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娘親啊，娘親說，遇到好看的女人都要叫姐姐，而姐姐比普通的姐姐都好看，所以，我決定叫你仙女姐姐……」
小奶團說著露出一副，看我聰明吧的模樣。
這話一出口，卻讓一眾貴女臉上幸災樂禍的神色更重。
好看的女人叫姐姐，更好看的叫仙女？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教育方式，就這樣的人若不是因為父親曾經是宰相。只怕就算是寧安侯門這樣的破落戶，也是瞧不上她的吧。
瞅瞅這沒大沒小的說話方式。
貴妃指定治她個以下犯上的大罪。
還攀附呢？
簡直不要太離譜。
貴女們內心議論紛紛。
但畢竟是專門受過教育的，她們雖然說心裡早吐槽遍了，但礙著貴妃還在。
一個個卻是沒說什麼。
只睜大眼打算看貴妃如何懲罰問罪。
殊不知，事實卻並非如她們所料。
聽著奶團的回答，貴妃竟然笑了。
原本冰封的臉直接破冰，饒有興趣的看著奶團道：「你娘親真有意思，你也很有意思，只不過，她們都跪著，都怕本宮？你難道不怕嗎？」
「怕？為什麼要怕，仙女姐姐那麼好看，奶團喜歡還來不及呢。」
他說著歪著腦袋，一雙大眼烏溜溜的。
一旁的姜雨寧見差不多了，忙從人群中緩緩起身，告罪道：「稚童言行無狀，還望貴妃娘娘多多擔待。」
言罷行了個大禮。
心裡只想，這下娘娘是該知道奶團不合適皇宮了。
半點心機也無的他，一出口就是這個，日子長了，那不是得翻了天？
別說是成為皇長子的心腹，就是在深宮之中活下去都難。
這麼明顯，貴妃不應該看不出來了吧。
有了兒子的直言不諱。
作為老母親的姜雨寧算是放心不少。
但她怎麼都沒想到的是，貴妃非但沒生氣，反而因為小奶團一番話很是歡心。
不光沒有問罪她們母子，反倒是免了小奶團的跪禮不說，還讓奶團與姜雨寧宴會中礙著自己坐。
這可將姜雨寧嚇壞了，以至於整場宴會中，都是手足無措的。
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這般弄巧成拙。
不安之餘更是忍不住用眸光尋找起凌少卿的影子。
照理說，這個時間點，他應該來了才對。
姜雨寧胡思亂想著。
便在下一刻耳邊響起一聲：「戰王駕到！攜未婚妻，瀾悅入宴。」
大概是為了赴宴，凌少卿倒是褪下了一身血氣，長身玉立，玄色寬袍。
端地是矜貴疏冷的高嶺之花。
腰間玉帶墜著墨玉，竟是與瀾悅鬢間一支墨翠海棠做了對應。
瀾悅美的鋒利，落後半步跟在凌少卿身後。
二人皆是極為惹眼的好相貌，站在一起分外相得益彰。
姜雨寧眸光一閃，不曾想二人倒是親密至此。
神色黯淡一瞬迅速恢復正常，她垂眼不再看，餘光只專注於身邊的奶糰子。
凌少卿目不斜視，瀾悅數次想要上前挽著他，卻被不經意躲過，只能咬著貝齒，不甘心地跟上。
皇帝未到，身為戰王倒是有不向任何人見禮的資本。
凌少卿只簡單向上首行了一禮，便徑直落座。
奶團尚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他嘗到一個合口味的點心，滿心歡喜要給娘親嘗嘗。
「娘親你吃……」
「啊！」
他手剛舉起，一句話未落地，下一瞬聲音變了調，驚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姜雨寧瞳孔一縮，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慌張的神色，冷靜看著奶團自己爬起來，撅著嘴給自己拍灰。
奶團遺憾的看了眼弄髒的點心，仔仔細細擦了手，這才轉過身看向三皇子：
「你為什麼推我？」
三皇子桀驁自滿，聞言揚著下巴嬌矜冷哼，稚嫩的聲音卻天真且殘忍：
「你撞到了我，身上好髒。」
因為嫌棄，所以毫不猶豫的將奶團推開，他並不覺得自己做的哪裡不對。
奶團一噎，從未見過這種不講理的野蠻人，他下意識後退一步。
這一步，落在眾人眼中，便是奶團露了怯。
想必下一步就要哭著喊娘親了？
貴女們用手帕遮住笑意，眼中帶著深意，互相對視一眼，默契準備看姜雨寧的笑話。
尤其家裡有兒子的，更幸災樂禍。
剛才出盡了風頭又怎樣，現在還不是要被三皇子厭惡，就算進了宮也討不了好。
姜雨寧依然淡定坐著，對眾人的目光視若無睹，只當沒看見。
她挺直脊背，唯一需要極力忽視的，只有不遠處凌少卿暗含玩味的視線罷了。
小奶團已經站定，並未如眾人所期盼那樣哭鬧，反而擰眉認真看著三皇子，苦惱道：
「三殿下文質彬彬，卻為何言行不一？」
他認真發問，臉上的疑惑做不得假，反倒讓三皇子愣了一瞬，下意識問：「你在說什麼？」
他怎麼聽不懂？
奶團皺著眉解釋：「子曰：質與文雙修，不野不浮，才是真君子。」
「三皇子不想做君子嗎？」
三皇子聽不懂其他，但知道君子對一個皇子的重要性。
他茫然點頭問道：「那要怎樣才是真君子？」
奶團眼中閃過狡黠，苦惱的搖搖頭：「還是算了，三殿下是皇子，不能給我道歉，我會受不起的。」
「不行！」
三皇子急了，覺得奶團就是故意不讓自己做君子！
他小臉凝肅，看著奶團高聲道：「我要向你道歉，不該推你，這樣是君子了嗎？」
眾人目瞪口呆，原以為能看笑話的貴女們，臉色五彩繽紛，好不熱鬧。
就在一片尷尬的沉默中，忽然響起一道掌聲。
「哈哈哈！好！讓朕看看這是誰家的小娃娃，竟有做太傅的天賦？」
皇帝處理完內政，終於姍姍來遲，剛好撞上奶團大放異彩。
奶團聽到誇獎，露出稚嫩燦爛的笑意，噔噔噔幾步跑在姜雨寧身邊，抱著她得意道：
「娘親，陛下夸奶團了，娘親也要誇獎！」
"就你心思多。"
姜雨寧笑著點了點他的額頭，許諾了他的獎賞。
不經意間一抬頭，卻正好撞進凌少卿視線，兩人目光交錯，凌少卿意味深長看著她。
姜雨寧心頭一跳，狐疑的看著他，然而凌少卿顯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她心中莫名升起不安，臉上猶疑一閃而過，還未恢復平靜，便聽到貴妃忽然漫不經心道：
「陛下說的是，這寧安侯府家的小娃娃頭腦是有幾分活泛，不若留在宮中，也好讓三殿下多加學習？」
她淡笑著看向姜雨寧：「宮中嬤嬤眾多，會照顧好小奶團的。」
奶團輕輕拉了姜雨寧一把，用眼神向姜雨寧求助。
這怎麼辦，怎麼當眾下了三皇子的面子，貴妃娘娘還想讓自己留在宮中。
姜雨寧也無聲咽了口口水，喉頭一陣發緊。
宮中是什麼地方？那是全天下最殺人於無形之地！
一個成年人進來，尚且有來無回，更別提奶團一個懵懂小娃娃，縱使天生聰慧，也只會被更加針對的欺負。
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末了，姜雨寧掩下眸中的不耐，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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