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
時靜芸一愣,直接抬頭望天。
封敬陽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補充道:「是屋頂上。」
時靜芸這才轉過身朝屋頂上看去,他們家這老房子,原是用黃泥抹出來的平頂房。
封敬陽盤著腿坐在屋頂邊沿,脊背挺直得像一棵松樹,面上沒什麼表情,可時靜芸卻覺得今晚的夜色卻為他鍍上了一層溫柔。
「你怎麼爬上去的?」
時靜芸疑惑地問道,這話說完話她自己也有了答案,「哦,你看見我放在院子裡的梯子了吧。」
封敬陽點一點頭,沖她挑了挑眉,「要不要上來?」
時靜芸應了一聲,走到房子後面,攀上搭著的梯子也爬了上去。
她在封敬陽身旁坐下,深吸了一口氣,就覺屋頂不僅空氣更好,能聞見一抹草木的芳香,也更加涼爽了。
她仰頭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有些感嘆地說道:
「雖然不是滿月,但是今天的月亮也挺大的。」
封敬陽略一頷首表示贊同,補充道:「今天的是盈凸月。」
「盈凸月?」時靜芸不解。
她聽說過上弦月、下弦月、峨眉月、滿月,倒是沒聽說過盈凸月。
封敬陽看她一眼,解釋道:「農曆的每月十一、十二,我們往天上看,就能看見月球從西面起被太陽照亮了大半部分。」
時靜芸半懂不懂地應了一聲,有些意外道:「沒想到你還知道這些。」
「也是聽人說起過。」封敬陽說著,面上浮現出幾分懷念之色。
二人沉默著並肩坐著賞月,雖然沒開口說幾句話,氣氛倒是很好。
打破沉默的是時靜芸突然的一聲輕笑。
時靜芸一臉笑意地看著他,「封敬陽,你覺不覺得這樣很浪漫?」
「浪漫?」
封敬陽重複了一句,有些猶豫地說道:「和我一塊賞月嗎?」
「也不完全是吧。」
聞言,封敬陽有些失望地別過頭去,得,看來還是沒他什麼事兒。
時靜芸解釋道:「我想說,能夠靜靜地就在這裡乘著晚風,看著天上這一輪亘古不變的明月,也不知道此時此刻還有誰又抬頭共賞這一片皎潔月光,不知道……
幾十年後再抬頭望向這輪明月,會是什麼感受?」
「從前倒是不知道,你這麼多愁善感。」封敬陽開口道。
「也不是多愁善感吧,就是突然很希望……以後我再抬頭望月的時候,心境還如現在一般平靜。」
後半句話她沒說出口,她還希望,幾十年後,她還能這樣和封敬陽坐在一起,像是他們從前談對象時的熟稔模樣一樣。
時靜芸嘆了口氣,回憶起上輩子的種種,呆坐在家中向著窗外看去,已經悄無聲息地成為了她生活中的主要消遣方式,那時候她整個人的心態都不對,看山是山,看水是水,也沒有更多的感受。
她抬起頭來,喃喃道:「如果時間就在這一刻停止,在這一瞬間結束……」
至少也算是和封敬陽殊途同歸了?
她還以為封敬陽也在專心看月亮,可她剛從情緒和回憶中抽身出來,就感受到了封敬陽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熱視線。
「沒什麼。」封敬陽淡淡道,倒是一臉平靜地又轉了回去。
時靜芸先前就覺得封敬陽有些心不在焉的,也許是氣氛太好,她直接開口問道:「你是想念你的姑姑和姑父了嗎?」
她明顯地看見封敬陽渾身一僵。
「……算是吧。」封敬陽回答道,「也有很久沒見他們了。」
時靜芸想都沒想,直接安慰道:「沒事,你以後想什麼時候見他們,肯定都是可以的。」
封敬陽略一頷首,應了一聲。
「……是我哪裡說錯話了嗎?」
「時靜芸,你說生育之恩大還是養育之恩大?」
兩人同時說出口。
時靜芸被封敬陽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一愣,想了想,才回答道:「我覺得……還是養育之恩大一些吧,雖然生了但是只生不養的話,也不算是盡到了應盡的責任,反之,雖然沒有生育之恩,卻願意將孩子撫養成人,才是大愛……
不過封敬陽,你怎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什麼。」封敬陽含糊道,「最近有人正好問了我這個問題,想聽聽你的看法。」
時靜芸「哦」了一聲,沒忍住打了個哈欠。
「封敬陽,我有點累了,讓我靠一會兒哈。」
她一邊看著月光,一邊又覺得自己的眼皮子似乎又重了些。
迷迷糊糊間,她似乎趴在封敬陽耳邊問了一句:「封敬陽,你會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按照上輩子的時間節點,封敬陽應該也快離開了才是。
封敬陽默了半晌,才開口道:「……你希望我離開嗎?」
時靜芸跟自己結婚果然不是出自本心吧,是因為任務還是單純的有所圖謀?
總之,等他離開之後,時靜芸終於就能得到想要的自由了吧。
封敬陽等了好一會兒,也沒聽見時靜芸回應,有些疑惑地轉過頭去,就見時靜芸已閉上了雙眼,靠在自己肩膀上平穩地小聲呼吸著,嘴角還微微勾起,似乎正做著一個好夢。
他突然就釋然了,伸手情不自禁地撫上時靜芸的臉頰,輕輕地用手背在她臉上颳了刮。
一陣冷風吹來,封敬陽才回過神來,看著時靜芸這副熟睡的模樣,他嘆了口氣,將時靜芸打橫抱起。
——
「要不說她們幹活慢呢。」
焦鳳晴笑了笑,「也不知道那個陳建華是怎麼回事又不來了,你是沒看見剛才溫清清指使著譚青雲和潘玉佳一個人干兩份活,給潘玉佳氣得臉都綠了。」
時靜芸心道陳建華肯定是又養傷去了,不過自己還是裝作不知情比較好。
二人又走了一段路,跟焦鳳晴告別後,她突然看見遠處似乎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溫清清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