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周院長和男孩的家屬溝通結束，簽完手術同意書回來以後，溫嶼已經站在洗手台開始洗手了。
「小溫啊，你怎麼在這！」
周院長嚇了一跳！他這才出去一個多小時，難不成孩子已經沒救了！
陸海洋從溫嶼側面探出頭來，微微一笑：「周院長，放心吧！手術很成功，李護士長陪著孩子在觀察室呢！」
「成功？」
「嗯，成活率應該在百分之八十左右。」
在周院長面前，溫嶼不敢說百分之百。
但是在溫嶼的心裡，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了。
周院長撓著頭，怎麼都無法想像自己出去的這一個多小時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一連兩場精細手術，溫嶼也感覺有些體力不支，正好準備的葡萄糖注射液還剩幾瓶，溫嶼用力一拽，直接仰著脖子喝了起來。
「李姐，給我記個帳，回頭我給補上。」
李諾雖然只是站在一邊遞個工具，但也累得精疲力盡。
尤其是緊繃的神經猛然放鬆，李諾感覺自己的腿都軟了。
溫嶼笑著把彎盤裡的葡萄糖注射液給她一瓶。
「喝點吧，估計今天一天都閒不住了。」
溫嶼聽著外面嘈雜的聲音，又看了眼電子鐘上的5：18。
一夜就這樣過去了。
溫嶼和陸海洋也就在門口坐下透了五分鐘的氣，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坐在輪椅上被送來。
女人看起來精神尚可，一直強調自己沒事，嫌他們多此一舉。
可送她進來的護士卻說她開了一輛微型車，被夾在了兩車中間，消防員花了三個多小時才把她救出來。
「我都說了我沒事，不需要治療，你們快去看那些重傷的人！」
女人掙扎著想從輪椅上站起來，嚇得溫嶼和陸海洋幾乎是衝過來把人搬到擔架床上。
「女士，你冷靜一點聽我說。
我們現在對你進行基本檢查，我問一句你回答一句。」
「事真多！」
女人埋怨了一句，眼睛卻一直盯在李姐手裡還沒喝完的葡萄糖注射液。
她舔了舔嘴唇，指著李諾的手問道。
「我好渴，可以分我點喝嗎？」
李諾愣愣地看了她三秒，正遲疑地要把手中的葡萄糖拿給她，溫嶼和陸海洋相視一看，馬上把人推進了手術室。
只留下李諾一個人懵逼中。
「你們幹什麼啊！」
女人看著活蹦亂跳的自己硬是被推進冰冷的手術室，尤其是手術室里還殘留著血腥的味道，她居然不自覺地打了個哆嗦。
「車禍後口渴，有可能是內臟出血。
你想想你自己，被擠在兩車中間，你以為你是幸運兒，其實是因為你的大腦覺得你已經沒救了，自動屏蔽了你的疼痛信號。
如果現在你去找照CT，你所有的臟器都是破損狀態。」
溫嶼沒有危言聳聽，這樣的基本常識，在上學的時候，老師都會非常強調他們。
女人聽溫嶼那麼一說，才真的開始害怕了。
整個人如篩糠般抖了起來，突然就感覺自己全身的都開始不舒服，竟吐出了一口血水。
「醫生！你救救我！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女人被這口血嚇得六神無主，只能求助地看著溫嶼。
溫嶼溫柔地幫女人躺平身體，堅定地看著她。
「放心吧！有我在，你死不了！」
陸海洋和李諾對視一眼，攤攤手。
作為醫生，最忌諱就是對病患說保證類的話語。
倒不是他們對自己的醫術沒自信，而是不確定因素太多，他們不敢保證。
像溫嶼這樣剛畢業的醫生，對病患還有些共情心理，時間久了，幾乎就麻木了。
「李姐，麻醉。」
「是！」
天已經很亮了，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加入了緊急救援中。
就連快七十的劉醫生，都被周院長的話電話喊來幫忙。
周院長自己也一刻沒閒著。
手術室里，女人的胸腔一打開，肝膽破裂的洶湧血液霎時湧出。
李諾幾乎把所有的紗布都拿給了溫嶼，才勉強止住血流。
陸海洋眉頭緊鎖，呼出一口濁氣。
「那麼嚴重！怪不得一點痛感也沒有！
幸虧你反應及時！要不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
溫嶼「嗯」了一聲，繼續翻找血塊及失去活力的肝膽組織。
幾分鐘的時間，溫嶼在肝膽上前後找到了十幾個出血點，除了壞死的位置切除，最大可能保持術後的生活能力。
又對膽管、肝動脈逐一結紮。
「陸醫生，這段大腸恐怕不行了，我想去掉3—5厘米，能在最大程度上不影響她的消化功能。」
陸海洋早就看見因腹部損傷，已經快壞死的大腸，陸海洋猶豫了一下，不是很贊同溫嶼的做法。
「溫醫生，我建議再多切一點。
這一段雖然看著還比較新鮮，但手術後，壞死機率很大。
我理解你為病人著想，但是二次手術，壓力很大啊！」
「其實大腸少20厘米對消化系統的影響也不大，一個月左右就可以恢復了，我們沒必要冒險。」
「那樣容易誘發腸梗阻，陸醫生，我覺得這段可以保留。」
兩個人第一次出現了不同意見，透過護目鏡，陸海洋看著溫嶼執拗的樣子，還是嘆了口氣。
「好吧！你是主刀醫生，聽你的！」
「好，大腸部分手術切除開始。
李姐，準備生理鹽水紗布，隨時準備抱住腸管。」
「好！」
「陸醫生，牽引的時候就拜託了！」
溫嶼用血管鉗切除腸繫膜，以45度角夾住切斷位置腸管，自兩鉗之間分別切斷。
陸海洋眼睛眨也不眨地跟著溫嶼的動作，這邊壞死的大腸一挑出，他馬上鉗住腸管，對正細膜，配合溫嶼的縫合。
這場手術做得比剛才的斷肢移植時間花費更長。
要不是喝了溫嶼剩下的半瓶葡萄糖，恐怕陸海洋早就站不住了。
再次走出手術室，外面已經趨於平靜。
溫嶼看了下幾個臨時手術室，很多人已經累得坐在了地上。
「李姐，你去休息一會吧。
這會應該沒什麼重傷了。」
「好。」
李諾終於鬆了口氣，也跟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