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時靜芸轉身看著他,愣住了。
男人一身利落的深藍色工裝,身形挺拔,一張額頭方正、劍眉朗目的國字臉,渾身還帶著正氣,是這個年代最典型的男性審美。
是了,這就是她上輩子的丈夫——趙文浩。
時靜芸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著自己五味雜陳的心緒,喚了一聲:「……趙書記。」
趙文浩像是匆匆趕來一般,還急促地喘了幾口氣,才繼續道:「時靜芸,封老師才剛來村里沒幾天,你怎麼可能跟他……是不是他強迫你的?你別怕,你說出來,我會給你主持公道的!」
趙文浩一臉的關切,落在時靜芸眼裡卻覺得無比諷刺。
時靜芸心平氣和地跟他撇清干係道:「我跟封敬陽,是自由戀愛。趙書記,你不用擔心我。」
「自由戀愛?」
趙文浩驚呼出聲,一臉的不信,「他才剛來咱們村幾天,你就又跟他自由戀愛了?」
天可憐見!
他雖然沒明著追求時靜芸,那也是處處對她關照有加的,時靜芸看他的眼神也是充滿著感激和崇拜的,分明就是要開始談對象的前兆。
一聽說她出了事,自己趕著就過來了,覺得她肯定是被欺負了,可誰知道她卻是這副態度,明明自己都不嫌棄她了!
不說自己副書記的職位,他一個十里八鄉出了名的俊後生對她這麼好,可時靜芸卻像是根本懶得搭理自己一樣!
趙文浩壓著怒火說道:「時靜芸,你以為跟他在一起,你就能幸福嗎?你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他要是辜負你了,到時候你哭也沒地哭!」
時靜芸只覺好笑,自己和封敬陽是初戀不說,勉強還能算半個青梅竹馬,人品自然是沒得說,就算他們一輩子相敬如賓,時靜芸覺得自己都能接受。
至於辜負……
她仔仔細細地看著趙文浩這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看著可真是一身正氣,連哄騙著她拿出家底、跟她說妹妹留在村子裡上學也挺好、母親的病根本沒有那麼嚴重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副替她著想的模樣。
當年時靜芸信了。
信得自己家破人亡,信得自己連親人死後都覺得無顏替她們上墳,這輩子,說什麼也不能再跟趙文浩有任何關係!
趙文浩見她有些出神,甚至都擔心地叫了她兩聲:「時靜芸?是不是他不讓你說出真相?沒事的,你跟我說,我會幫你的。」
但我和封敬陽都要領證了,以後要是再有這樣的訛傳,趙書記就不必信以為真了。」
趙文浩不甘心,又接連追問了好幾句,卻見時靜芸都是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有些惱了,丟下一句,「你們結婚這事可不好辦,到時候別來求我!」便怒氣沖沖地走了。
時靜芸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再不好辦的事情,只要她決心夠堅定,法子多了去了。
可還沒走幾步呢,就見前方的大樹後突然竄出來一個人,一瘸一拐的。
「陳建華!」時靜芸驚呼出聲,一眼都不想多看,抬腳便要轉身。
陳建華的臉上還掛著彩,心裡窩著火。
昨夜要不是突然來了人,他讓溫清清先拖時靜芸進去,自己把人打發走。
誰知道回來的時候走得急沒看清路,給蔓延到路旁的樹幹給絆了一跤,直接給他摔斷了腿還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就得知自己被人截胡,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見時靜芸一句話都不肯對自己說,轉身就走,他更是惱火,沖她的背影喊道:「我方才看見趙書記了,你這麼厭煩我,是趕著去找他嗎?」
這話倒是莫名其妙了,跟趙文浩有什麼關係,時靜芸腳步頓住一下,轉頭澄清道:「我跟趙書記那可是純潔的革命感情,清清白白。」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建華隔著好幾米盯著時靜芸面上瞧,雖然看不清她的神色,但她可以想像得到,定是一副對自己不理不睬的模樣!
心下又氣又恨,喊道:「不是去找趙書記,那一定是去找那個老師咯?
「隨便你怎麼想吧。」時靜芸不想在這個節骨眼跟他起衝突,搖了搖頭快步離開。
可就在這時,這個瘸子像是條瀕死的惡狼,瘋了似地朝她沖了過去——
聽到背後的聲音,時靜芸抬腳便跑。
論力量她比不過,但她反應敏捷,跑得總是隊裡最快的那個。
但被下藥之後反應遲緩了些,村裡的路又坑坑窪窪,竟腳下一崴,倒叫陳建華抓住機會追了上來。
他抬手一把死死地攥住了時靜芸的胳膊,質問道:「時靜芸你個沒良心的,我追求了你那麼久你都對我愛答不理的,現在跟那個老師睡了一覺就結婚了?」
時靜芸心道不好,可到底男女間力量有差,她壓著情緒,只含糊道:「這事說來話長,我還有事,封敬陽還在等我。」
說罷,時靜芸用力地將自己的胳膊抽了出來。
可下一秒,陳建華不知道抽了什麼風,也不顧自己的腿傷,拽著她的頭髮就把她往林子裡拖——
「封敬陽封敬陽,又是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男人,怎麼,見了他你連趙書記和我都不放在眼裡了?」
陳建華怒沖沖地,越說越來勁,上下掃了時靜芸一眼,輕佻道:「反正都是破鞋了,讓我搞一下也沒關係吧?」
他就差一點點!
既然得不到,索性就毀掉,不能白白便宜了別的男人!
時靜芸一邊抬手攥住他的手腕以力相搏,一邊怒喝道:「陳建華,流氓罪可是要槍斃的!」
追不到人就用強,她看一眼都覺得噁心得不行。
「呸!」
陳建華碎了一口,不屑道,「昨天你主動爬了別人的床,今天就被我這個隊裡新評上的五好青年強姦了,誰信啊?」
這個瘋子!
時靜芸深吸了一口氣,向後撤步,用小手指一側的手掌外側向下連壓帶切,才折了他的手腕,攥緊了拳頭正要給他的眼睛來一記重拳——
「啊!」
時靜芸的拳頭剛擦到他的眼眶,只聽見一聲哀嚎,陳建華應聲倒地,倒下時腦袋還磕上了樹旁的大石頭。
怎麼回事?
她還沒出手啊。
她低頭看了眼陳建華,就見他額頭和後腦勺都冒著血,而罪魁禍首則是邊上是一塊最不起眼的小石子。
真是慘不忍睹……
時靜芸抬頭,就見一道高挑的身影走了過來,時靜芸詫異道:「封敬陽,你不是回教師宿舍嗎?怎麼跟上來了?」
這也不順路啊,他是不放心自己特意跟上來的?
時靜芸正想再說些什麼,就見封敬陽的視線落在自己頭頂上,用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急切語氣問道:「受傷了嗎?」
時靜芸這才後知後覺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陳建華雖然動作狠厲,但力氣倒也不大,若是封敬陽不出手,她應該也能將人制服。
她搖了搖頭,「沒事,就扯了幾根頭髮下來,但是你把他打暈了,而且他還傷成這副樣子,要是被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