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教學樓的時候，因著樓梯比較狹窄的緣故，考生們都擠在一起，時靜芸聽見許多考生已經在小聲說話。
「好緊張啊，我數學不好，好怕這次題目難。」
「沒事，咱們不是請老師開小灶了嘛，盡力就好了。」
時靜芸聽著，也有幾分擔憂，不過封敬陽這麼認真教他，又是拿出了那麼多複習資料……她怎麼著也得爭口氣。
試捲髮下後，時靜芸大致掃了一遍，這些題型她還算熟悉，總共十道題，第一題至第八題合計一百分，第九題和第十題是附加題，並不計入總分，但是作為學校錄取時的參考。
題目的難度倒是不大，但時靜芸做得還是很仔細，抄錯數字這樣的粗心錯誤可不能犯。
檢查完前面的八道題後，時靜芸才開始研究附加題。
兩道附加題她倒是都寫了，不過最後一道題她做得不是很有把握，最後的步驟應當有些問題。
收卷後，時靜芸便隨著人流離開考場，她已經不去糾結方才的那些答案了，封敬陽也沒多問。
徹底考完後，時靜芸只覺自己渾身緊繃的神經都鬆懈下來，也難得地犯起了懶。
這幾日除了偶爾出門捉點小魚小蝦之外，她都喜歡賴在床上，只等封敬陽來喊他吃飯才起身。
焦鳳晴連著好幾日都沒見到時靜芸，心裡有些疑惑，總不可能是時靜芸不願意見自己了吧？
她糾結了好一陣子，在地里勞動時聽見身旁人議論，好幾個知青對過答案後，都覺得自己肯定能考上大學，十分自信，有的已經開始慶祝了。
她不禁聯想到，自從高考後自己就沒見到時靜芸的人影，也沒聽說過她的消息……
焦鳳晴找來的時候，時靜芸正在自家院子裡，用堆疊著的磚塊搭了個簡易的燒烤架子，邊上的不鏽鋼盆子裡，是三條她下午才從河裡撈上來的魚兒，她在盆子裡倒了些水，至少能讓這三條魚再活一陣子。
「啊，人生啊，唯有美食不可辜負。」時靜芸感慨一句。
說著，她準備起身去屋子裡拿個火石，把火點了就能吃上烤魚了……
聽見敲門聲時，她還當是封敬陽回來了。
「鳳晴你來啦？」
時靜芸很是驚喜，開了門拉著她的胳膊就十分熱情地將她迎了進來，「你來得正好呢，我們晚上吃烤魚，怎麼樣？」
不會是因為沒考好崩潰了吧？
她在心裡想了想，覺得這個理由似乎很有道理，於是看著時靜芸，有些委婉地開口道：「靜芸，你最近……是不是狀態不太好啊？」
「沒有啊。」
時靜芸搖了搖頭，雖然覺得她這個問題有些奇怪，還是認真地解釋道：「我最近睡眠質量可高了，可真是吃嘛嘛香，身體倍棒！」
「那你這幾天怎麼都沒出門？」
焦鳳晴很是疑惑地說著，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連你的一點消息我都沒聽說。」
「好嘛，是我的不對。」時靜芸笑了笑，伸手抓著她的胳膊輕輕地搖晃幾下，「考完之後我心裡一塊大石頭落地，就歇了幾天。」
「你……高考，還順利嗎？」焦鳳晴問道，眼神還有些躲閃。
「順利啊。」時靜芸點了點頭，「我覺得自己發揮得還不錯呢！」
聽了這話，焦鳳晴忽然「呼」的一聲，長舒了一口氣，面上也輕鬆了許多。
「鳳晴，你怎麼了？」時靜芸問道。
「我還不是怕你心情不好把自己關在家裡嘛。」焦鳳晴說，「你是不知道，有些人已經開始慶祝了，還跟人顯擺、打賭，說一定能考上什麼什麼師範學校……」
「你是覺得我心情不好？」
時靜芸有些驚訝，隨後她又聯想到了方才她問的奇怪問題，推測道：「啊，我知道了，你不會以為我是沒考好吧。」
「想哪去了。」時靜芸啞然失笑，「你今天倒來得巧，既然來了就別走了，我正準備烤魚呢。」
時靜芸一邊拉著焦鳳晴在身旁坐下，兩人便開始閒聊。
「高考完了什麼時候公布成績啊？」焦鳳晴好奇地說道，「我看好多人私底下都估分了，說是很精確呢，也不知道怎麼這麼肯定的。」
「不知道，估計要等明年吧……」時靜芸想著，畢竟是第一年恢復高考，各界應該都很重視，不會這麼快公布。
焦鳳晴這麼一提，她倒是也挺想估算一下自己的總分的，可惜她與同村的考生們都不太熟……
——
封敬陽這兩天已經開始打包東西了。
「嗯？」時靜芸發現後，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封敬陽，你要搬出去住啊？」
封敬陽搖搖頭，「不是我搬出去，是要提前準備起來了。阿姨和小寧房間都還有些東西，你看看要不要一塊寄出去。」
「也是哦。」時靜芸反應過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她就能去京城讀大學了。
「對自己的分數有預估嗎？」封敬陽問道，又怕她心態不好加了一句，「今年給考生們的準備時間挺緊張的，分數線應該不會太高。」
「沒有。」時靜芸坦然地搖了搖頭，「沒跟人對過。」
封敬陽看著她，神色有幾分無奈。
——
沒過幾天，封敬陽又從包內拿出幾張卷子來。
時靜芸午覺剛睡醒，還有些迷糊，伸手指著這幾張卷子就說道：「這是……給我復讀準備的？」
封敬陽本來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一下子哽住了。
他抿了抿唇，直接將卷子遞給了時靜芸，時靜芸這才看清上頭密密麻麻的字跡。
這卷子上沒有題目，只有答案，倒像是高考卷子的答案……
時靜芸抬頭看著封敬陽，就聽他解釋起來：「幾個高材生對出來的答案，你對對分數吧。」
「不是？這東西你也能弄到手？」時靜芸十分驚訝。
封敬陽面色如常，似乎很是習慣，「有什麼消息大家互相傳遞，很正常。」
時靜芸點頭如搗蒜，要不說人家有關係網呢。
她立馬起身下床，拿出張白紙坐在桌邊拿著鉛筆算了起來，算出最後的分數區間時，食指和中指還輕微地抖了抖。
「怎麼了？」封敬陽見她這樣，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封敬陽……」
時靜芸低聲喚他，轉過頭去對上他的視線，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而後說道：「我、我好像，能上第一志願。」
封敬陽神色一凜，想到了什麼卻又不敢確信，追問道：「你第一志願填的什麼來著？」
「填的……北清。」時靜芸回答道，她自己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