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長子這個身份,正是貴妃一直以來的心結。
退一步,不甘心,進一步,又礙於並非中宮之主,不敢僭越。
她已經心有意動,但還是失落的感慨:「長子有什麼用,不過是庶長子。」
宮中向來重嫡不重庶,皇長子的身份也不過是說來好聽。
姜雨寧卻有別的看法,她反駁道:
「所謂嫡庶,說來都是聖上的子嗣,既然都是真龍血脈,又為何大皇子不能爭一爭?」
所謂身份不過是徒有其表,是否賢明,又不是一個嫡出身份就能證明的。
大不敬的言論在屋內迴蕩,貴妃警惕地張望四周,而後凝重道:「你可知你在說什麼?」
兩個女人在宮中公然議論皇位,她要不要命了!
然而語氣雖嚴厲,姜雨寧卻清楚從她臉上看出了猶豫。
貴妃已經開始被說服了。
「您也出身名門望族。」
姜雨寧緩緩開口,繼續將貴妃心中的想法挑明:「您的身世,哪怕是對比中宮也並不遜色,更何況您也不是目光短淺之人,大皇子有您扶持,何愁日後?」
末了,她輕輕放下茶杯,幽幽道:
「娘娘趁早做打算,才是對大皇子最大的幫助。」
「好。」
二人舉杯,默契對視,貴妃神色張揚:「你要的靠山,現在有了。」
「多謝娘娘慷慨。」
……
與此同時,對今日一切有了猜測的凌少卿,此時直奔瀾悅院中。
回了將軍府後,瀾悅在她院中安然坐著,換了身粉衣薄紗,在月下心情甚是不錯。
今日成功讓姜雨寧留在宮中,想必她也就沒機會再來勾引少卿哥哥。
正入神地想著,餘光忽然看到凌少卿闖入,臉上瞬間現出喜色。
「少卿哥哥,你怎麼來了?」
院中傭人都已經退下。
瀾悅有意留住凌少卿,對他的冷淡絲毫不在意,極盡溫柔小意。
然而凌少卿卻不是來聽她賣乖的。
他冷眼看著瀾悅動作:「今日宮中之事,是你與貴妃勾連?」
倒茶的水聲頓了頓,瀾悅茫然道:「少卿哥哥說什麼?」
「少在我面前裝傻。」
凌少卿目光冰冷,對瀾悅不客氣道:「本督之事,還輪不到你來插手,再讓我發現你在背後耍小聰明,就別怪我不念及舊情。」
姿態疏離,哪有瀾悅口中所描述的溫柔體貼?
她也不再強撐著偽裝,悲痛道:「少卿哥哥……是不是心裡還想著她。」
院中沉默一瞬,凌少卿目光幽深,卻下意識蓋過她的話。
「本督承了你的情,該有你的一樣不會少,答應了你的權勢地位皆作數,你不必擔心本督反悔。」
話音落地後,他警告地看了一眼瀾悅:「救命之恩本督記得,但也要看清你的身份,不該插手的,儘早收了心思。」
瀾悅臉色一白,搖搖欲墜了幾息,忽然咬牙下定了決心。
既然始終無法打動他,那便乾脆換個男人都拒絕不了的方式。
院中月色如注,她本就身著薄紗,此時隨著皓腕微抬,肩頭的一層遮攔輕飄飄落下,露出圓潤如玉的肩頭。
她目光決絕,緩緩靠近凌少卿,指尖落在他胸前道:「我救你從來不是為了權勢地位。」
而後輕枕在凌少卿胸前,眼中滿是不甘與嫉妒,聲音幽幽傳來:
「我見你第一眼,便知道此生唯你不嫁,瀾悅不求別的,只希望能得將軍垂憐,我們慢慢忘了姜雨寧,好不好……」
說話間,她一雙手持續向下撩撥,已經觸碰到冷硬的腰帶。
下一瞬手腕卻被制住,整個人被摔在地上。
凌少卿厭惡的看了眼身上,大踏步轉身離開,聲音從背影中冷冽傳來:「還想繼續留在府中,就放老實點。」
隨即傳來重重的摔門聲。
「凌少卿!」
瀾悅臉色扭曲,尖叫一聲後目光怨毒,將一切推給姜雨寧。
「都怪你,姜雨寧就是個害人精,狐狸精!嫁了人還不安分,還要來勾引少卿哥哥!」
……
京城另一端,姜雨寧此時踏上回寧安侯府的馬車。
雖然要住在宮中,但少不得先回去準備些必要的衣物。
但是想到侯府那虎視眈眈的一群人,她決定孤身回去,先將奶團安置在了宮中。
身後是足以將人吞噬的巨大皇宮暗影,身前的道路也同樣晦暗不清。
姜雨寧心中思忖,對和離一事,越發心中沒底。
若說之前只是侯府的家務事,然現在奶團被貴妃看上,一旦和離,有損奶團的身世聲譽,所以貴妃娘娘若是知道了,大概只會阻攔自己和離。
還需重新想法子才是……
一路沉思著,轉眼到了侯府大門。
她徑直回了自己的院落,只想趕快離開,回去看看奶團怎麼樣了。
「我們少夫人還知道回來啊?」
門外傳來突兀的陰陽怪氣,姜雨寧動作一頓,壓下心中的厭惡:「這麼晚了,老夫人來做什麼?」
「老身自然是來看看我的好兒媳兒孫。」
老夫人不請自來,打量一圈屋內,沒看到奶團的身影,便不再繞圈子,直接道:
「如今家中沒了爵位,收入驟降,我是來問問你手中的鋪子都怎樣了,儘快想想辦法,拿錢來補貼家用才是。」
一大家子原本就靠著爵位和田莊過活,然而現在什麼都沒了,可不就盯上了姜雨寧這頭肥羊。
其中深意姜雨寧一清二楚,她冷哼一聲,鄙夷地看著老夫人。
沒有收到回應,老夫人卻氣定神閒,信心滿滿威脅道:「畢竟你與我們侯府是合作在前,如今侯府有難,你也該出把力,免得當年之事傳出去了可不好。」
姜雨寧眼珠微不可察顫了顫,忽然笑道:「這倒是,我手中確實有些鋪子,回頭選幾個收益高的旺鋪,過給侯府就是。」
「這還差不多。」
得了想要的銀錢許諾,老夫人心滿意足走了。
她卻不知,入了夜後的姜雨寧將鋪子比對一番,最後挑了幾個交給心腹管事,交代道:
「將這些鋪子抵去換印子錢,找那些價高的,羊羔例也無所謂,你切記將抵來的銀錢收好就是。」
所謂羊羔例,是高利貸的一種。
能抵的價格比尋常的高些,但利滾利宛如滾雪花,是最難纏的借貸。
將這些鋪子抵出去,幾乎便沒了收回的可能,這是姜雨寧給侯府下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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