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賭約
「真心相送，我也拿到了。」
陸斯夜星目掃過地上的奶茶，薄唇輕啟，語氣裡帶著隱隱的得意。
林美惜淡漠地偏過頭，眼眸再度望向熙攘的煙火人間。
「陸少，用錢收買是作弊，你只是得到了奶茶，這奶茶里並沒有包含誰的真心。真心是要相互付出，相互感受的。你這輩子都不會明白。」
「哼，」男人冷笑著，目光幽暗而深邃，鎖著她堅毅的臉龐，陡然生了一個念頭。
「既然你的信仰如此高貴，那不妨我們來打個賭。」
「願意洗耳恭聽。」林美惜仰頭，長長的睫羽蓋過墨黑的雙眸。她沒有一絲遲疑就答應了。
這世上，不會再有比落到陸斯夜手裡更壞的境地了。
「你對這世界的真情如此篤信，那就以身試險，讓我們一起看看，究竟有哪個好心人會來解救你。」
男人屈起手臂，垂眸看了一眼腕錶的時間，繼續補充這個充滿未知的賭約。
「現在距離晚上七點還有十分鐘，到明天早上七點為止，如果有人願意給你一餐一宿，護你一夜安穩，那算你贏。我們之間的三年之約就此作廢，從此各不相干。」
契約作廢，各不相干。
這八個字，如驚雷灌耳，一遍遍敲擊著女人的耳膜。
林美惜漆黑的瞳孔猛然一縮，死灰寂滅的心怦然跳動，幾乎快要跳出胸腔。
她再次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陸少，此話當真？我賭。」
寒風凜冽，更加肆虐地灌進領口和衣袖，林美惜抬手攏攏被吹散的碎發，眼神無比堅定。
男人緩緩起身，長身玉立，在暗夜裡愈發俊逸挺拔。
注視到女人篤定自信的臉龐，陸斯夜突然覺得這個賭注有點大，自己這個決定太過冒險。
「好，有個條件，必須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必須是對方主動給予幫助。」
男人又補充了賭約的兩個限制，他見慣商場的爾虞我詐，名門望族的波譎雲詭，逐利避害是從小長在血液里的基因。
他不相信有人會幹沒好處的事。
包括當下的賭約，他也習慣性地將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把林美惜推向劣勢的一方。
林美惜心中不忿，也深知自己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我答應。」
嫣紅的唇吐出簡短的三個字，代表著女人的決絕堅定。
「那，祝你好運。」語罷，陸斯夜再次從懷裡摸出一張鈔票，輕輕壓在奶茶杯底。
望著越發幽暗的蒼穹，男人冷冽的眸底閃過一絲異樣的光，「如果堅持不住，可以早點打車回楓橋雲墅。」
冷風呼嘯，寒徹肌骨。
林美惜此刻身體已經開始瑟縮，面對男人指出的退路，她還是決然搖搖頭，「明早七點，再見。」
女人冷硬決絕的姿態，讓陸斯夜對這場賭約越發期待了。
深深地凝望她一眼，男人單手抄進風衣口袋，邁動遒勁有力的長腿，颯然轉身。
秋風蕭瑟的夜晚，林美惜屈膝而坐，沐著清冷的月光，眼眸望向同樣蕭索的人間。
男人的背影漸行漸遠，終於和路邊的樹影渾然一體，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突然，幾許清涼降落人間，寥落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洋洋灑灑。
路人的驚呼唏噓綿綿不絕，悄然入耳。
「天哪，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真的是啊……初雪！」
「好可愛的雪花，好漂亮啊！」
「我要拍照發朋友圈，好好記錄一下……」
「今年的雪也太早了，還不到十一月。」
「好浪漫啊，可以和男朋友一起共白頭了。」
……
相比路人的歡欣雀躍，陸斯夜握著車門的手卻猛然頓住了。
男人眼眸一甩，下意識朝林美惜所在的方位望去。視線被高大的樓體屏蔽，他只看到洶湧人潮和洋洋灑灑飄落的初雪。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未免太早了。
他已經為這個賭約設了諸多限制，未曾想連老天爺都要再摻和一腳。
女人今夜的處境，不容樂觀。誰勝誰負，幾乎已成定局。
「林美惜，只怪你自己運氣不佳。」
男人立在車門旁邊輕聲呢喃，猶疑幾秒還是拉開車門上了駕駛座。
引擎嗡嗡響震，車窗外不斷有雪花落下，慢慢消融。
陸斯夜打開車內空調，寒熱交替，更覺今夜淒寒無比。
男人修長好看的手指不斷敲擊著真皮包裹的方向盤，眉宇間藏著些許不寧和糾結。
最終，車子還是發動了。
飛馳的車輪裹挾著飄零的白雪，將整條街道遠遠拋下。
陸家別墅，陸斯夜回來的時候，丁管家正帶著女傭往室內搬花。
初雪新至，眾人笑靨如花，掩飾不住的喜悅。
「少爺回來了，真沒想到今年的雪來得這麼早，花園裡好多花正是花期呢，可得好好看護。」
「嗯。」
陸斯夜未置可否，神色淡漠地走進客廳，緩緩落座。
丁管家朝院內探了幾眼，確定林美惜未歸，不禁關切地詢問。
「少爺，林小姐怎麼沒回來？」
「她有事。」陸斯夜口吻仍舊冷清，他展開一份財經雜誌，顯然不欲多說。
「哦，那我讓廚房準備飯菜。」
丁管家覺察到陸斯夜有些異常，可主人的私事，她不好多問。
飯菜上桌，丁管家望著外面越來越大的冬雪，不禁噓聲感慨。
「這第一場雪可真大，今天剛修剪的草坪，估計得凍透了。」
聞言，男人狹長的雙眸緊緊眯起，落地窗外，寥落的小雪已經變成翻飛的鵝毛大雪，門口正對的歐式雕塑都覆上了厚厚的一層銀色。
這種天氣，她總不至於傻到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吧。他給她留了車費，指了明路，她冷極了自然就低頭回來了。
男人心裡思忖著，惦念著，盤中佳肴頓時沒了滋味。
草草結束晚餐，丁管家升起了壁爐的火，米奇望著熱烈的火光興奮的吠叫，歡跳。
「汪汪汪，汪汪……」
「米奇，安靜！」
陸斯夜頓然覺得客廳聒噪不已，大聲呵斥著米奇。
麗莎趕忙把米奇帶走，生怕打攪少爺看新聞。
雲城衛視的財經新聞，是陸斯夜每天的必修課。可是今天，他一點也沒聽進去，拿起遙控器隨意的按著。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格外早，市政各部門在加強寒潮降溫防範保障的同時，更需嚴厲打擊夜間治安犯罪，嚴懲不法分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