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干就干。
時靜芸在自己屋的雜物堆里翻找起來,終於找到了那條破了的舊漁網,又翻出一捆魚線來。
這漁網只破了一個洞,扔了實在可惜。
時靜芸用剪刀剪下一截魚線,就在舊漁網上縫補起來,打好結後,再在周圍塗抹上些膠水用來加固。
這舊漁網就算是補好了,時靜芸帶上漁網,提了個小鐵桶就出門去了。
時靜芸將這漁網塞在鐵桶里,又在上面隨意地蓋了兩層毛巾掩人耳目,這樣被人看見了也有由頭矇混過關。
走到河邊後,她扭頭觀察了一圈,果然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她放下心來。
時靜芸捲起褲腳管,撩起袖子就涉水走了幾步,微微側著身子,雙手將漁網捏在手裡,而後回身將漁網猛地拋出——
「嘩啦」幾下水聲,漁網便在水面上鋪開,時靜芸左手捏著繩子沒動,右手將繩子慢慢地往回收,人也逐漸朝岸上靠攏。
走到岸上後,時靜芸彎腰一瞧,先前就覺得自己應該是撈到了些海貨,沒想到竟是一條大鯉魚。
時靜芸喜不自勝,立馬就將這魚撈了出來放進了自己的小鐵桶里。
正猶豫著是在撈一回還是直接回家的時候,身後卻突然傳來一個沙啞卻響亮的聲音:
「好啊!你居然偷公家的魚!」
時靜芸詫異地回過身。
就見一衣著樸素,頭髮花白,瘦瘦高高的老太太,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直衝沖地就向自己跑來。
時靜芸將小鐵桶護在自己懷裡,靈巧的一個步子向邊上一閃,避了過去。
「哎哎哎,夏婆婆你幹什麼呢。」時靜芸喝道。
這夏婆婆並不住在這附近,時靜芸倒是沒想到自己才抓了條魚就被人看見了。
夏婆婆年逾七十了,面容略顯乾癟卻很是精神,一雙小眼睛放出精光,不服氣地瞪著時靜芸。
「我幹什麼?問你啊!」
這時候,大家吃的東西都少,所以也有些村民偶爾摘點樹上的果子,去山上摘點野菜啥的,基本上都能互相體諒,很多事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也就過去了。
時靜芸剛想張嘴辯駁,發覺夏婆婆如此急迫,倒是跟她平常平和的模樣大相逕庭,想到這裡,她不由得神色一凜。
夏婆婆說的話也是......
咄咄逼人,過於尖銳了,時靜芸覺得她也許還有別的想說的。
不然,看見她在捕魚,直接掉頭去喊人不就行了,哪裡用得著跟她在這裡多費口舌呢?
想明白了後,時靜芸挑眉道:「呀,夏婆婆,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哪裡偷公家的東西了?」
夏婆婆憤恨道:「你偷公家的魚了!我兩隻眼睛都看見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
時靜芸好似恍然大悟地驚嘆一聲,而後反問道:「除了你,還有誰看見了?」
「什麼?」夏婆婆一愣。
眼前這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什麼時候這麼會狡辯了?
不應該直接認錯然後求自己不要舉報她嗎?
「夏婆婆,誰主張誰舉證......」
時靜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絲毫不懼,「這兒又沒有旁人看見,根本就沒有人證。」
夏婆婆被她氣得哽住了,有些急了,說道:「你桶里的魚,那就是物證!你就是偷公家的東西了!」
「魚?」時靜芸想了想,說道,「這魚是我買回來的。」
「怎麼可能?!」
夏婆婆驚呼一聲,「我剛剛分明看見你把它從河裡撈出來!」
「誰看見了?」時靜芸重複道。
「你、你......」
夏婆婆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還是嘴硬道:「我要告訴所有人!讓他們都來看看資本家大小姐的做派!」
時靜芸沒吭聲,上下掃了她一眼。
在時靜芸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下,夏婆婆哽了一下,隨後道:「想要我不告訴別人,也可以,給我三十塊錢,我就不說出去!」
「夏婆婆,你這是敲竹槓敲到我身上了啊。」時靜芸真是氣笑了。
惦記著她們家財產的人也太多了吧?
趙文浩、她的二姨、還有這夏婆婆......
「空口白牙的,你說這些誰會相信啊?怕不是都以為你老糊塗了。」
時靜芸好聲好氣道,「你若是真有什麼事兒想說,就直接說事唄,也別把我當成好敲詐的傻子就成。」
時靜芸心道果然,這之後說的,恐怕才是夏婆婆的心裡話。
驟然時靜芸要跟她打開天窗說亮話,她倒是侷促起來,搓了搓手,開口道:「也不是我的事,是我家那老頭子,最近身體不好,去縣醫院看,人家說是肺結核,得住院。
七七八八的費用加起來,得四十塊錢......」
聽到這裡,時靜芸心裡隱隱約約已經有了猜測,她問道:「夏婆婆,你不會是要問我借錢吧?」
夏婆婆面上難得的有些窘迫,坦白道:「對......我是想找你借錢。」
「怎麼會想到我了......」
時靜芸還是有些詫異,按理說她們是沒往來的。
想了想,她問道:「夏婆婆,你這已經是問了一圈人了?」
夏婆婆沉默了,但時靜芸還是從她沮喪的神情中明白了,這是走投無路了才來找的她。
「還差多少錢?」時靜芸問道。
「也、也差不多了......」
夏婆婆低頭看向自己的破了個洞的布鞋,含糊道:「你借我十五塊錢就行。」
時靜芸想了想,說道:「這可不是小數目啊,我回家和媽媽商量一下才能決定——」
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夏婆婆打斷了。
「來不及了!」她有些急切道,「再不交錢,就不給治了!」
「可你突然這麼一問,我也不能說馬上就答應你啊。」時靜芸搖了搖頭。
她可不想做爛好人。
夏婆婆見她想走,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咬牙道:「你要是不借給我,我就找封敬陽!」
「你找封敬陽做什麼?」
時靜芸聽得一頭霧水,「他一個剛上任的老師能有多少錢啊,而且你為什麼會覺得他會借那麼大一筆錢給你們?」
夏婆婆神色一滯,眸光閃過一抹慌亂。
卻是顧左右而言他,說道:「你別管!總之封敬陽就是會借給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