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過得很漫長，蘇語薇哭得精疲力盡才睡著的，而顧西擎則是整整一宿沒睡。
天剛蒙蒙亮，顧西擎洗漱出來，就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鋒眉攏起，大步往外走。
是誰一大早就擾人清夢？要是把蘇語薇吵醒，他可不會輕易放過來人。
緩緩拉開房門，看到來人時，鷹眸微抬，有些意外。
「爸。」
顧西擎走出來，反手把門帶上，不想打擾到蘇語薇的休息。
「早啊。」
顧老爺子點點頭，淡聲道「早，語薇那孩子還在睡吧？」
「嗯。」
父子兩人朝著西院的書房去。
平時他有什麼事，都是去東院找他爸談，鮮少見他爸親自來找人的。
而且還麼早，所以顧西擎也有些意外。
「爸，你找我什麼事？」
顧老爺子到了書房坐下，才慢條斯理開口「先坐吧。」
而後，顧老爺子深吸一口氣，再道「你身體好點沒，昨天晚上的事，沒有很大影響吧？」
提及昨晚的事，顧西擎臉色漸沉「嗯，語薇都幫我處理好了。」
說著，他眸光沉而緩的落在顧老爺的臉上。
他知道，顧老爺子一大早來找他，絕不只是關心關心他的身體那麼簡單，肯定還有其他重要的事。
而且這件事，搞不好還會觸及顧西擎的逆鱗。
他很快就猜到了，大概是跟顧笙脫不開關係。
「我這一大清早來找你，是有事想請你幫忙。」顧老爺子略有些拘謹。
因為接下來的請求，過於偏心，多少有點對不住西擎，所以有幾分難以啟齒。
顧西擎輕抿著薄唇，沒有說話，一宿未睡的他，眸色略疲。
顧老爺子看著他，更是心疼愧疚，再加上昨天宴會上蘇語薇的一番話，問得他無地自容，身為父親，好像並沒有給到這個孩子，太多該有的父愛。
躊躇片刻，顧老爺子還是開了口「昨天晚上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你出狀況跟阿笙有著必定的關聯，他肯定也是氣我沒把東家園交到他手上，所以想在客人的面前，讓你出糗，讓我們整個顧家淪為笑話。」
昨天晚上，顧老爺子也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就在琢磨這事。
琢磨明白之後，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這件事是阿笙的不對。」
說著，他攏著眉頭，請求著顧西擎「但是我還是想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暫時先不要跟阿笙計較。」
顧西擎單手握拳，手背青筋懸起，聲線玄寒「不可能。」
原先他就不想讓顧笙回京城，看在顧家聚會在即，才暫時放過顧笙。
可顧笙不但不安分守已，還在湯里放麻藥成分來害自己，若是蘇語薇在場，幫他抑住暴躁症，其後果不堪設想。
可這事還沒過去一天，顧老爺子就想息事寧人，讓他算了？
休想。
他的反應在顧老爺子的意料之中，正是知道勸他要花費口舌，才特意來書房坐著談。
顧老爺子為難的攏起眉頭「我知道這請求對你來說，不太公平，可是阿笙說到底也是我的孩子，我現在年事已高，活不了幾年，我不想在我臨死之時，還在為阿笙的下落擔憂。」
這十年來，顧老爺子派過不少人去調查過顧笙的現狀，可總是杳無音信。
不是派去的人能力不夠，而是有人暗中截斷消息，所以沒辦法傳到他的手裡。
至於攔截他消息的人，這京城裡有這本事跟膽量的，也只有顧西擎一人。
所以顧笙一直成為他的心頭肉，總是惦記著。
現在好不容易顧笙回來了，顧老爺子自然是說什麼，也不能讓他無家可歸，離開京城。
至少送終的時候，膝下幾個孩子都在。
顧西擎冷然道「十年前，如果不是你攔著我，開口替他求饒，這世上早就再無阿笙。」
身為他的兒子，顧西擎已經很給他面子。
而且每次都是顧笙搞事在先，他不過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我知道，我知道。」顧老爺子顯得無奈極了「按理來說你是不應該放過阿笙，我對你也從未盡到父親的責任，實在是不該再要求於你。」
他抿抿略顯乾癟的唇，只是一宿沒睡好，神色顯得差多了「可是……就當是我求求你，在年前這段時間不要找阿笙的麻煩，要是阿笙還是繼續這樣下去，事不過三，下一次不管你對他做什麼，我絕不干涉，也不會對你有任何芥蒂。」
這話里的意思，還是完全偏袒著顧笙，還有另一層施壓的意思。
若是這次顧西擎執意要對顧笙做什麼，那顧老爺子是打算干涉的。
聞言，顧西擎薄涼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躍於臉上，道「我可以答應你。」
顧老爺子舒了口長氣「是爸對不住你，也很感謝……」
「我之所以答應，並不是因為看在你是我爸的份上。」
顧西擎語氣冰冷，不帶一絲的感情。
就今天顧老爺子的一再偏袒，要擱在另一位顧爺身上，肯定都是不服氣，亦是心寒的。
好在他，早就對親情就不抱太多的期望，整個人都是淡漠的。
「我們父子之間的情份，我給得夠多了，之所以這次答應你，是看在你平時待語薇不薄的份上。」
要不是這次他把東家園也給了蘇語薇，顧西擎可能真的，沒有任何要給顧笙活路的理由。
顧老爺子眉頭輕攏，幾分愧疚、幾分心酸「好。」
道謝，或是再多說什麼，都顯得無力。
回顧他這一生中坦坦蕩蕩、風風火火，不失為京城的傳奇人物，向來只有別人敬他七分，可他最無法面對的，卻是顧西擎還有顧笙這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