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昨夜回朝了……」阿莫一大早,便來稟道。
我默然,南昭終於回來了,豈不知他在外竟然流連了三個月之久,想必收穫頗多。
同時,心內也暗自忐忑,不知道接下來這位深不可測的太子殿下,要有什麼動作。
果不其然,我這裡剛剛用過早飯,慕容尚帶人出府不久,太子府就來人傳話,說南昭要見我。
「果真?」我望著傳話的信使,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雖然以前在南昭成為太子之前,我和他來往還算密切。
但自從知道他對我多有謀劃利用開始,兩人相見的次數,可算的稀缺,現如今他剛剛從邊塞歸來,就迫不及待的來相見,自是不得不令人多有猜測。
……
太子府一方偏殿內,正中的黃梨鏤空雕花椅上,微露疲憊的南昭,神色凝重。
默默望著從殿外走進的我,些微欠身。
「北姐姐,你來了……」
「參見太子殿下!」我低身行禮,淡淡問道:「不知道殿下今天找我來是有什麼事?」
南昭聽聞,並沒有急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緩緩起身,來在偏殿中間站在我的對面,細細打量一番。
「北姐姐,幾時不見,竟然越發的光彩照人了……可是與慕容將軍琴瑟和諧的緣故?」
這話聽上去似乎唐突,好像故意而為之……我心內不解,只低頭不語。
人都說從一個女人的神態,一眼就能看出她是否活的快活,愜意,看來是不無道理。
近來,我與慕容尚相得甚歡,你儂我儂,自然眉眼間是遮蓋不住的。
見我似是默認了他的話,南昭的臉色卻一下陰沉了下來。
他轉身退開,重新回到座上,低了頭許久不曾開口。
我有些不解其意,剛想再次盤問,南昭卻在這時候突然說話了。
「你可知道我在外巡視期間,曾繞道去了月氏國,見到了那位我的所謂「皇姐」,被人掉包的假冒的南上國四公主……」
我身形一顫,頓時臉色煞白,「這麼說太子殿下都知道了?不知,不知阿彩她現在如何?」
「呵呵,她現在好的很,」南昭沉聲道:「誰都沒有想到她只不過一介低下婢女,竟然能把那月氏國的老皇帝,收拾的服服帖帖,言聽計從,這真可謂強將手下無弱兵啊!北姐姐!」說著一雙莫測的眸子深深盯著我。
這樣說來阿彩沒有危險,她現在活的很好?
聽了這話,我不由在感到驚懼之餘,又喜上眉梢。
「怎麼北姐姐,不問問我在知曉這個秘密後,有沒有向那位月氏國的老皇帝揭露她的底細?」
我輕笑,毫不猶豫搖頭:「你不會,那樣做對太子殿下一點好處也沒有,而且還會令現在的南上國有重燃戰火的可能,所以,這個秘密也只能是秘密!」
「哈哈,北姐姐果然聰穎!」南昭大笑,隨即他又說道:「不過,我可以在月氏國人面前守了這個秘密,但父皇那裡,可沒有要隱瞞的必要……北姐姐,你截殺公主,找侍女替嫁月氏國,實在是膽大包天,狂妄至極,如若我告知了父皇,你肯定是要被處死的!」南昭清晰說道。
從涉計想要李代桃僵,執意親手殺死仇人南若晨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在南上國事情隨時敗露,而後去死的準備,今日南昭這樣一說,雖然心驚,卻也沒有多少恐懼。
再者我也料到南昭說出這件事,絕對不是想要讓我感受到威脅這麼簡單。
「太子殿下,你想要說什麼,有什麼樣的目的,還是直接說出來吧,不要繞彎子,我想如果你真的想利用這件事把我置於危局的話,恐怕你今日就不會讓我來太子府……」
南昭聽了,頻頻點頭:「果然和聰明人說話,不需多費口舌,我今日讓你來是有其他事情要說!」他終於承認道。
我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等聽下文,南昭沉吟良久,啞聲說道:「我的目的,是要你嚮慕容尚討的一封休書,然後嫁於本太子……」
「什麼!」
「你……」我怵然而驚,急聲道「你怎麼會有這麼荒唐的想法?你怎麼敢……」
「你且不必急於回絕了我,我勸你最好回去仔細斟酌了再答覆!」見我似是惱羞成怒,南昭這裡沉聲說道。
如入噩夢一般,我轉身踉蹌邁向殿門,卻又停身回頭望著那人冷冷說道:「希望我今日是聽錯了,太子殿下是把我當做了鳳華表妹,所以才會如此忘形!」
站立在殿中的南昭,臉色霎時一變,僵了半晌,突然追了上來,拉了我的胳膊,冷聲道:「你怎知我到時候不會真的喜歡上你……」
「可我這輩子都不會對殿下有那樣心思,你還是不要枉費心機了!」我冷聲說完,拂袖急走。
卻聽到身後南昭大聲說道:「好,既然這樣,我不妨去找那護國將軍去好好談上一談……」
一句無恥被我梗在咽喉,卻始終沒有罵出來,在內心深處,我寧願相信他還是以前那位單純熱心的少年,現如今只不過是鬼迷心竅了而已……
可是我對南昭的幻想,還是在慕容尚急匆匆回府的那一刻徹底破滅了。
一向穩如磐石,處變不驚的護國將軍,回府之後竟然沉默了一語不發,臉色也是怪異不似往常。
看他這樣子,我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心裡頓時連聲大罵了那南昭,鬼畜不如。
「你且不要聽……」我的話剛剛說了一半,不成想慕容尚這時候打斷我道:「顏兒,如若你和我離了這繁華皇城,找一山清水秀無人之地,隱世如何?」
「啊?」我霎時一愣,著實沒有想到慕容尚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你,你可是什麼都知道了?」
慕容尚點頭,「你找婢女替嫁四公主,並把她殺死的事,還有內弟汐安竟然是燕王義子快婿,我都已經知曉了……」
「你,你是說,我弟弟汐安的事,你也已經清楚?」我頓時驚的瞠目結舌。
慕容尚默默頷首,平靜道:「你可知現在北燕現下的情形?北汐安很可能要會成為北燕之王!」
「怎麼可能!那燕國的太子可是拓跋冉,他……」
「他已經重病纏身了,」慕容尚負手踱步道:「我知道這個消息已經有月余,如今拓跋冉已經是氣息奄奄,不知哪日隨時就會歸西而去,而汐安沉穩機智,更是驍勇無比,老燕王早就對他寵愛有加,要不然也不會將自己唯一的寶貝女兒嫁給他,如若那燕太子有什麼不測,北汐安就很可能成為燕國之王。」
「竟然會這樣……」我喃喃道,心裡竟是即高興又擔憂。
思慮了片刻,頓時我恍然想明白一件事,看著慕容尚道:「太子也知道了汐安的情況,所以才……」
慕容尚點頭,「作為未來的儲君,他忌憚我現在大權在握,內有威名,外多助力,一旦居功自傲,有不臣之心,他將無法把控,因此……算了不說這些了,」他忽然揮了揮手道:「顏兒,我剛才所說隱居山林的事,你可願意?」
「當然願意!」我毫不猶豫答道。
慕容尚聽聞寵溺的將我雙肩捉了,清雅的面容之笑意融融:「那就快些準備,我立刻去找皇上辭官,我們儘快離開臨城!
……
後院裡我一邊吩咐婢女小廝們收拾東西,一邊心裡暗自高興,慕容尚果然是審時度勢,盛名之下,能急流勇退。
最妙的是,這樣以來那太子南昭也不會再提要我轉嫁與他的事,因為慕容尚再也是不是朝中人,我的作用也就無用武之地,所以,我與他隱世而去真的是個極好的主意。
只是這樣以來就可惜了慕容尚的一身才華……想到此我又有些於心不忍。
對於此老皇上南聖淵更是不應,與西乾國之戰慕容尚兵行險招,一擊制敵,將那公冶華打了一個落花流水,這樣的將才簡直是鳳毛麟角,他怎肯輕易放了手。
南上國以後的安危,在一段時期內還真要仰仗這位正直盛年的大將軍。
可是現如今看如今慕容尚以自己身體有隱疾為名,執意辭了將軍印,要遠盾塵世而去。
這份執拗和堅決,就算是他這位說一不二的國君也無可奈何。
軟硬兼施之下,看慕容尚還是不為所動,老皇帝終於也明白了他的義無反顧,只好咬牙應允。
平西平南兩軍的事物,可悉數交與平遠大將軍魏昌義。
魏昌義是太子南昭收服的人,在朝堂中應該是眾多人都知道事,本來這樣一個結局也算的各得其所。
但是就在老皇上要下旨的時候,太子南昭卻站出來極力反對,執意要慕容尚留下。
一個要走,一個想留,兩人一時爭執不下。
這日,我還在查看婢女小廝們收拾的東西是否有遺漏,卻聽到門人來說,太子南昭來府了……
慕容尚去了軍中處理善後事宜,並不在府,南昭想是知道,可既然知道還依舊來了將軍府,那自是沖這我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