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寡婦的神色中這才浮現了幾分擔憂,「原來是這樣,我當是你們一塊在玩呢。」
時靜芸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就聽姚寡婦對她道:「好了,你和小玉一塊進來吧,瞧你這身衣裳濕噠噠的穿著多難受,我給你換一套。」
時靜芸謝過之後便走了進來,她和小玉剛從河裡出來,水滴滴答答地打濕了一路。
「你倒是不怪小玉把衣裳弄髒了?」時靜芸沒忍住問道。
她覺得姚寡婦這情緒真是太穩定了,看見自家小孩渾身濕漉漉地跑回來竟是半點也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
姚寡婦挑眉反問,又說道:「這人吶,就跟豬一樣。髒了沖沖就得了。」
「姐,你還真挺豁達的。」時靜芸贊道。
「不豁達這日子還怎麼過?」姚寡婦嘆了口氣,「就跟豬一樣,豬圈了待久了,身上總是會髒的。」
時靜芸雖然沒太聽懂,不過還是時不時地點點頭表示贊同。
這可能就是養豬養出境界來了吧,她覺得這姚寡婦真是很有意思。
進了屋子,姚寡婦先是從衣櫃裡拿了套小衣裳扔給姚玉,又直接將時靜芸拉到了衣櫃前,說道:「妹妹你自己挑吧,我這裡衣裳可是不少,也不知道你愛穿什麼樣的。」
這話不假,時靜芸覺得姚寡婦這衣櫃裡的衣裳倒真是多。
時靜芸硬著頭皮在衣櫃裡那許多顏色和樣式的衣裳里看了一圈,最後挑了兩件看上去最為樸素的。
她倒是有意想結交按照原先姚寡婦那樣叫實在是不禮貌,時靜芸想著姚雨蘭比她大了些歲數,於是試探性地稱呼到:「姚姐……姚姐姐,我就要這兩件吧。」
姚寡婦蹙起了眉頭,「嘖」了一聲,「這姚姐姐怎麼這麼像『窯姐』啊,聽起來一股子的風塵氣,我本名姚雨蘭。」
「好的雨蘭姐。」時靜芸從善如流。
姚雨蘭將衣服遞給她,順便還給她挑了件外套。
「這……」時靜芸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不該接。
「拿著吧,你都把我女兒救回來了,一件衣裳二姨,你要是喜歡再多挑幾件。」
像是看出了她面上的窘迫,姚雨蘭伸手去拉姚玉,說道:「我帶著小玉去臥室換衣裳。」
時靜芸應了一聲,就見姚玉跟在姚雨蘭身後朝裡屋走去,卻一直在回頭看著自己,朝自己飛快地眨了眨眼睛。
時靜芸知道,這是在提醒自己別忘記幫她說話的事兒,於是沖她點一點頭。
剛換好衣裳,姚雨蘭便從裡屋出來了。
時靜芸連忙開口道:「雨蘭姐,其實回來的路上,小玉跟我說了些話,讓我幫著她在你面前說兩句。」
「幫她說話?」
姚雨蘭有趣,追問道:「她跟你說什麼了?」
「就是……」
時靜芸在腦海里組織著措辭,想著說得委婉些,「小玉說最近你都讓她學怎麼給母豬接生,她這兩天沒太睡好……雨蘭姐,我覺得保證孩子的睡眠時間還是比較重要的,就是不確定你怎麼想。」
姚雨蘭認真地聽完了,才說:「倒也不是我不想讓孩子睡覺,實在是她學得有些慢。傍身的手藝,那就得早點學。今天是她差點兒就被河水沖走了,來日要是我有什麼三長兩短的,這孩子又該怎麼(養活自己)——」
話還沒說完,時靜芸便急匆匆地打斷了,「雨蘭姐,可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
姚雨蘭撇撇嘴,「好吧,那我不說了,不過我覺得這些話大概都對我沒用。就像他們都怪我命硬,剋死了我丈夫。」
「不怪你。」時靜芸搖搖頭,「你丈夫也有責任,他自己太不耐克了。」
姚雨蘭啞然失笑,「靜芸妹子,我現在倒是真覺得你跟他們說的真是一點兒也不一樣。」
姚雨蘭很是贊同地點一點頭,看著時靜芸這一身衣裳這麼寡淡,來了興致,抬手就將她又拉回了衣櫃前,「讓姐姐再給你挑兩身衣裳來,前段時間我倒真在鎮上挑了兩件好的,我覺得應該能入你的眼……」
說著說著,她上下掃了時靜芸一眼,蹙了蹙眉頭,「你這胳膊也太細了……算了,這個等會再說。」
姚雨蘭興致勃勃地拿出一件件衣裳在時靜芸的身上筆畫著。
時靜芸看那衣櫃裡,似乎把近幾年流行的款式都給集齊了,於是問道:「雨蘭姐,你這衣裳是有意買得這麼全嗎?我看各種款式的你似乎都有。」
「是啊。」
姚雨蘭回答道:「掙的錢除了給小玉攢著,都花在衣裳上了。人總得有點愛好興趣不是?」
時靜芸點一點頭,又抬手指了指幾件衣服,說道:「這幾件的工藝最是難得,我覺得你可以好好留著,以後就是老古董了,很值錢的。」
「這幾件?」
姚雨蘭回頭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沒想過,應該也沒有人會收集老衣裳吧……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
「能留著就留著吧。」時靜芸委婉地提醒著,「到時候給小玉當嫁妝也不錯。」
一番試穿後,姚雨蘭終於挑了三件送給時靜芸,之後又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了幾張紙片來。
等到姚雨蘭拿著這幾張紙片走到時靜芸的面前的時候,她才看清楚,姚雨蘭手上的竟然是好幾張糧票!
「糧票?」
時靜芸驚呼道:「竟然還是全國糧票!」
這各省的糧票之間,是不能通用的,就像你拿著上海糧票並不能在浙江用。而這全國糧票若是要兌換,就要去有關部門,而且也不是能一比一換的,還要加上一定比例的食油票。
所以說這全國糧票,吃香得很。
不過時靜芸並不敢確定姚雨蘭給她看這幾張糧票是什麼意思,猶猶豫豫道:「雨蘭姐,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