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升派人追擊潰逃的戈爾孔達國士卒,自領1500騎兵盯防蘇爾雅瓦母沙國大營。
很扯淡,此營防守嚴密,且營中之兵超過一萬五千,卻被盧升這1500騎兵嚇得只敢防守。
「盧尚書,敵方大營想要和談?」
「帶人過來。」
一個綠教軍官被帶到盧升面前,行禮道:「偉大的將軍,我們蘇丹請求離開此地。」
這人說的是泰盧固語,軍中翻譯聽得懂。
盧升冷笑:「想來就來,先走就走?」
綠教軍官說:「我們願意分兵五千,幫著貴國打仗,請允許我們帶著剩下的士卒回國。」
盧升說道:「你們可以投降。」
綠教軍官說:「我們的主力,必須儘快回國。」
為啥要儘快回國?
因為跑了兩國大軍,其中一國跟蘇爾雅瓦母沙有世仇,他們估計會直接北上進攻。也即剛剛的友軍,如今已經變成敵人,再不趕緊回去,其王城都有可能被攻下。
盧升反覆追問緣由,對方終於說出實情。
盧升都聽傻了,還能這麼打仗的嗎?不但扔下友軍逃跑,還趁友軍國內空虛,連輜重都可以不要,一路搶糧去攻擊友軍首都?
「我要稟告國王,我自己無法做主。」盧升說道。
綠教軍官急道:「來不及了,我們必須立即回軍。只要放我軍安全離開,我軍只帶走糧食和武器,其他搶來的財貨全部贈送給閣下。」
盧升想了想:「我後撤一里地,你們先把財貨搬出來。」
「可以。」綠教軍官爽快答應。
此國的一萬多部隊,騎兵只有千餘,根本不敢跟三千多天竺騎兵耗下去。
盧升都不需要正面攻擊,只需一路尾隨襲擾,就能大大遲緩對方的撤軍速度,而且還可以尋機發動致命突襲。蘇爾雅瓦母沙國則耗不起,他們一見友軍乾脆利落的逃跑,就猜到自己國家肯定要被進攻,晚回去一天就得承受無數損失。
半日之後,大量財貨被搬出來,等待盧升前去接收。
尹秉衡和拉瑪也追敵而回,斬殺潰兵三千餘,俘虜潰兵五千餘。
盧升將情況一說,拉瑪立即笑道:「敵軍所言應該屬實,他們確實喜歡互相攻擊,因為都想統一德乾的蘇丹國。」
尹秉衡建議道:「可以答應他們。畢竟對方還有萬餘士卒,而且營寨防禦森嚴,真打起來我們也有損失。雖然可以一路尾隨追擊,但陛下那邊不能久等,我們還要回師通州參加決戰。」
就此,雙方達成交易。
蘇爾雅瓦母沙國交出所有財貨,只帶武器和糧食離開,盧升承諾不會進行追擊。
5000多被俘綠教士兵,負責攜帶財貨回程,盧升帶著騎兵一路押送。
這次收穫頗豐,不僅有蘇爾雅瓦母沙國交出的財貨,還有戈爾孔達國的所有物資,足足可以支持兩萬部隊的軍糧!
戈爾孔達蘇丹,被尹秉衡一箭射死,其國內精銳潰散大半,共計九千人或死或降。這個國家已經廢了,估計很快就要被鄰國入侵,只看繼任蘇丹是否扛得住。
「將軍,將軍,救救我們!」
五千多綠教俘虜兵,押送著物資回去,居然有許多朝著拉瑪大喊救命。
盧升問道:「怎麼回事?」
拉瑪苦笑:「今天俘虜的士兵當中,有些以前是阿難國的士兵,他們本身是信奉印度教的。」
天竺棉會搞出的後遺症。
當初,阿難國精銳被權臣調去北部邊境,結果王城被天竺棉會攻破。
前線統率那維薩,本來想回去投降,結果走到半路上,聽說自己全家都被天竺棉會殺了。
這貨一怒之下,帶著部分軍隊,裹挾數萬百姓,回身殺向戈爾孔達國,滅了此國居然自己做蘇丹。並且不斷侵蝕阿難國邊疆,將戈爾孔達國的國土面積擴大三分之一。等於此國三分之一的地盤,本該是王淵的國土才對。
尹秉衡射死的蘇丹,正是叛將那維薩之子!
而拉瑪在二十年前,也是那維薩的手下,許多被俘士兵都認識他。
俘虜兵還在繼續喊:「將軍,我們是被逼著信綠教的,我們可以重新信仰印度教。」
得到翻譯之後,盧升笑道:「你們誰願信漢人的教派?」
翻譯吼了一嗓子,數百俘虜瞬間下跪,高呼:「我願意,我願意!」
願意改教的俘虜,立即被安排相對輕鬆的工作,於是又有幾百人願意改教,而且第二批還是真正的綠教俘虜。
面對生死抉擇,宗教算什麼東西?
……
通州。
城裡有數千拉瑪的老部下鎮守,城外臨河有數萬地方私兵和難民。
黑天河的兩條支流在此交匯,通州城就建在兩河之間,東邊是一個狹長的大湖。
比賈普爾、艾哈邁德內加爾兩國聯軍,選擇在支流上游紮營,王淵則在支流下游與他們隔河相望。
多方勢力,各懷鬼胎。
王淵其實想讓兩國聯軍進攻,幫他把城外的流亡貴族弄死,幫他掃清今後向北發展的障礙。
可兩國聯軍偏偏按兵不動,城外的流亡貴族也不敢動,他們不被允許進城,也不被允許過河,如今正困在城外河邊餓肚子。
「這兩個蘇丹都是傻子嗎?一路窩在那裡耗糧食。」宋靈兒忍不住吐槽。
王淵猜測道:「肯定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情況。」
也沒啥別的情況,兩國蘇丹正在吵架而已。
他們的關係比較好,而且還是兒女親家,一個是昌德比比的父親,一個是昌德比比的公公。
可親兄弟還明算帳呢,兒女親家算什麼?
主要是前些日子攻城,其中一方損失更大,於是想要擔任助攻角色,另一方則堅決要求共同主攻。
這事情必須說清楚,否則很有可能被陰,損失一旦過大,回去就會被對方順勢攻打。
「陛下,有個印度和尚求見,已經在營外絕食三日。」侍衛前來通報。
王淵笑道:「餓了三天還沒死?」
侍衛說道:「被餓暈了,一桶冷水潑醒,吃了些乾糧又鬧著求見陛下。」
王淵說道:「帶他進來吧。」
一個穿著白袍的老頭兒,被兩個侍衛攙扶進入,這貨手裡還拿著半塊餅子,嘴裡嚼巴嚼巴吃得正香,看樣子絕食三日是真的餓壞了。
老頭兒見到王淵,小心翼翼收起餅子,用咖喱味漢語說道:「塔里·辛哈,拜見國王陛下。」
王淵笑問:「跟誰學的漢語?」
塔里·辛哈回答說:「一個叫陳懷仁的中國人,他在北方買了七萬畝地。」
王淵問道:「陳懷仁呢?」
塔里·辛哈說:「死了,他帶兵反抗,被蘇丹聯軍所殺。」
王淵有些惋惜,死多少土著都無所謂,但每個漢人都很精貴啊。他問道:「你有什麼事來見我?」
塔里·辛哈說:「請陛下接納我的信眾,賜予他們糧食。」
王淵氣得發笑,居然沒有直接拒絕,而是問道:「你不是印度教的?」
塔里·辛哈回答:「我是耆那教白衣派信徒。」
非常可惜,王淵根本沒聽過耆那教。
這玩意兒在古印度傳播甚廣,還一度成為古吉拉特的國教,王淵的京師沛陽也是其主要傳教地點。
耆那教的創教祖師名叫筏馱摩那,被弟子尊稱為「摩訶毗羅」,又稱「大雄」。此人跟釋迦摩尼生活在同時代,身為王子,托缽行乞,最終在一棵沙羅樹下悟道,佛教徒稱呼他為「尼乾陀·若提子」。
耆那教很快分裂為兩派,即:白衣派、天衣派。
白衣派主張男女平等,主張各種姓一律平等,僧侶皆穿白袍,僧侶可以結婚生子。
天衣派比較保守,多為苦行僧,而且不穿衣服,還歧視婦女,認同種姓制度,被佛教徒呼為「裸形外道」。
對了,這些傢伙不信神,只信奉他們的二十四祖。
發展到現在,耆那教白衣派再次改革,反對崇拜偶像,簡化祭祀儀式,變得非常世俗化。
王淵聽完解釋,頗感興趣:「你們不信神?」
塔里·辛哈搖頭:「不信。世間有無神靈不可證,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宇宙萬物,可分為命(靈魂)與非命(非靈魂)。人有靈魂,樹有靈魂,螞蟻也有靈魂。人死之後,靈魂並未死去,而是投身於另一個軀體,或許是豬,或許是狗,也或許是花草樹木。」
王淵皺眉道:「這不是佛教輪迴那套?」
塔里·辛哈搖頭:「我們跟佛教不同,跟印度教也不同。我們沒有神靈,宇宙由基質(原子)組成,基質(原子)永恆,無始無終,具備色香味觸屬性。基質(原子)根據不同的組合,就衍生出宇宙萬物。有好的基質(原子),也有不好的基質(原子),它們相互對立,但又缺一不可。」
王淵微笑點頭:「有點意思,還有什麼教義?」
塔里·辛哈對王淵的反應很滿意,這貨想要說服國王信奉耆那教,甚至想讓耆那教成為天竺的國教。
聽著聽著,王淵就感覺不對勁。
耆那教竟然比佛教還「慈悲」,萬物皆有靈,不可進行傷害。他們的教徒,首先不能當兵,這還稍微可以理解。但連種地都不可以,這就很扯淡了,說什麼種地會誤殺昆蟲。
此教的教徒,主要從事工商業和藝術類。
這樣世代經商做工,直至21世紀,印度還有幾個財團的老闆是耆那教徒。
如果說慈悲是好事,那他們對生命的理解就更扯淡。
死亡不過是靈魂轉換,靈魂轉換時可以肅清罪孽,因此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白衣派還稍微好些,至少在正常範圍。天衣派全都走火入魔了,一個個玩苦修,絕食而死被認為是莫大榮耀。
仔細思考之後,王淵覺得耆那教比印度教更可控,白衣派的男女平等、種姓平等很合胃口。
王淵說道:「我可以賜給你的信眾糧食,還可以安排他們去良冶縣做工經商。但是,不得苦修絕食,也不准像漢人傳教!一旦被發現向漢人傳教,我直接全國禁止耆那教!」
塔里·辛哈匍匐道:「感謝仁慈的陛下,白衣派並不提倡苦修絕食,那是天衣派走入的邪道。」
「去吧。」王淵揮手說。
塔里·辛哈離開不久,侍衛突然前來稟報:「陛下,敵軍有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