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69🅂🄷🅄🅇.🄲🄾🄼
天空下起了綿綿細雨。
換了地方,江穗寧睡得不太好,很早就醒了。
洗漱時,便讓人把喜房內的紅色都給拆了下來。
房間裡素淨著,看著順眼多了。
換衣裳的時候,江穗寧特地自己去衣櫥挑了一套。
湖藍色的曳地長裙,裙擺繡著玉竹和仙鶴。
她看得清楚,昨日他穿的靛藍色長袍,繡的花樣也是玉竹和仙鶴。
穿好衣裳,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又低頭看了看裙擺的花樣,嘴角微微揚起,露出笑容來。
現在,她成為了世子夫人,無論是凜王那邊的吩咐,還是廣平侯自己的打算,都不會放過湛王這條線。
應該很快,她便能見到他了。
這幾日,便忍耐著些。
還有關於衛府的事,她也要和他說一說。
三日後回門,她除了回江府,還要回一趟衛府。
廣平侯府巴不得她和衛家交好。
她現在也不能隨意出入侯府,回門是最好的機會。
外頭,流蘇進門,見著自家小姐穿戴整齊,過來替她梳發。
「小姐,一會要去敬茶,奴婢選一些莊重些的髮飾簪子。」
「嗯,隨意就好。」
流蘇看向鏡子裡的人:「今日,怕是有一場硬戰要打,太太對於小姐昨夜的做法頗有微詞。」
江穗寧嗯了一聲。
既然嫁來了,便兵來劍擋水來土掩,發生什麼都好,隨機應變了。
之前她一直有為這件事做準備。
除了流蘇一個貼身丫鬟,還有寧心院的其她丫鬟婆子,都各有職責。
包括侯府,她也悄悄的做了準備,只是那些人,不到萬不得已不用。
眼下,只打探一些內宅消息,還是很容易。
更何況,龐氏並不精明。
很快,流蘇便替她上好了妝,梳好了髮髻。
江穗寧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微微皺眉。
突然發現,自己對婦人裝扮如此牴觸。
流蘇看她臉色不對,忙問道:
「小姐,可是不喜歡,奴婢重新幫小姐梳一個。」
江穗寧搖頭,心嘆一氣。
「不必了,就這樣吧。」
她只是對於嫁給盛元麒這件事,十分牴觸而已,怎麼換都無濟於事。
流蘇寬慰她:「小姐這般打扮,端莊大方,嫻靜溫柔,很好看。」
江穗寧笑了笑,沒說話。
流蘇:「小姐,可是現在過去?」
江穗寧:「等一等吧,等世子醒了再去。」
昨夜,梧桐院關了門,下人們也不敢再把盛元麒送回樨香院,便只能把他送回書房,如此也還算能說得過去。
這會,盛元麒還睡著,並沒有醒。
流蘇回答:「是,奴婢去給小姐弄些吃的過來。」
流蘇退下,很快廚房便送了早膳上來。
小蝶小婉擺得精緻,滿滿半個桌子,看著還算不錯。
規格是她在江府的好幾倍。
侯府雖然敗絮其中,但生活規格卻是比江府好得太多太多。
她用完早膳,書房還沒有消息傳來,便跟流蘇一起,把自己的嫁妝清點了一遍,安置進庫房。
做完這些,江穗寧又把府邸熟悉了一遍。
管家在通傳之後,早早的過來等著,態度很是恭敬。
江穗寧一看就知道,自己是託了衛家的福。
她仔細問了一些話,問得很巧妙,都是以自己想要遵守侯府規矩出發,問完對侯府內勤有了一定的了解,又不會讓侯府的人反感。
做完這些,江穗寧坐在院子裡歇息喝茶。
終於在巳時快過了的時候,前頭丫鬟來傳話:
「少夫人,老爺和夫人請少夫人去前廳。」
江穗寧起身:「我這就去,世子也一起嗎?」
「回少夫人的話,世子已經去請了,一會勞少夫人在垂花門處等一等。」
江穗寧聽這丫鬟說話妥帖規矩,應該是前頭有些臉面的人,示意流蘇給了賞錢,讓人退下了。
此時。
侯府前廳。
廣平侯盛松和龐氏坐在下首,面色蒼白。
夜昊坐於首位說著什麼,唾沫橫飛。
旁邊夜湛靜靜的坐著。
廣平侯如坐針氈,昊王口中說著關心的話,但話里話外都是嘲笑和揶揄,偏他一點反駁不得,一時也不知道該是何表情。
這話,怎麼聽怎麼難受。
他算是明白了,招惹誰也別招惹昊王,這張嘴實在太碎了。
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夜昊不厭其煩的說著,一副和廣平侯哥倆好的模樣。
但是廣平侯聽著,面色卻越來越難看。
只能趁著空檔,趕緊讓人去請盛元麒和江穗寧,好過來幫他解圍。
這昊王實在是太能說了,一般人哪裡撐得住。
瞧瞧,一個王爺說的什麼話:說什麼乾脆退婚,讓世子夫人住他昊王府去。
又說什麼實在不願意退婚,沒事讓世子夫人去昊王府溜達一圈也成。
這話,實在是讓人聽不下去。
若不是還有湛王在,他感覺自己一張老臉都沒處擱。
不過,昊王說的這些話,是來看熱鬧,湛王怎麼也不時搭幾句?
話里話外都是為江穗寧撐腰的意思,不時又提一提衛府。
本來聽著昊王那些話,他對江穗寧的印象就不太好,但是湛王搭那幾句話,又讓他不得不想其中是不是有什麼別的緣由,又讓他對江穗寧高看一眼。
無論如何,他總覺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把皇子衛家侯府都拉了進來,這個局面亂是亂了點,但是一定和朝局有關。
想到這裡,廣平侯琢磨著,等人走了他得把消息事無巨細的告訴凜王。
廣平侯一邊琢磨,一邊觀察夜湛。
從沒聽過他愛湊這些熱鬧,而且這種時候大家都唯恐避之不及,但是湛王卻來了。
是為了牽制昊王?還是發現了什麼?又或者,真的只是關心他們這樣的親戚?
廣平侯有些看不懂了,也不敢多說多問。
生怕一個不好,昊王又借題發揮說出一大串,他都不知道怎麼接話。
現在除了陪著笑,說是是是對對對,都不知道可以說什麼。
特別是昊王說的有些話,他實在是接不了是是是對對對。
便只能憋著,愣愣的聽著昊王說話。
終於,在廣平侯就要忍不住落荒而逃的時候,聽到了外頭的傳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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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和世子夫人過來了。」
夜昊立馬往門口看過去,夜湛也抬頭看向門口。
廣平侯更是如遇大赦,直接起身,恨不得拿根棍子在後面趕一趕盛元麒,讓他走快一些。
這如鯁在喉的滋味,實在太難受了。
一炷香前。
盛元麒和江穗寧在垂花門前見了面。
見到江穗寧的時候,盛元麒還懵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只迷迷糊糊的記得,自己要陪著江穗寧去敬茶。
他看向江穗寧,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想到昨夜那些客人的恭維,態度先好了三分,跟她說了幾句話。
江穗寧規規矩矩,一句一句的回答,算不上冷淡,也算不上熱情。
這樣的態度,卻讓盛元麒很是惱火。
「江穗寧,我告訴你,你不要得寸進尺,進了侯府你就得以我為天,你這般擺著一張臉給誰看呢,要笑,要熱情知不知道。
「薇兒都會的事情,你作為姐姐,是半點都不懂,取悅人都不會嗎?
「這裡我說了算,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只有我對你好,你才有好日子,別給臉不要臉。」
盛元麒教訓道,絲毫不顧及周圍還有下人在,他應該顧著她的臉面。
江穗寧面色發白,萬萬沒想到盛元麒會如此說話。
要笑,要熱情,取悅人懂不懂?……
這樣侮辱人的話……
她穩住心緒,略略垂下眼眸:「我不會。」
「不會就學。」
江穗寧看著他,不說話。
盛元麒皺眉,看到她這般氣定神閒的和他說話,有些氣急敗壞,
「白瞎了這麼一張臉。」
他說完便自顧自的往前走,流蘇過來扶江穗寧,面露心疼。
江穗寧微微搖頭,示意自己沒事,等他走了幾步,才在後頭跟上。
前面,盛元麒停下腳步,江穗寧也停下,看向他,沒有說話。
盛元麒以為她會生氣,會反駁,但是她什麼也沒有講。
他被她這個態度整懵了,不知道她究竟什麼意思?
「你究竟什麼意思,我這是娶了個祖宗回來,你好歹也說句話?」
江穗寧:「世子想要我說什麼?」
盛元麒看著她皺眉:「你真是一塊木頭,不解風情也就罷了,還半點都不通人情世故,若不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本世子一句話都不願和你說。」
江穗寧依舊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
盛元麒越看心中越來火,正想要呵斥幾句,前頭管家實在忍不住硬著頭皮催道:
「世子,少夫人,趕緊吧,前頭老爺正催著呢。」
盛元麒面色不悅:「催催催,催什麼催,反正已經晚了那麼久了。」
管家急得不行:
「我的小祖宗,這可不是侯爺一個人在,昊王湛王也都在。」
湛王……
他,來了。
江穗寧猛的一下心跳飛快。
原本以為要過好些日子才能見面,今兒便能見著了。
她下意識的低頭看自己的裙擺,看到裙擺上的玉竹和仙鶴,臉頰微微發熱。
若知道他會來,她不會穿這一套衣裙。
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發現。
那么小的細節,應該不會吧。
她心中略微有些凌亂。
暗道:今日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還是朝堂發生了什麼?
這兩日自己一直忙著婚事,把這些事都忽略了……
江穗寧定了定神。
一會見面就知道了。
她穩住心緒,旁邊卻傳來一陣驚呼:
「什麼?昊王?湛王?他們怎麼來了?」
一說到昊王,盛元麒便想到之前在湛王府和昊王對上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直覺這個時候昊王過來,肯定沒好事。
管家看了一眼江穗寧,卻不敢說話,盛元麒問得急,才支支吾吾的開口:
「說是和世子相熟,來關心關心世子的事。」
「本世子的事,他有什麼好關心的,還需要關心到府上來。」
管家:「是昨夜的事?」
盛元麒:「昨夜……
「昨夜什麼事,你別說話說一半吊人胃口,有事都說完。」
管家一看盛元麒這還懵著,一點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又顧念著前頭在等著,趕忙道:
「世子一邊往前廳走吧,奴才一路和世子說,前頭都已經等得著急了。」
盛元麒往前頭看了一眼,抬步往前走。
一邊走管家一邊說。
盛元麒聽完昨夜發生的事,停下腳步回過頭來對著江穗寧怒目而視:
「你膽子挺大呀,成婚第一日,就敢不讓我進房,這以後是不是要翻天?」
「我不過就是去了薇兒的院子,且不說我有可能是走錯路了,就算我真的去了,你又有什麼資格不讓我進院子。
「江穗寧,你看清楚,這是我家。」
江穗寧目光平靜:「沒有任何一個男子,會在和正妻的新婚夜,卻和妾室在一處,宿在妾室處。
「世子不給我臉面,那我自然也沒必要給世子臉面。
「世子既然不想來,那便以後都別來,想去哪裡便去哪裡。」
江穗寧這聽起來有些賭氣的話,卻讓盛元麒氣得跳腳。
那麼多下人,江穗寧說這種話,他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他指著江穗寧,氣憤不已:
「好好好。從前倒不知道你如此伶牙俐齒,現在衛府回來了,有倚仗了,是吧,敢跟我叫板了是吧。
「行,那我就不去,我看我們誰先低頭,誰先低頭誰是狗。」
江穗寧撇了他一眼:「我期待世子當狗的那一日。」
「呸,江穗寧你還真敢說。」
盛元麒有些氣急敗壞。
江穗寧:「世子都敢說,我有什麼不敢的,總不過就是老死不相往來,也好過現在一進門便被別人羞辱得好。」
「別人?羞辱?老死不相往來?
「呵呵,好,江穗寧,你好的很,本世子就看著,看著你能嘴硬到幾時。」
盛元麒說完,直接頭也不回的走了,沒有要等江穗寧的意思。
江穗寧看起來也氣得不輕。
低著頭,似乎是哭了,也不跟著,自己走自己的。
管家見著這一幕,額頭的褶子皺了一道又一道,卻不敢說話。
二人一前一後往前廳去,一路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