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前世篇:鈴鐺

2024-08-14 19:09:44 作者: 清風海棠
  喜房外的花廊下。

  衛沁和衛雪一邊走一邊悄悄說話。

  衛雪特地左右看看,四周無人,才敢低聲開口:

  「姐姐,你有沒有發現,我感覺寧姐姐好像並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你看,她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笑得多歡,但是從出閣到進喜房,寧姐姐都平靜極了。

  「而且,從江府出來的時候,照理來說,哥哥應該鬆手,讓世子去扶寧姐姐上轎,但是最後卻是哥哥扶著寧姐姐上了喜轎。

  「哥哥絕對不會做逾矩的事,特別是對寧姐姐,別人不知道,我們卻是心知肚明,定然是寧姐姐要求,哥哥才會如此。

  「寧姐姐連讓世子扶一扶都不願,我看寧姐姐並不喜這門婚事。」

  衛沁聽著,眉頭微微皺起,但卻並未說話。

  衛雪又道:「在江府,寧姐姐的閨房時,祖母問過寧姐姐,寧姐姐說世子很好,我現在覺得,倒像是說的假話。」

  衛沁想了想才開口:

  「她既然這麼做,定然有他的考量。」

  衛雪:「我看寧姐姐應該是不想連累衛家,所以不想讓衛家替她出頭多生事端。

  「寧姐姐實在太可憐了,我剛剛在外頭還聽到有人說,世子和江府的庶妹勾搭在一處,許多人都看見了。

  「寧姐姐明面上雲淡風輕,實際上心裡不知道多難受呢。」

  衛沁回身,往後頭看了一眼。

  「如今親也成了,堂也拜了,衛家回了京城,寧兒的日子會好過許多。

  「廣平侯夫人之前一直挑寧兒的刺,不過是她覺得寧兒的身份不夠,沒了衛家扶持,不能為廣平侯府帶來益處,但現在不一樣了。」

  衛雪:「今日在江府的時候,我聽江府的丫鬟說了,之前江府那庶女,還是有一頂轎子的,後面侯府把她的轎子撤了,想來應該也是衛府回京的原因。」

  衛沁點點頭:「咱們能做的,便是替她開解開解,日子還那麼長。

  「大家宗婦,不說所有,但大都是艱難的。

  「所幸,廣平侯府的嫡系,只得世子一個子嗣,廣平侯也算拎得清。

  「世子這樣的人,若寧兒想要好好過日子,想來問題不大,等之後生下子嗣,時日一久,寧兒在侯府的日子,便能好過許多。」

  衛雪面色不好:「我倒是不想那麼遠,只覺得寧姐姐現在可憐。」

  她看向喜房,「趁著現在世子還在外頭,我再去陪寧姐姐說說話,她看見我們也能高興些。」

  衛沁:「也好,我和你一同去。」

  「嗯,」

  二人往回走,前頭,有丫鬟找來,是溫氏身邊的人。

  「大小姐二小姐,大公子請你們前去一趟,說是有事相商。」

  衛沁和衛雪相視一眼,衛沁看了看喜房,又看了看衛雪,面露難色。

  衛雪:「姐姐,你去哥哥那,我去陪寧姐姐。」

  衛沁下意識的便搖頭拒絕:「不行不行,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我如何也不放心。」

  衛雪:「沒事的,玉珠跟著我呢,後頭還有好幾個丫鬟跟著,姐姐放心,我不去偏僻的地方,只去看看寧姐姐,跟寧姐姐說說話,之後便出去找你們。」


  衛沁看向玉珠,又看了看衛雪身後跟著的另外四個丫鬟,其中有兩個,還有些拳腳功夫。

  她點了點頭:

  「好吧,這個檔口,你再寬慰寬慰寧兒,一定別亂跑,今日廣平侯府客人多,一定小心,我猜測哥哥找我們去也是為了這個。

  「我去聽聽哥哥怎麼說,一會應該就過來和你會合了,你便在喜房等著我。」

  說完她又看向後頭五個丫鬟,仔仔細細的囑咐了好些話,才讓衛雪離開。

  看著衛雪到了前頭的大道,周圍都有守著的丫鬟,一路到喜房,這才放心的離開。

  衛雪一路往喜房去。

  走路的時候,她目不斜視,也沒有觀察四周,脊背挺直,一步一行,一副大家閨秀的派頭。

  她是衛家女眷,作為新娘的客人,一旦有什麼不妥,丟的是新娘的臉。

  她一邊走一邊心中默念:今日寧姐姐出嫁,萬萬不能讓寧姐姐被人看輕了去。

  就這麼一路到了喜房前,一抬頭就看到流蘇在外頭候著。

  「怎麼了,寧姐姐呢?

  「怎麼不在裡頭伺候?」

  流蘇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往前頭走了兩步,才低聲回答。

  「二小姐聲音小些,小姐她睡著了。」

  「睡了?」

  衛雪詫異,低聲喃喃:

  「這個時候,睡了……」

  大婚日,進了新房,喝了合卺酒,新娘子都是要穿戴整齊,坐在喜床上,等著新郎回房的。

  但是寧姐姐,卻睡了。

  寧姐姐不是不守禮儀的人。

  如此……

  衛雪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寧姐姐真是半點都不將世子放在心上,對這門親事,亦是半點都不重視。

  她看了看喜房,對流蘇低聲道:

  「我就是想來看看寧姐姐,我看她剛剛似乎有些心事,怕她難過,想要過來陪陪她。」

  流蘇:「多謝二小姐的好意,二小姐不若改日再來,今日我家小姐起得早,便讓我家小姐歇息片刻。」

  衛雪皺了皺眉,眼中滿是擔憂。

  她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看裡頭確實沒有動靜,也只得作罷。

  「那若寧姐姐醒了,你告訴她,我來過了,有什麼事一定去衛府找我們。」

  「是,奴婢一定把話帶到。」

  衛雪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走上前挨近流蘇開口:

  「如今寧姐姐入了侯府,你便該稱呼夫人了,要不然讓外人聽到,你怕是要挨板子。」

  流蘇愣的愣,面色一白,隨即低頭應話:

  「多謝二小姐,奴婢謹遵教誨,一定不給夫人添麻煩。」

  到這個時候,衛雪已經萬分確定,寧姐姐對於這門親事並不喜歡。

  流蘇作為她的貼身丫鬟,一定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

  若是願意,流蘇不會這個時候還稱呼小姐。

  而且,她點出這件事,流蘇的第一反應,實在是太奇怪了。


  寧姐姐好可憐。

  衛雪往外院走去,準備去和衛沁會合。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這件事要不要和哥哥姐姐說。

  想了許久,糾結了許久,還是作罷。

  雖然她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但這到底是寧姐姐的私事,她不該拿出來討論。

  說不說不在於自己,而在於寧姐姐對這件事怎麼看。

  她是真心疼寧姐姐,便應該先私下悄悄問一問寧姐姐的想法,而不是就這般把這件事說了出來。

  哪怕是自己的親人,也是對寧姐姐的不尊重。

  衛雪想明白了,鬆了一口氣。

  今日是見不到寧姐姐了,看看回門那一日有沒有機會見面,

  也不知道寧姐姐會不會去衛府。

  若不會的話,過些時日她再來。

  衛雪心中想著事,也沒有注意到拐彎處後頭有人,等發現的時候差點撞上。

  她眼疾手快,趕忙往後退了好幾步。

  一抬頭,和對方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衛雪一見是個男子,嚇了一跳,趕忙便要迴避。

  對方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直接跑到了她的面前。

  「你是誰?為什麼會來這裡?」

  衛雪心中暗道不好,悄悄抬頭看了一眼來人。

  見對方錦衣玉冠,姿態隨意,定然是哪家的大家公子。

  不過,這是女眷後院,喜房之地,這人也沒人帶領,便直接走了進來,想來也不是什麼好人。

  自己還是別惹事的好。

  「民女是為宴席送鮮花的,衝撞了公子,還望公子見諒。」

  衛雪說著,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以示歉意。

  她不想給寧姐姐找麻煩,便隨意扯了個慌。

  夜昊又看了眼前人一眼,似乎是不相信:

  「是商戶,你家是賣花的?」

  衛雪懵了,她只是隨意扯了個理由,對方怎麼還找細處問上了。

  這時候,也只得硬著頭皮回答:

  「是,家父做鮮花生意。」

  夜昊:「是哪一家?改日我府上需要,也去你家瞧瞧。」

  衛雪更懵了,她哪裡知道是哪一家,但慌已經說出去了,便也只能繼續圓。

  「城南花市口第十家。」

  她記得城南好像是有花市,具體第幾家她也忘記了,只能隨意說了一個。

  生怕眼前的人再往下問,她說完之後趕忙又行一禮:

  「民女的父親還在前頭等著,民女告退。」

  衛雪說完,不等眼前人說話,加快腳步直接溜了,身後的丫鬟也趕忙跟上。

  不一會兒,人就走得沒影了。

  夜昊愣在原地,看向前頭姑娘離開的背影,腦中有點轉不過彎來:

  一個民女,穿的似乎太好了些。

  不過也是了,今日侯府大婚,定然對穿著有要求。


  不過,後頭怎麼跟著幾個丫鬟。

  嗯,想來是廣平侯府的丫鬟,怕外來的人不安分,或者走錯路,總要找人盯著。

  話說回來,這小姑娘長得真水靈。

  可可愛愛。

  後面,富貴過來,見著自家王爺一直朝著旁邊一個方向看,也往遠處眺望開去:

  「王爺,看什麼呢?」

  夜昊目光依舊看著遠處:「你說,女子身上一般會戴什麼飾品啊?會發出叮叮叮的響聲,怪好聽的。」

  富貴撓了撓頭,一臉不解:

  「什麼響聲。」

  夜昊:「就是叮叮叮,又像是鐺鐺鐺,挺清脆。」

  「鈴鐺?」

  夜昊:「鈴鐺?那個東西就叫鈴鐺啊?」

  富貴:「這個,奴才也不知道王爺說的是不是。」

  夜昊:「去去去,你想辦法弄一點過來,沒有的話,讓人去鋪子裡買一點我聽聽。」

  「……哦,好的,王爺。」

  富貴應話,卻沒有走。

  夜昊看過來,富貴直接就跪下了:

  「王爺,要不喜房就別去了,王爺孤家寡人跑到廣平侯府世子夫人的喜房裡去,實在不太好。」

  夜昊:「我去搶新娘,不去怎麼搶得了。

  「你沒看到剛剛新娘子扇子落地,老七眼睛都看直了,等我把新娘搶回來養在府里,饞死他。」

  富貴:「王爺,這樣著實有點不妥。

  「若王爺真的這樣做了,丞相大人和貴妃娘娘怕是難做。」

  說到丞相府和許貴妃,夜昊一下就蔫了。

  「罷了,不搶就不搶,誰稀罕呢。

  「剛剛那個戴鈴鐺的小姑娘多好,帶回家養著,可不比這什麼世子夫人好嗎。」

  富貴自閉了。

  什麼什麼,怎麼又來了個戴鈴鐺的姑娘。

  他家王爺什麼時候對女子如此感興趣。

  又是要搶親,又是戴鈴鐺的姑娘。

  這是從前從未有過的事情。

  自家王爺,開竅了嗎?

  如此的話,府中是不是該娶王妃了,到時候有王妃管著王爺,自己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再挨罵了。

  想到這裡,富貴心頭一陣火熱。

  一旁,夜昊卻是罵罵咧咧的往前頭走。

  「挨千刀的江詮,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這麼藏了起來,害本王失去了一個花瓶。

  「改日碰到得好好把他打一頓,太沒有眼力見了,可恥。」

  他停下腳步,看著匆匆追來的富貴問道:

  「老七呢,可是在前頭喝酒?」

  富貴搖頭:「沒有,觀了禮,湛王殿下便回府了。」

  聽到這話,夜昊搖頭:「完了完了,老七殘了也就罷了,居然完全對美色無動於衷,這人怕是廢了。

  「還好父皇生的兒子多,若是只生了老七,那可不就得斷子絕孫……」


  「王爺慎言慎言。」

  富貴嚇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一個箭步衝上去,拉住夜昊的袖子,臉色一片蒼白。

  夜昊一揮,躲開他的手:「唉,行了行了,我這不就私底下說說嘛,這種話誰還敢在父皇面前去說,我還顧及著小命呢。

  「行了行了,走走走。」

  富貴擦了一把汗,按住瘋狂跳動的心口,追了上去。

  「王爺,我們可是要去前頭赴宴,跟各位大臣們喝喝酒?」

  夜昊:「呸,讓本王陪他們喝酒,他們也配。

  「不去不去,一群糟老頭子,一點都不好玩,而且說話文縐縐假惺惺,看著都沒食慾,沒胃口。」

  富貴:「那回府?」

  夜昊:「不回,不想回。」

  富貴:「那入宮去看貴妃娘娘。」

  夜昊:「不去不去,這都什麼時辰了,天都黑了。」

  富貴:「那去哪裡?」

  夜昊眼睛一轉:「去城南逛逛花市。」

  富貴:「……」

  好好的,怎麼就要去逛花市了呢?

  這怎麼不說天都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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