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本來很震驚,有些懷疑這孩子是不是說謊話。
因為他有些不相信,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不靠梯子,光扒著牆縫就能爬上這麼高的牆頭呢。
可是聽見她後頭的話就忍不住笑了出聲來。
正在這時謝父進了沈家的院子趕了過來,見謝元還好好的在樹上沒動,鬆了一口氣。
一邊小跑一邊對著沈父揖手,說道:「對不住實在是對不住,這孩子過於頑皮,一時間沒看住就順牆爬過來了。等我將她領回去,定會責罰嚴加看管,保證以後再不會出此等事情。」
「沒事沒事……」沈父很是爽朗的揮了揮手,笑著說道,「先讓娃娃下來。」
於是謝父就趕緊走到了樹下頭,朝著謝元伸出了手:「小心一點,跳下來。」
沈父也在一旁虛接著以防萬一。
謝元很是利索的鬆了手跳下來了,也被她爹接住了。可是雙腳剛落地,屁股上就狠狠挨了一記。
她捂著屁股,憋著嘴哼哼唧唧地剛要哭,就被謝父制止了:
「不許哭,回去再跟你算總帳!」
謝元繃著小嘴,一雙眼睛水汪汪的看著她爹再也沒敢出聲,那表情別提多委屈了。
謝父又鄭重地對著沈父揖手,不好意思地說道:「……在下謝昀,剛剛帶著家眷搬到隔壁院子,東西都還沒收拾好……還不知道兄台怎麼稱呼?」
「哦,我叫沈慶之,那是我兒子沈留禎。」沈父很是豪邁地往後一指。
此時謝父才想起來,一旁的條凳上還趴著一個挨打的孩子……
而那個叫沈留禎的孩子就那麼安靜地趴在條凳上,歪著腦袋,用一雙乾淨清亮的大眼睛看著他們,那優哉游哉地樣子,好像只是趴在那裡休息似的。
沈父一見他這個樣子就氣不打一出來,吼道:「還不過來叫人!趴在那兒挺屍呢!」
沈留禎聽聞,懶洋洋地從凳子上爬了起來,捂著屁股齜牙咧嘴地就往這邊挪。
謝父趕緊說:「不用了……這……」他說不下去,因為實在是有些尷尬。
這是什麼樣的初次見面?
說出去他謝家的家教何在?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謝父越想越氣,瞧著站在旁邊的小人簡直恨的牙痒痒,拉過來謝元就朝著屁股又是一頓打,一邊打一邊罵道:
「不打招呼翻牆而入便是賊!小小年紀不學好,我讓你再翻!我讓你再翻!」
謝元「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哭的響天動地。
要說剛剛挨得那一下,她有故意賣慘的嫌疑,這次則是實打實的疼哭了,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
沈父和沈留禎都被嚇到了。
沈留禎眼見謝父一個斯斯文文的書生,發起火來那嚇人的模樣不比他爹沈慶之差多少,捂著屁股瘸著腿兒直接愣在了當地。
沈父連忙拉住謝父的手,勸道:「……別打了別打了,小孩子不就翻個牆爬個樹,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那兒子要是有你家小子一半的本事,我做夢都得笑出聲來!」
謝父聽見「小子」兩個字的時候,手幾不可見的哆嗦了一下,再也揮不下去了。
當初要長途跋涉的搬家,給謝元換了件耐髒沒花的舊衣服,再加上孩子小,扎著孩童普遍都會扎的兩個垂髻,是很難分辨出男娃女娃來……
關鍵是,誰又能想到,會爬牆會上樹、皮成這樣會是個女娃呢?
謝父將謝元的手往手心裡攥了攥,覺得謝家的臉都快被她丟光了……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跟別人說,謝元是個女娃來著……
於是只是尷尬地笑了笑,說:
沈父望著謝元感慨地說:「你家這娃娃,一看就是個練武的材料……」隨即他惡狠狠地望向了沈留禎,「不像我家這個,懶得吃屎!打死都不願意多動,就喜歡看書,我他娘的一介武夫,斗大的字不認識一籮筐,我拿什麼教他?!」
沈留禎是嘴上一點不願意吃虧,一聽他爹這個話,就說:「是教書先生教的,又不用你教。」
「放你娘的狗臭屁!」沈父破口大罵,「你爹我是個武將,你只要學個一二成,日後也好在軍中謀個職位,靠讀書做官?那得是王謝這樣的名門氏族才有的機會!你覺得你是姓王還是姓謝?!」
突然,院子裡安靜了。
沈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有些尷尬地問謝父:「兄台……好像,剛剛聽說你姓謝,不會就是那個,累世公卿,出了十多個丞相的……那個謝吧?」
謝父更加的慚愧了,直覺自己的麵皮在發燒。
他鬆了女兒的手,謙遜地躬身說道:
「讓兄台笑話了,在下確是謝氏族人,不過,只是謝氏族中的末流旁支,平白沾了祖宗的光,並無多少才學。」
沈父一聽,兩眼睛放光,抱拳沖著謝父說道:「哎呦你看,我有眼不識泰山,兄台太過謙虛了,謝氏一族門風嚴謹,人才輩出,世人無不仰望三分,真是失敬失敬。」
謝父聽見「門風嚴謹」幾個字,再看看自己那剛剛爬牆頭偷看的女兒,頓時臊得有些站不住,輕輕地晃了晃袍袖,臉上尷尬地笑都快撐不住了。
就在他恨不得鑽地洞的時刻,突然想到了解決之法,指著沈留禎說道:
「……這孩子喜歡讀書?正巧,咱們以後是鄰居了,讓他來我這兒,我這兒或許別的缺,就是不缺書,我來教他。」
沈父一聽,眼睛更加亮了。他之所以逼著兒子學武,並不是看不起讀書人。
而是一直以來,寒門子弟要想憑著讀書做官,幾乎沒有出路。
可是,若是做了謝家的學生就不一樣了!
那可比跟著自己在沙場上賣命掙軍功強。
沈父連忙將在一旁愣怔的沈留禎拖了過來,按著他的脖子說:「……快過來磕頭拜師,你要想讀書,這可是最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