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元一路翻著牆跳進了謝府的菜園子裡頭,一進去就看見那支羽箭翹著尾巴插在了一顆白菜上。
而白菜的旁邊,是被嚇得臉色慘白的謝府園丁老劉頭。
謝元衝過去將那羽箭一拔,上頭還帶著拽掉了白菜葉子,她也管不了那麼許多,往身後的箭筒里一插,問:
「劉園丁,你沒事吧……」謝元雖然面上鎮定,可是眼神已經心虛到不行。
老劉頭癱坐在地上,想哭又哭不出來,揪著一張臉指著她問:「女郎……我何時得罪了你了,你要這麼捉弄我一個老頭子?」
謝元強笑了一下,說:「你將我想壞了,我沒有要故意捉弄你,這都是意外……你別跟我爹說啊……」
「意外?……你還不如說是捉弄我呢?!感情差一點我的命就沒了?」老劉頭委屈地拍著腿,叫嚷著說。
「我給你陪個不是,別跟我爹說,我給你送好酒來。」說罷謝元就趕緊跑了。
當然這次是走門的。
快跑到前院了,才碰見沈留禎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一見謝元過來,就停下來喘著氣兒問:「怎麼樣?沒傷到人吧。」
謝元說:「沒有,插在白菜上了。」說罷還轉身給沈留禎看。
沈留禎趕緊伸手將她箭上帶著的菜葉子給摘了下來,說:「你傻啊,還把這罪證往我家帶,我家有白菜嗎?」
「師父存著的好酒給我一罈子,我給劉園丁送去。」謝元著急地說,「省的他再跟我爹告狀。」
「行,我給你拿。」說完兩個人剛要走,就碰見了謝父還有沈父,送貴客出來。
兩個孩子站在當地看著他們,沒敢動。
沈留禎看了看地上的菜葉子,趁他們不注意,伸出一隻腳勾了過來,踩在腳底下。
謝父眼睛瞟見他們,見他們兩個這副心虛地樣子,忍不住問:「你們站在這兒幹什麼?」
謝元不知道如何回答,沈留禎剛要開口。朝廷來的貴客便問:
「這兩個娃娃是?」
「哦,這個是我兒子和謝家的小郎君,兩個孩子在一塊讀書習武。」沈父爽快地說。
謝父面色尷尬,只管面帶謙虛微笑著。
「借您的吉言。」沈父卻高興地拱著手說,笑聲爽朗。
那貴客對著謝父勸說道:「謝家家主,你既然已然從北邊過來自立門戶,就該為家族以後的前途做打算,你要是在朝廷領了職位,以後自己家兒子評品級推薦的時候,你不也能說得上話麼?」
謝父禮數周全的拱了拱手,說:「您說的是,可就是怕在下才疏學淺,難當大任,到時候再辜負了陛下和各位的信任。」
「哎……謙虛了不是。」朝廷的貴客指了指宅子後頭,說道:「就憑你帶過來的那些藏書和典籍,就憑你姓謝,就沒有人敢說你難當大任,放心接著吧。」
「這……容謝某在思量思量,七日之後,必定給您一個答覆。」
朝廷來的貴客面色上有些不耐煩,但是看著謝父低著的頭,拱著的手,也不好再說什麼,於是還了個禮說:
「那就靜候佳音了。」
……
……
貴客被送走了。沈父跟著謝父回來,一邊走一邊勸他:「不過就是一個郡守而已,給你你就接著,何至於這么小心!」
「哎……時局不穩,實在是不想摻和在朝堂裡頭。」
「郡守又不是什麼高官,即便是朝堂更替,也亂不到一個郡守的頭上,你且放寬心先接著,若是硬推,朝廷的面子往哪擱?這才是真正的不利。」沈父苦口婆心地勸他。
「哎……我省得。」謝父無奈地說。
兩個孩子只得跟著去了。
結果就是園丁老劉頭直接向謝父告了狀。
「謝元,園丁老劉頭說,今日他好好的在地裡頭干著活兒,突然就從天上掉下來了一支羽箭,差點扎他頭頂上,是不是你乾的?!!」謝父質問。
沈留禎連忙說:「老師,是我乾的,我練弓箭沒準頭,射偏了……」
「說謊!沈家的練武場跟菜園子隔著三道牆,除非你往天上射,否則能從那兒偏到那兒去麼?」謝父冷著臉說。
沈留禎仰臉看著他,緊張地咽了下口水,說道:「老師……是……是我看見天上有一隻老鷹飛過,一時間沒忍住……」
謝父冷笑了一聲,說:「一時間沒忍住,這話放在謝元身上合適的緊。」然後便把目光放在了謝元的身上,盯著她的臉看。
謝元在心裡頭咒罵了一聲:沈留禎這個傢伙,即便是幫忙都能幫出一股子陷害的味兒。要不是他們兩個已經許久都沒有互相告狀了。她現在一定會認為沈留禎又在耍心眼子害她……
「爹……是我乾的,我以後真的再也不敢了,主要是沒想到那弓箭力道不夠,射不著。」
「蠢貨!」謝父罕見地罵了髒話,唾罵橫飛,嚇得謝元和沈留禎齊齊哆嗦了一下。
「弓箭乃是殺人利器!使用之時自該萬分小心!這話你師父有沒有跟你說過!既是說過還不當一回事,差點釀成了殺人之禍!你以為這是什么小事麼?!」
「爹……我真的知道錯了,也後怕來著,以後真的再也不敢了。」謝元低著頭愧疚地說。
謝父氣得不行,指著謝元說道:「你什麼時候能改了你這「一時忍不住」的毛病,我就謝天謝地了!老天爺就算是照顧你爹娘了!」
沈留禎瞥了一眼謝元,有些想笑。可是這笑還沒有浮上來呢,就聽見謝父說道:
「一個行為不端!一個說謊包庇,各打五十大板,服不服?!」
「服……」
「服……」沈留禎蔫頭巴腦地說。
於是兩個挨了打的難兄難弟,一同趴在了謝府迴廊的欄杆上,隔著一根柱子,腦袋對著腦袋。
謝元擦了擦臉上的淚說:「別跟我爹說謊,做錯了事情認了罰就是,何必再多一個人挨打。」
「沒事,老師下手輕多了,對我來說小意思。」沈留禎痞里痞氣地說,但是卻疼得齜牙咧嘴,轉而看著謝元問,「真有那麼疼嗎,每回挨打你都叫那麼慘?」
「你懂什麼?叫的慘一點,我爹下手的時候才會輕一些,誰像你憋著不吭氣,人還以為沒打疼呢!」
沈留禎學著謝元的語氣,說:「你懂什麼?男子漢大丈夫,重要的是威武不能屈的氣節。挨打就挨打,怎麼能讓敵人暢快?!」
「誰是敵人?」謝元用一雙丹鳳眼斜瞟著他質問。
沈留禎心虛的慌了眼神,嬉皮笑臉地說:「……我爹,我說我爹呢……」
「說師父也不行。」
「好好好……」沈留禎只能陪著笑臉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