟著我,監視我。」
百里龍耀皺眉,道:「你先回去吧,在這裡說的太多,萬一被人發現。」
玉夢梨點點頭,起身道:「陛下,您要多加小心。」
百里龍耀點點頭,笑著擺擺手。
玉夢梨走後,百里龍耀卻是緩緩的躺下了身子,閉上眼睛又睡了過去。
「你可查探清楚了?皇上就跟梨妃說了這些話?」
百里胤聽著劉槐前來稟報的內容,忍不住有些疑惑。
劉槐急忙點頭,道:「千真萬確啊太子殿下,奴才在外面聽的是一清二楚,梨妃走了之後,皇上就睡下了。」
百里胤皺眉,想了想道:「知道了,下去吧。」
劉槐想了想,又道:「太子爺,這個梨妃最近真的是很猖狂啊,都不將您放在眼裡呢。」
百里胤皺眉,道:「孤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劉槐有些不甘心,卻還是不敢多說,便轉身悄聲退下了。
百里胤坐在書桌前,手上把玩著一塊白色的玉佩,看著桌上的燭火跳躍。
「叩叩!」
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殿下,是影蕪,給您送參湯來了。」
百里胤皺眉,「下去!孤不要。」
影蕪的動作一頓,看著百里胤的樣子,微微咬唇道:「殿下,您還是喝一點吧,您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過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