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安侯府,一處安靜院落。
侍女看著安靜出神的姜雨寧,忐忑問道:
「少夫人,今日田莊開始採鹽,老夫人都親自帶人過去看了,您不去看看嗎?」
「不了。」
她看著終於安靜下來的侯府,宛如看著山雨前最後的平靜時刻,神色恍惚一瞬後,叮囑道:
「過幾日侯府大概會亂起來,你不可慌張,好好做自己的事便是。」
姜雨寧心中十分平靜,靜靜等待挖不出鹽的老夫人,會陷入怎樣的境地。
與此同時,城外一處掛滿開光經文的偏僻錢莊,在眾目睽睽下,摩拳擦掌的長工挖下第一鏟土。
潮濕堅硬的土層被撬開,往常見到這種情景,恨不得繞著走的高門貴女們,卻滿懷興奮地圍在周圍等待。
只要將鹽挖出來,她們投入的那些家族產業,珍貴藏品,便都能換回來不說,還能換取一大筆錢財!
眾人無不是翹首以盼,但是無論長工們怎麼挖,卻始終只有堅硬的土層,完全不見一點鹽的影子。
「怎麼還沒有?」
終於有人開始發現事情不對勁。
尤其轉頭一看,老夫人也是臉色煞白,當即心頭一跳,大喊道:
「老夫人,您解釋一下,為何還是沒有鹽的影子出現!」
一石激起千重浪,更多人開始要求老夫人給個解釋。
然而老夫人已經早早地躲進了馬車中,她驚慌無措,六神無主回到侯府,卻始終不知如何是好。
「再等等,再等等……」
她止住欲言又止的貼身侍女,語無倫次安撫自己:
「今天只是挖地太淺了,等明天、明天鹽就出來了,一定會出來的……」
完全不敢細思,萬一明天還是挖不出鹽,屆時侯府,該如何示好。
天不隨老夫人願,等第二天一大早,吵醒她的不是挖出鹽的好消息,而是京中各路來討債的人。
她們大多是那些被老夫人忽悠上當的高官家眷,此時顧不上形象不形象,一個個叫罵著,要求老夫人給個說法!
「寧安侯府,散布謠言騙取錢財,堂堂老夫人,竟然連面也不敢見嗎!」
「就是,還錢!既然沒有鹽,那我們的錢都去哪了!」
憤怒的眾人將侯府團團圍上,流言瞬間傳遍了京城,越來越多的人來看笑話。
等聽聞風聲,匆匆趕來查看情況的侯府族老過來,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鬚髮皆白的族老險些背過氣去,一行人趁亂進去,卻是提起另一件事質問老夫人。
「你說!」
他們怒氣沖沖,拍出厚厚一沓欠條,看向老夫人的目光雙目淬火,聲音怒不可遏:
「為何我們族中的祖產,會成了抵押之物,還有你那鹽井,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這都不是真的……」
一覺醒來跌入谷底的老夫人神色恍惚,愣愣看著怒髮衝冠的眾人,喃喃不敢置信:
「不是真的,我的鹽井,我的銀子,怎麼會這樣!」
然而田莊還是那個田莊,如今沒有挖出任何鹽的影子,那些她投入的大量錢財,通通打了水漂不說……
還得罪了外面那些高門貴女!
最後,老夫人忽然腦中靈光一閃,瘋瘋癲癲帶著人衝去姜雨寧的院中。
人未至,尖銳的叫喊先傳入姜雨寧耳中。
「姜雨寧,你給我出來!時不時你在搞鬼,這田莊、鹽井,都是你說的,現在倒好……一定是你騙了我!」
烏泱泱一大波人緊隨而至,老夫人要錢心切,再也顧不上臉面,在姜雨寧院中哭天搶地。
「一定是你!我都是信了你的話,這才拉人投錢,現在你要負責!」
「我可憐的侯府啊,要被姜雨寧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給害慘了啊!」
眾人疑惑的目光也傳來,在思索老夫人話中的真假。
對此姜雨寧早有準備,她震驚失望地看著老夫人,悲痛道:
「母親,雨寧也不知道為何會變成這樣,我也將鋪子全部抵押出去了,為何會盼不得侯府好呢。」
「好,既然如此!」
她雙目含淚,失望至極,看著圍上來質問的眾人道:
「那你們就去搜好了,看看我院中,還有沒有一顆銀子,是不是都用來幫侯府打聽消息了!」
眾人被觸動些許,但還是心有疑慮,當即大手一揮,派人進入姜雨寧院中搜銀子。
老夫人更加來勁,厲聲指揮著:
「都好好查!一定不能讓這個賤人得逞!」
然而無論怎麼翻箱倒櫃,找不到任何錢財……
看著姜雨寧空空如也的房間,眾人面面相覷。
他們徹底陷入絕望,看著瞬間蕭瑟破敗的偌大侯府,一時間生出滿腹悲涼。
但事到如今,總要有個人要怪罪。
好緩解眾人驚慌無措的狀態。
最後被眾人討伐的,自然便是身為當家主母,本該操持府中事務的老夫人。
她再次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各個輩分極高的族老看向她的眼神,全是失望與厭惡。
中間一個威望極高的老者聲如洪鐘,訓斥老夫人:「看看你幹的好事,整個侯府都要被你害慘了啊!」
「怎麼能怪我!」
老夫人六神無主,喃喃道。
然而族老並不好糊弄,將如今的情況毫不留情地掰開給她看:
「你身為主母,府中錢財都歸給你打理,這次你被貪慾蒙蔽雙眼,遭了騙不說,竟然還敢抵押家產!」
她仍在試圖嘴硬,將一切推給姜雨寧:
「是她、都是她說的,要不是她告訴我……」
「事到如今,竟然還想推卸責任!」
族老失望至極,悲從心來,長嘆一聲道:
「她一個晚輩被坑害也就罷了,你身為主母,卻不辨是非,沒有確認便貿然投錢進去,不是你還是誰的責任!」
沒看姜雨寧身上也是一分錢都沒了,那就只能是老夫人這個長輩的錯!
一時間,老夫人被他毫不留情的話愣在原地,呆呆看著眾人失望的目光,不知如何是好。
院外還在持續傳來要帳的聲音,她們終於知道,原來一切都是假的。
那既然沒有鹽井,想來所有的錢,一定都在侯府手中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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