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譚青雲這下是真的啞火了,她現在說什麼也不會有人信了。
「沒想到這女知青長得乾乾淨淨的,卻做出這樣的事情。」人群中傳來小聲的議論聲。
連帶著溫清清也覺得如芒刺背,唯恐自己的名聲被連累,語重心長地對她道:「青雲啊,你就跟時靜芸說說好話、道個歉。」
「我憑什麼……嘶。」
譚青雲不服氣,還想反駁,卻被溫清清不動聲色地掐了一把胳膊。
她只得對著時靜芸勉強收起了不滿的神色,說道:「對不起時靜芸,這事能就這麼結束了嗎?」
在眼看著譚青雲哭喪一般的表情都快崩潰之時,時靜芸才勉強點了點頭,「好吧,既然趙書記和溫知青都為你求情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被點到名的趙文浩和溫清清都覺得背後一涼,總覺得時靜芸這是話裡有話,在點他們呢。
「嗚嗚嗚嗚嗚!」譚青雲的眼眶濕潤起來,轉身一溜煙就跑走了。
她長這麼大就沒這麼委屈過!
從前在家時被父母寵著,下鄉之後跟著據說家裡鬥倒過別人、手段很是厲害的溫清清混,根本就沒人能逼著自己認錯。
溫清清對譚青雲這副無能的樣子十分厭惡,卻又奈何大勢已去,還不如藉故離開,於是一邊喊著譚青雲的名字一邊去追她。
一場鬧劇便這樣匆匆結束了。
趙文浩也將幾個還在看熱鬧的知青和村民都趕走了,而後朝著封敬陽走近幾步,壓低聲音道:「封老師,我上回說的都是認真的,你自己好好考慮。」
說罷,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走了。
時靜芸看見趙文浩偷偷摸摸的樣子就厭煩,不知道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剛才趙文浩跟你說什麼了?」時靜芸好奇地湊過來。
「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
封敬陽含糊地應了一句,而後將目光落在時靜芸的小臂上,她皮膚白,這道傷痕倒顯得格外刺眼。
「那女知青看著柔柔弱弱的,沒想到下手這麼狠。」封敬陽說道。
他垂下眼眸沉思。
時靜芸先是一愣,而後就知道封敬陽這是誤會了。
她解釋道:「譚青雲昨天就沒動手。她發現自己下巴被不知道哪兒蔓出來的樹杈子擦破之後,便趕著回去照鏡子了,那帕子是我剛才從她口袋裡扯下來的。」
封敬陽「嗯」了一聲,眸色晦暗不明,扔下一句「進屋吧」轉身便走。
「可是我這木雕小馬還沒修呢。」時靜芸說道。
她心心念念的就是妹妹的新玩具。
「哎,封敬陽?」
見封敬陽一點兒也沒有回頭的意思,時靜芸只好跟著進屋了。
——
就見封敬陽從小箱子裡拿出一個圓形銅盒子來,掀開蓋子裡面就是一盒淡黃色的膏狀物。
「擦擦吧。」封敬陽說著,目光落在她傷口處。
「倒也用不著傷藥,都快結痂了……」
這個年代物資匱乏,她不過是小擦傷而已,時靜芸下意識地就要拒絕。
封敬陽垂下眼眸,將銅盒子收回,時靜芸下意識地鬆了口氣,他已經幫自己很多了,可不能再承人家的情——
封敬陽直接捏著時靜芸的胳膊開始上藥,神色十分認真,時靜芸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清他低垂著的眉眼。
不知道是不是這膏藥的緣故,她總覺得自己傷口處開始有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仗著封敬陽此刻專心上藥,時靜芸盯著他看,只覺得他跟從前都沒什麼變化,還好看了些……
從前他們一塊讀中學的時候,她就從同學們的閒聊中知道封敬陽很受女生歡迎,不過似乎他總是獨來獨往,有些孤僻……
十幾秒過後,封敬陽收回了手,「好了。」
「嗯?」
「我說,藥上好了。」
「噢噢噢。」時靜芸這才回過神來,訕笑兩聲,「那我繼續去院子裡修小寧的玩具了,你要不先收拾收拾屋子。」
說罷,她抬腳便要走。
「等等。」封敬陽出聲叫住了她。
「怎麼、怎麼了?」
時靜芸現在對著他的臉,還覺得有幾分心虛。
「有沒有舊報紙,給我幾張。」封敬陽抬手指了指屋頂,「你們家這屋子雨天可能會滲水。」
這房間久不住人,時靜芸只放些雜物,聽他這麼一說倒是突然想起來還有雨天會滲水的老毛病。
——
時靜芸看著封敬陽手腳麻利地開始糊屋頂的漏水處,心中暗嘆他倒真是能幹。
曾經去封敬陽家做客的時候,封敬陽還下過廚,菜式雖然都是家常,但做得很是可口。
後世那句話怎麼說來著?
哦,時靜芸想起來了,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
還真別說,封敬陽現在的身材倒真是越來越好了,這手臂長得就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而且本來人就高了……
若是在後世,他這樣的開個直播間就算坐在那聊天都不知道能賺多少票子。
時靜芸的思緒越飄越遠,連封敬陽在喊自己都沒聽見。
封敬陽抬高了些音量,再次喚道:「時靜芸?」
「啊……」
時靜芸這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怎麼了?」
「那邊的報紙再遞給我兩張。」封敬陽說道。
——
時靜芸坐在一邊看著封敬陽幹活,習慣性地抬手往自己脖子上摸——
怎麼回事?
她脖子上那串長命鎖呢?
那長命鎖是從前她們家還住在城鎮上的時候,鄰居家和藹可親的老奶奶送給她的。
長命鎖的外形是金色的蓮花,上頭鑲嵌著一小塊和田玉,那成色就連曾經做過玉石生意的母親看了都說好。
她戴了許多年了,早把這長命鎖當護身符了,上輩子她根本就沒丟過這東西,怎麼今天倒不見了?
時靜芸越想越著急,對著封敬陽說了句出門一趟,轉身便走。
封敬陽看了眼窗外夕陽,有些奇怪地說道:「天都快黑了,你現在出門做什麼?」
他回頭想聽時靜芸的回答,卻連她的背影都沒見著。
什麼事情這麼著急?
聯想到時靜芸這兩日的舉動,封敬陽神色一凜,也跟著出門了。
——
「奇怪,明明就應該在這附近的……」
時靜芸低頭仔細地在路上尋找著自己的長命鎖,就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背後喚她:
「時靜芸。」
時靜芸回過頭去,神色漠然,淡淡地喊了一聲:「趙書記。」
趙文浩點了點頭,也沒太在意她疏離的態度,善解人意道:「時靜芸,你剛剛是在找東西嗎?在找什麼,我發動發動人一塊幫你找。」
時靜芸心道你不幫還好,你一喊人,我才怕是真的見不著自己的長命鎖了。
這寶貝不說是價值連城,那也夠換好幾年口糧了。
她訕笑兩聲,只想糊弄過去,「沒有,我就隨便走走……散散步嘛。倒是趙書記,你有什麼事兒嗎?」
「你二姨來村里找你了。」趙文浩說道,「也沒說到底是什麼事,只說如果你不來的話,她就直接去找你媽媽。」
時靜芸心下一沉,真是差點忘了,這討債鬼又來了。
可不能讓她再見自己母親了,時靜芸暗下決心。
母親可是刀子嘴豆腐心,除了當年拆散自己和封敬陽,母親可就沒對自家人心狠過。
深吸了一口氣,時靜芸勉強平復了自己的怒意,沉聲問道:「她在哪兒?」
「就在村里那個雜貨鋪那兒呢。」
趙文浩回答道,趁機補了一句,「反正我也沒事,就跟你一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