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科尼對魚雷室還是相當熟悉,發射艇首魚雷攻擊德軍補給潛艇時,就是他在操刀,艇尾的魚雷室情況,也是他檢查過的,當時想著等坦克修好柴油發動機後,再讓他來修好魚雷發射管的,結果突發變故,坦剋死了,再也沒能醒過來。
「雷!你看,這是4號魚雷發射管的壓縮氣壓指示,沒有壓縮氣,魚雷就發射不出去!順著這條壓縮氣管找,肯定有地方漏氣,找到漏氣的地方,扭動前面的止漏閥,就可以了!」
「就這麼簡單?」雷睿問道。
「我也希望這麼簡單!」兔子科尼答道,話里一點底氣都沒有。
很顯然,如果這麼做了之後,魚雷發射管還是無法正常運作,那他就認為是沒辦法的,可以放棄了!
控制室里,氣氛十分緊張,這麼近的距離,潛艇潛下去,很容易就撞上驅逐艦的龍骨,這個後果,對驅逐艦來說,可能只是受損,但是對潛艇來說,失去平衡的後果,就是一直沉下去,沉下去,直到沉受不住海水的巨大壓力,整艘潛艇就像一隻雞蛋被捏碎那樣,被海水給擠爆!
「潛經5米!」大幅亨利在報數字。
所有人的神情中都透著緊張,不約而同地時不時抬頭看看頭頂,似乎都能看透潛艇厚實的耐壓層和外殼,看到頭頂上驅逐艦那龐大的陰影!
「潛經10米!」
大副亨利的聲音中,也透出幾分緊張來,就連他在報數時,也忍不住微微抬頭,朝上看了看。
雷睿仍在順著魚雷發射管的壓縮氣管尋找漏氣的地方,壓縮氣管位於潛艇底艙,需要揭開柵條形地板,鑽下去,變成一隻蟲子似的,一邊爬行,一邊在錯綜複雜的管線中,仔細辨別。
如果這裡面有水,那就很容易看得出來哪裡漏氣,可是現在不行,雷睿只能一邊爬,一邊聽著隱隱約約的漏氣的嗤嗤聲,判斷大致的方位。
潛艇里空間窄仄,這裡就更是窄仄,到處都是粗大的管線,延伸貫穿整艘潛艇,各種各樣的閥門,看得人眼花繚亂。爬出沒多遠,雷睿索性把耳朵貼到壓縮氣管上,壓縮氣泄露的嗤嗤聲一下子變得清晰起來,即使有其他各種各樣混雜在一起的噪音,他還是聽得十分清楚。
漏氣的地方,就在前面十多米處,雷睿爬過去,擰上前面的一個止漏閥,兔子立即小快步跑了過來,隔著柵條地板對雷睿輕聲說:「魚雷發射管氣壓恢復了!就這個地方漏氣!」
聽到兔子在魚雷室里傳來的好消息,所有人都精神一振,可是旋即,全副心神又被眼前的這道難關給吸過去,當大副亨利報出潛經15米時,所有人都捏著一把汗,能否安然闖過這道關,就是現在了!
想像中的撞擊聲,沒有出現,潛艇上頭,一點點聲音都沒有,就連剮蹭的聲音也沒有,只有大副低沉的聲音突然響起:「潛經20米!」
大家一開始還沒意識到什麼,一愣之下,突然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安全潛到20米深的地方,說明潛艇已經安全通過驅逐艦的龍骨所在!
控制室里,響起一片長長的呼氣聲,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長吁一口氣。下潛到25米,泰勒上尉先是讓艾迪左滿舵,然後拿起通話器,輕聲對引擎室的馬蘇拉說:「馬蘇拉,全速三分之二前進!」
很顯然,德軍驅逐艦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韋茲傾聽著聲吶里傳來的聲音,低聲報告:「驅逐艦在移動,高速移動!」
這就是一場貓捉老鼠的遊戲,比拼的是耐心,還有運氣!U-571潛艇的潛航速度,最大只有可憐的10節,現在是全速三分之二,也就是只有7節的速度,比起驅逐艦來,就像是龜兔賽跑似的,想要靠速度跑脫驅逐艦的獵殺,那是不可能的。
唯一的機會,就只是在潛航一段距離後,潛艇可以選擇左、中、右三個方向,而追上來的驅逐艦,也只有這三個方向可選,萬一選錯了,驅逐艦就會追丟,然後得停機使用聲吶繼續搜索,然後再靠高機動性追上來。
「敵艦投彈!」韋茲突然低聲嚷著,「密集投彈!」
廚師艾迪苦著一張臉,搖擺著,無聲地說著「該死的」三個字,所有人剛剛才放下來的一顆心,一下子就又揪了起來,這一次的麻煩,比起剛才,就要更嚴重許多倍。
泰勒上尉拿起通話器,輕聲通知說:「馬蘇拉,兔子,雷,敵艦投彈,密集投彈,注意爆炸波震盪!」
說完後,他掃了緊緊縮在控制室角落裡的賀殊上尉一眼,淡淡地提醒說:「賀殊上尉,不要靠著艙壁,爆炸波會震斷脊椎骨!」
賀殊上尉一臉困惑地看看這個堅固的安全窩,有點捨不得離開的樣子,可是泰勒上尉的話,他不得不相信,只得走出來,學著泰勒上尉他們那樣,雙手抓住柱子邊的堅固鋼絲纜繩,屏息靜氣。
魚雷室里,雷睿已經從底艙爬了出來,跟兔子一人抱著一張鐵床的床腳,緊張地等待著深水炸彈的爆炸衝擊。此時不用聲吶,雷睿都能聽得到像是鬧鐘在水裡敲響時的聲音,叮的長聲中,又有咚的聲音,越來越接近,聲音間隔也大致相當。
遠處,深水炸彈爆炸的聲音,傳到潛艇里來,悶聲悶氣的,猶如炸響在眾人心頭的悶雷,雖然現在沒什麼衝擊,卻一聲接一聲,越來越近,光是越來越近的投彈的叮咚聲,以及爆炸的轟隆聲,就帶著無比的威壓,鋪天蓋地地席捲而來!
終於,一顆深水炸彈就在潛艇後方爆炸,強大的衝擊波在海水中傳遞,潛艇里一陣搖晃,緊接著是第二顆,還有更近一步的第三顆,第四顆!
當第五顆和第六顆深水炸彈爆炸時,雷睿明顯感覺到,它們就在潛艇這層薄薄的鋼板外面爆炸!強烈的震盪衝擊傳來,他和兔子都無法抓住床腳站穩,燈泡砰的一聲,紛紛碎裂,唰唰的聲音不絕於耳,那是管線破爛,激射出來的水柱衝激出來的聲音!
這個時候,雷睿心裡頭什麼念頭都沒有,只是憑著身體的本能,在竭盡所能地抓住牢固的床腳,站起來,不能倒地,那樣受到的衝擊震盪會更加厲害!
就在所有人都處於苦苦煎熬之中時,雷睿再次聽到一聲聲的悶哼聲,像是這艘U-571潛艇不堪深水炸彈的轟炸,發出來的一聲聲低吼,充滿痛苦的低吼!
這肯定不是錯覺!雷睿心裡十分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