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是孔府舉辦的。
孔家老爺在禮部任職,職位不高,但是他娶的夫人,是齊王府的嫡次女,整個孔府中人的身份便都水漲船高,在京城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家。
下了馬車,夜湛隨著引路的丫鬟往裡頭走去。
一路上都有人進出,夜湛不是很習慣這樣的場合,這些人沒一個他認識的,由著丫鬟將他帶到了園子裡,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喝茶。
期間有幾個小姐過來跟他說話,是從前和江穗寧關係不錯的。
流蘇一個個的小聲跟夜湛介紹,夜湛也不知道說什麼,打過招呼隨意的講了幾句,對方見他興致缺缺,便也沒有多打擾,直接走了。
倒是江雨薇看起來很吃得開,還有不少相熟的小姐,待人接物,說話舉止,一看就是經過特意訓練的。
不得不說,羅姨娘培養這個女兒,是花了心血和精力的,也算有些成效。
不遠處,江雨薇正在跟幾個小姐說話。
「雨薇,你那個姐姐看起來還同往日一樣,高高在上的並不和人親近。」
江雨薇笑了笑:「姐姐性子是冷清了些,在府里,也並不常和我們在一處。
有人聽著這話撇撇嘴:「擺什麼架子啊?雖說是嫡出,但你父親也只是五品小官,還真當將軍府還在,看不上我們,我們還看不上她呢。」
「就是就是。」
「看著就不好相與,雨薇和這樣的人做姐妹,實在難為你了。」
江雨薇三言兩語就讓這些小姐們對江穗寧的印象掉到了谷底。
聽著這些話,她嘆了一氣,一副無奈的模樣,狀若無意的開口:
「我這大姐姐,平日裡在府中清冷些倒也沒什麼,不過今日來赴宴,我卻覺得她有些心事重重。」
被她這麼一提醒,立馬有人跟風說道:
「怪不得我剛才看她一直往男賓那邊瞧。」
「啊,還有這種事,真是壞了風氣,明明都和小侯爺有婚約了,還這般關注那些外男。」
「唉,侯府高門,這門婚事真是可惜了。
余姐姐,你父親位從三品,你的身份可比江穗寧貴重多了。小侯爺誇了好幾回你的琴,若不是她,沒準你才是侯府少夫人。」
被叫余姐姐的,是工部余家的嫡女,對盛元麒有好感,相好的幾個姐妹都知道。
余小姐這會聽到這話,臉頰一下通紅一片,悄悄往男賓那邊看了好幾眼,孔府和侯府交好,盛元麒今日一定會來。
她喜歡盛元麒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他有了婚約,自己又不可能做妾,實在是造化弄人。
一旁一個橙衣女子,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庶女,為了討好余小姐,徑直對著江雨薇道:
「你那個大姐,怎麼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呢?就這個身份居然還敢肖想小侯爺,要我是她,早就乖乖把婚退了,人不該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
江雨薇臉上夾著一絲難堪,卻不敢生氣。
她身為庶女,好不容易攀上這群小姐,除了會說話會討好,還得會隱忍。
她看向余小姐,一副真心實意為她考慮的態度:
「其實我也覺得余姐姐的身份最為合適,而且小侯爺說過好幾次余姐姐,都是稱讚的話,可見小侯爺心裡也是有餘姐姐的。」
余小姐聽著這話嘴角的笑意忍不住,順著問道:
「啊,真的嗎?什麼時候?你在哪裡見到的小侯爺?還聽到過好幾次?」
江雨薇暗道自己嘴快,睜著眼睛開始說瞎話:
「是我大姐姐送的信,讓小侯爺來府中喝茶,所以我便見過幾回。」
她心虛的低下了頭,哪裡敢讓這些小姐知道,其實是她送的信,約小侯爺私會。
反正江穗寧又不知道,潑髒水給她正好。
果然,其她的小姐一聽,都對夜湛投去嗤之以鼻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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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的大小姐,學會了勾搭小侯爺,實在是沒有教養。雨薇,你怎麼也不勸著些。」
江雨薇面露難色:「勸了呀,但是勸有什麼用呢?我是庶女,她是嫡女,我還能越過她去不成?」
「那實在太可惡了,小侯爺就是這樣被她給騙了的。說不得暗中已經使了什麼狐媚子手段,勾得小侯爺做了壞事呢,讓小侯爺不得不娶她。」
說這話的不知道是哪家的庶女,平時聽說得多了,這會嘴上也沒個把風的,另外幾位嫡女聽得都臉紅。又很有興趣聽其中的八卦。
「就是就是,這種小門小戶的小姐,就是上不得台面。」
江雨薇低著頭,在一旁聽著這些話有些難堪,這幾個人里,她的身份最低,她們說江穗寧又何嘗不是在說她,但是她一想到壞了江穗寧的名聲,又覺得十分爽快。
那些小姐,一邊說一邊朝著夜湛投過來不善的目光。
流蘇見著憤憤不平。
「二小姐指不定又在跟她那些姐妹說小姐什麼壞話呢。
二小姐也太壞了,難道不知道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嗎?
她跟別人說小姐,別人又能看重她幾分?仿佛貶低小姐就能抬高她自己一樣。
每次都是如此,只要宴會上有跟她說過話的小姐,對小姐你的態度都不好。
奴婢都能看出來,肯定是二小姐說了什麼,偏偏小姐你從來不以為意,覺得家和萬事興,別讓外人看笑話,但其實,一直都是二小姐想讓人看笑話。」
流蘇很看不慣江雨薇,只是也知道江穗寧不願多事,便下意識的把話往柔和里說,只是語氣里難掩不平。
就在這時候,有丫鬟過來對夜湛傳話:
「江大小姐,小侯爺有請,說是有些話想要親自跟江大小姐說。」
流蘇眼睛一亮,剛剛的不快一下拋諸腦後,趕忙就要去扶夜湛,低低的提醒了一聲:
「小姐,小侯爺有請。」
夜湛坐著沒有動,看了一眼丫鬟。見這丫鬟低著頭,他看不清容貌,而且過來傳話的時候,背對著人,
「你是誰?」
丫鬟沒想到他會問話,有些支支吾吾的回答:「回江大小姐的話,奴婢是孔府的丫鬟。」
夜湛:「是在誰跟前伺候的?」
丫鬟不敢回答自己伺候的是誰,便隨意的應了一句:「奴婢是打灑的粗使丫鬟。」
夜湛盯著她,那丫鬟被盯得瑟瑟發抖,頭更是要低到臂彎里去。
夜湛開口:「隨意使了個打灑丫鬟來,這是看不起我江府,不去。」
這種不認識的丫鬟,他若去了,萬一有什麼事人都找不到,說也說不清,他才不傻。
那丫鬟還想說些什麼,但是不敢開口又怕說錯話,行了個禮便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流蘇有些著急,看向夜湛:
「大小姐,既然小侯爺都低頭了,大小姐便也給他個台階下,若不然大家面上都不好看,對小姐以後不好。」
夜湛:「 我以前有沒有告訴過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流蘇愣住,一下明白了夜湛的意思:「小侯爺應該不會吧?」
夜湛:「會不會的,我也不能拿自己的名聲去賭。
他不會最好,那萬一會呢,這種打灑的丫鬟,也不認識,到時候找誰說理去?
而且,退一萬步說,他隨意找了個打灑丫鬟來傳信,那就是對我的敷衍。
既然有心認錯賠罪,就該擺出應有的態度,而不是隨隨便便走個過場。
這般虛情假意,就算賠罪,也是假的。要來也無用。」
流蘇覺得哪裡不對,但是她又說不出來,聽著這番話,只覺得夜湛說的好有道理。
「小姐說的對,奴婢聽小姐的。小姐不去,奴婢就守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