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兒，我……」
「夠了，當初你說希望我能堅強活下去，我一個人隱忍著巨大的悲痛，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最終如你所願。後來呢，你又要讓我打掉孩子忘了你，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姬玉再也承受不住，聲嘶力竭質問出聲。
對方只是發出無奈的嘆息：「沒了我，你還可以等一個有緣人的出現，不會錯過以後追求幸福的機會，孩子會成為你的拖累。」
他曾經聽雲璃說過，她從前所在的那個世界。
那裡的女性獨立自主，哪怕和離了也可以一個人撫養孩子長大，且不會遭受世俗一樣的眼光，甚至還流行什麼「去父留子」。
如果是在那樣一個世界，或許他就不會擔心了。
姬玉先前一直被聖女的規矩束縛，從未有過真正的自由。
他不希望她被封建糟粕害了前半生，緊接著又因為自己耽誤後半生。
他希望……她能夠尋找真正的幸福，這樣就算自己離開也沒有任何遺憾了。
姬玉當然明白他的想法，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設身處地為了自己著想。
對此，她既生氣，又心痛。
「你憑什麼擅自決定我以後的人生，又為什麼覺得在你離開之後我會輕易愛上別人？那些刻骨銘心的過往，至死不渝的愛戀，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
祁淵眼底閃過一絲心痛。
「你瞞得過他們，卻瞞不過我！你分明已經決定，等孩子出生之後便將他託付給璃兒他們，然後結束自己的生命，對不對？」
姬玉沒想到他竟然一語戳破了自己的心事，神色頓時不自然起來。
他……是怎麼知道的？
這幾日她一直都在強裝鎮定，讓身邊所有人都以為她是真的想通了，卻被他一語戳穿自己的心事。
難道因為這是她的夢境，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自己？
「我……」
「玉兒，你怎麼可以這麼傻？你明明答應過我會好好活著的，怎麼可以違背自己的諾言？」
他就是太了解她了。
知道她接下來的每一步想法，所以才會極力勸阻。
這個孩子只會加深她的執念，造成不可挽回的結果。
他原本想讓雲璃直接配置一副忘卻記憶的藥給她服下，但因為孩子的到來，卻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姬玉終於落下眼淚。
「是！我無法接受你離去的事實，更無法想像結果你性命的人是我自己！」
「只要想到那一日我親手殺了你的情景，便覺得五臟六腑都在被烈火焚燒，痛得無法呼吸。」
「我可以自私結束自己的生命，但孩子是無辜的，所以我必須要先把他生下來然後再去找你。」
祁淵看著她的目光滿是沉痛。
「玉兒，我的時間不多了，本想勸阻你改變主意，沒想到最後還是失敗了。玉兒，你一定要保重，對不起……」
隨即，他的身影漸漸開始消散，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弱。
姬玉哭喊著說道：「別走，不要離開我！」
可她終究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從眼前消失。
她猛然驚醒，大汗淋漓。
雲璃不知何時出現在床邊，看到她的樣子臉上滿是擔憂之色。
「怎麼滿頭大汗的，做噩夢了？」
姬玉一把抓住雲璃的手，「皇后娘娘，我求求你救救他！」
雲璃一聽這話，便知道肯定又有了新的情況，而且跟祁淵有關。
那一日聽說他們每一晚都會在夢中相會，回去跟容琰商議一番，都覺得這件事不是偶然，或許能夠成為一個新的追查線索。
「你先別急，把一切慢慢告訴我！」
在雲璃的安撫之下，她才終於冷靜下來，將夢境中發生的一切和盤托出。
雲璃卻微微皺眉：「他每天晚上出現，跟你說的都是同一件事，就是讓你打掉孩子，忘了他？」
姬玉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那你有沒有跟他解釋，孩子是你活下去的動力，你一定會把他生下來，好好撫養他長大。」
「說了，但他還是固執己見。」
雲璃開始分析這件事的前因後果。
以她對祁淵的了解，一開始對姬玉的規勸，明顯是擔心她會執念太深，放不下他！
只要知道她有了生存的信念，就應該放心離開才是，又為何會反覆出現訴說著同樣一件事？
她知道，人的執念十分強大，經久不散。
能讓祁淵如此執著，反覆提及，最可能的原因便是——他所擔心的事並沒有得到解決。
最讓他牽掛、放不下的人，自然是姬玉。
想到這裡，雲璃陡然明白了什麼，緊緊盯著她。
「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
「祁淵一直強調讓你忘了他，在你明確允諾會好好生活的時候還是要這麼做，結果只有一個，你騙了我，騙了所有人！」
姬玉心下一陣慌亂。
她萬萬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能通過幾句話便能猜出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雲璃見她躲閃的眼神，立即就明白自己的推測是完全正確的，心中不禁一陣後怕。
又一個傻孩子！
「你想等孩子出生之後，將其託付給我們，然後追隨祁淵而去對不對？你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那可是你們的愛情結晶，你忍心讓他沒了父親之後又失去母親嗎？」
「我……」
姬玉的嘴唇微微發著抖，淚水順著眼眶落了下來。
雲璃嘆了口氣，只好使出了不久前才使過的「激將法」。
「昨日……含煙公主割腕自盡了。」
姬玉心中「咯噔」一跳，滿心焦急。
她……怎麼能做這種傻事？
「公主現在怎麼樣了？」
雲璃欣慰之餘，又有些恨鐵不成鋼。
「所幸及時發現，撿回一條命，但求生意志還是很薄弱，又得了失語之症。」
「為了燃起她的求生意志，我告訴她你現在的狀況，才勉強願意配合治療，等好起來之後過來看你。」
「如果你們都希望成為壓垮對方的最後一根稻草，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們兩個的性命都掌握在對方手中，想讓自己的好姐妹早點送命，那就早嘎早超生！
姬玉低下頭，陷入了沉默。
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前，她的決心幾乎是不可撼動的。
但想到公主現在的狀況，她卻無法做到狠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