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一聽說時靜芸考上了北清大學,激動地再三詢問她,自己是不是聽錯了,說他們家真是祖宗顯靈竟出了北清的大學生。
在聽到時靜芸說封敬陽這一路上是如何幫助自己的,母親一直說自己很慚愧,希望時靜芸能代他告訴封敬陽自己的歉意,時靜芸當然應下了。
她是很怕告別的人,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去地里見焦鳳晴的時候,還沒說幾句話,焦鳳晴就大哭起來,拉著時靜芸的手讓她一到京城就給自己寫信。
姚雨蘭雖然年長一些人也沉穩,但還是微微濕了眼眶,姚雨蘭身旁的姚玉也依依不捨地拉著時靜芸的衣角。
——
到了火車站,她還有些恍如隔世之感,提著行李上了綠皮火車後,她就左右看著尋找著自己的座位。
有些車廂會有煙味,不過好在她這節車廂的煙味倒是不重,時靜芸不由得鬆了口氣。
找到座位坐下後,她便小心地將自己的包放在身前,自己的東西必得看管好了。
時靜芸上車還算早的,她在座位上坐下不久後,來來往往的人就多了起來,很是喧鬧。
這個年代的綠皮火車就是這樣的,環境算不上舒適,人又多,過道常常發生擁堵現象,但對於許多人來說,這也是人情味很濃的一段旅程。
倒是也巧,時靜芸左邊的女生也是提早動身去京城準備報導的。
簡單交流了幾句,時靜芸發現這女生竟還比她小兩歲。
「他們都說我運氣好。」女生說道,「高中畢業後才過了兩年就宣布恢復高考了,我這腦子裡還有好些知識沒忘記呢!」
「考上大學就好。」時靜芸笑笑,「我是從小山村考上來的,聽說京城很繁華呢。」
女生想了想,說道:「唔……也不一定吧,我聽我隔壁出公差去過京城的姐姐說,京城確實挺方便的,但是風景還沒有咱們村好看呢,啊,我是在小漁村長大的,我們村還有好些人養松鼠玩呢,環境可好了!」
時靜芸也來了興致,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就聊了起來。
「我考上了首都師範。」
女生說著,臉頰還泛著幾分喜悅的紅,又好奇地問時靜芸,「你是去哪個大學呀?」
「我在北……」
出門在外還是稍微不要那麼出挑。
「首都人民大學?那也好厲害呀。」女生誇獎道。
時靜芸笑笑,這一路上二人或聊天或交換零食或閉目小憩,旅途竟也不覺得漫長了。
——
火車站。
「我姐姐也在京城讀書呢。」
女生笑得靦腆,她四處張望著,似乎是看見了什麼,對時靜芸道:「她來接我啦,我走了,再見!」
時靜芸也笑著沖她揮了揮手。
封敬陽提前交代過,她頭一回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嚴默會來接她。
時靜芸提著行李看了一圈,決定找個人少點的地方扎個小馬扎坐一會兒歇著。
還沒等她走幾步,就聽得不遠處一陣人聲喧鬧。
時靜芸不是一個愛看熱鬧的人,因而她只是遠遠地朝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就見人群已經圍成了一個大圈。
她沒有看熱鬧的習慣,而且她知道,這種人多又擁擠的場合,最容易有些小偷小摸的人,一個不留神,身上的財物也許就被偷走了。
於是她轉身就準備繼續走自己的路,可突如其來的一聲尖叫讓她停下了腳步。
是個女人的聲音,叫聲十分高亢激動,甚至還能聽出幾分絕望的意味來。
火車站搶孩子?
人販子!
時靜芸想到這裡,可不能坐視不管了,直接將自己隨身提著的袋子扎進了,隨後便朝著聲音來源走去,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就見人群中央的,是一個年輕女人、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還在襁褓之中的孩子,年輕女人面上很是傷心,看著人也瘦弱,而中年女人身材略胖一些,讓本就不高的身形更顯壯實,本該顯得柔和的圓臉看著卻是一副兇悍模樣。
二人的胳膊正糾纏在一起,拉扯著被毯子裹住的嬰兒。
見二人這樣,周圍人也竊竊私語起來。
論力氣,年輕女人並不是這中年女人的對手,於是她扭頭看向眾人,哀嚎一般地喊道「有沒有同志評評理啊,真是沒天理了,她光天化日之下搶我孩子!」
「你胡說什麼呢!」
中年女人立馬回擊道:「這分明是我的孩子!」
說罷,她看向因為不了解實情都在猶豫不決的圍觀群眾,喊道:「這孩子因為是在冬至出生的,所以叫許冬至!她鎖骨下面還有個不明顯的紅色胎記,不信,我給你們看!」
說著,中年女人就抬起一隻手往毯子上一拉,將嬰兒的鎖骨露了出來,果然是有一小塊紅色胎記。
「呀,那現在還有什麼不清楚的啊?」
一個老頭率先開口,信誓旦旦道:「我方才就覺得這年輕女人情緒太激動了,沒準就是人販子見搶不到小孩,急眼了!」
人群中不斷傳出附和聲:
「是啊是啊,如果不是親媽,怎麼知道這麼多信息呢?」
「不過這人販子臉皮也是夠厚哈,都被戳穿了還死皮賴臉地待在這裡。」
見眾人一邊倒地站在中年女人這一邊,年輕女人的臉色越發白了。
「不是!她不是!」
年輕女人情緒激動的有幾分歇斯底里的樣子,她拼命地搖頭,對著眾人哀嚎道:「我才是孩子的親媽!這些話都是她剛才問我的!」
「放狗屁!」中年女人碎了一口,隨後轉頭安撫眾人道,「同志們願意相信我就好,我也是一時不小心,就被人販子給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