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主臥內。
溫以凡盯著手機上的數字,陷入了緘默。覺得如果順序顛倒一下,換成「250」都比現在的情況好不少。但她也沒心虛,鎮定敲了句:【這是你多給的錢, 我給你轉回去。】
——發送失敗。
兩人支付寶沒加好友。
界面立刻跳出「成為朋友才能聊天, 發送驗證加為好友」。
與此同時,桑延給她發了條微信消息。
【?】
「……」
果然是問號。
溫以凡看到那個「520」就能猜到他的反應。
絲毫不差。
沒等溫以凡回話。
桑延又來了一句:【你有什麼事兒?】
這個數字確實太引人遐想, 但也不是溫以凡憑空捏造出來的。她坐了起來, 決定跟他好好解釋:【那個是我給你退的差價。】
溫以凡把價格一一列出:【房租九千, 押金兩千五,水電費四百。】
而後,她把買洗衣機的發票也發了過去:【洗衣機買了1190。】
溫以凡:【我不擅長記帳,所以你不用先給我多的錢,等之後要買什麼東西的時候咱再提。】
過了一會兒。
桑延回了條語音:「你自己再算算。」
他說話的語調毫無起伏, 順著聽筒傳出更顯冰冷。但說到最後的時候, 尾音總不自覺勾著, 向上揚, 自帶挑釁的意味。
讓人聽著就很想順著屏幕過去跟他干一架。
「……」
但這會兒, 溫以凡字覺得有點懵。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說她算錯了嗎?
看著自己發出去的那串數字,溫以凡也有些不肯定了。
應該。
不至於。
吧。
她沒立刻回復,打開計算器重新算了一遍。
出來的數字是「505」。
「……」
這對溫以凡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她不願意面對事實, 在這一刻,覺得只有正確的數字才能證明她的清白。她將計算器清零,不死心地重算了一遍。
依然沒有任何變化。
溫以凡僵在原地,大腦飛速運轉, 思考著接下來該怎麼解釋。
很快, 像是見怪不怪, 桑延又發了條語音。
他似有若無地笑了聲,像是主動將給她台階下,但語氣卻又像是在替她欲蓋彌彰:「行。我明白,你算錯了嘛。」
「……」
溫以凡就沒見過桑延這種人。
她倒是想明白了,對付他這種人,只能當做聽不懂他的意思,強行把局面掰回正常的軌道。
溫以凡:【對的,謝謝提醒。】
那頭沒再回復。
過了大約十分鐘。
溫以凡又發了一句:【那我多給你的十五塊……】
溫以凡:【你直接轉我微信上就好。】
「……」
-
把東西收拾好後,看著一地的灰,溫以凡到陽台拿上清掃工具。打掃完,她把拖把洗乾淨,拎著又放回了陽台。
客廳的燈已經關了,只剩過道的燈亮著,周圍萬籟俱寂。
溫以凡正想回自己房間,路過桑延房門時。
門突然從裡頭被打開。
溫以凡的腳步一頓,跟他的視線對上。
桑延頭髮半濕,黑髮隨意散落額前,身上也只套著休閒的家居服,看著比平時要多了點人情味。他瞥了她一眼,沒主動說話。
溫以凡也沒吭聲,收回視線,走回了房間裡。
順帶把門鎖上。
此時剛過十一點,溫以凡這會兒也睡不太著。她把電腦搬到桌上,又寫了會兒稿才開始醞釀睡意。但換了個房間,她不太不習慣,一時半會也沒什麼睡意。
隔壁的桑延也靜悄悄的。
溫以凡後知後覺地有種很神奇的感覺。
最開始認識的時候,她就覺得他們兩個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應該是那種畢業了就斷了聯繫,見面的時候都不會點頭的關係。
因為兩人的性格天差地別,再加上他們都不喜歡主動跟人搭話。因此從開學初的遲到和同桌後的一段時間,溫以凡跟桑延沒有過別的交談。
而且這個同桌的時間也沒有持續太久。
後來,還是因為同學私下的傳言。
讓他們再度有了交集。
傳言的源頭格外簡單。
就單單只是因為他倆開學第一天都遲到,並且都長得極為好看。
所以他們被迫成了別人眼中的一對。
這傳言還分了好幾個版本。
有說他倆是初中同學,已經在一起好幾年了,是約好一起上一中的學霸情侶的;
也有反駁他們在此之前其實互相不認識,但因為有了一起遲到的戰友情,因此衍生出其他情感,現在已經開始了地下情;
甚至還有說,兩人其實是在來學校的途中對對方一見鍾情,為了不錯過這天賜良緣,特地找了個地方互相表達心意,等確認了關係之後,他倆才手牽手一起來報導。
溫以凡一開始並不知道這些言論。
班級是按中考成績排的,她沒跟鍾思喬和向朗分在一個班。而這些話,都只在他們十七班私下討論。
溫以凡在班裡沒有關係特別好的人,所以壓根沒人會跟她這個當事人提八卦。最後還是因為蘇浩安,她才開始知道這些傳言。
因為蘇浩安天天鍥而不捨地在桑延耳邊提。
記得好像是某次大課間,在操場做完廣播體操回來的時候。
溫以凡到走廊上的校用飲水機打水,正排著隊,突然聽到前頭傳來蘇浩安的聲音。
蘇浩在班裡的人緣很好,話多又自來熟,才開學這幾天,就已經班裡大半的人打好了關係。此時他笑得猖狂,邊說話邊錘後邊人的胸口。
「今天又有新的料了,名人,你要不要聽聽?」
溫以凡下意識抬頭。
就見自己前面站的人是桑延,他的背影高瘦,話里不耐煩的意味格外明顯。
「你差不多得了。」
「什麼啊,別擱我這裝。」蘇浩安說,「這舞蹈生長得多好看啊,能跟人這麼傳你就心裡偷著樂吧。她頭天來坐我後面的時候,我都沒好意思跟她說話。」
桑延:「你有什麼毛病。」
蘇浩安:「你就跟我說!你難道沒有偷著——」
這話還沒說完,蘇浩安眼一瞥,突然注意到桑延身後的溫以凡。他立刻消了音,過了好半晌才舉起手,訥訥地跟溫以凡打了聲招呼:「嗨……」
桑延順勢望過來。
像什麼都沒聽到一樣,溫以凡只笑著點了下頭,便又低下頭看單詞本。
過了幾秒。
桑延倒是主動喊她:「學妹。」
溫以凡又抬頭。
「你這不是聽見了麼。」桑延唇角輕扯,「還是就想當做沒聽見?」
溫以凡誠實道:「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桑延垂眼,語調欠欠的:「說我在跟你處對象呢。」
「……」溫以凡愣住,「我跟你嗎?」
「嗯。」
「我不知道,我沒聽別人跟我說過。」溫以凡不在意這些事情,「你不用太在意,他們應該也說不了多久。」
畢竟他們很少有來往。
總要有點蛛絲馬跡,這謠言才能一直傳下去。沒有的話,自然會不攻而破。
桑延挑眉,隨口道:「這樣最好。」
那會兒兩人就是非常普通的同學關係。
互相不熟悉,話也說不了幾句。
所以現在,溫以凡能肯定桑延一定不喜歡她了的原因,除了她沒這麼自作多情,還有一點就是,因為桑延所表現出來的情緒,跟他們剛認識的時候是差不多的。
但實際上,他對待喜歡和不喜歡的人的態度。
是天壤之別。
桑延驕傲至極,骨子裡也同樣熱烈。
他喜歡一個人。
儘管是單向,也不介意讓全世界知道。
-
隔天。
溫以凡睡到快十點才起床。
把自己收拾好後,溫以凡扯過衣帽架上的外套,出了房間。剛出到客廳,她就看到此時正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桑延。
聽到動靜,他閒閒地抬了下眼皮,沒搭理她。
溫以凡本想禮貌打個招呼,又想到他先前說過的「不要套近乎」,還是選擇了作罷。
她從電視櫃裡拿了包速溶咖啡,燒了壺水後也坐到沙發上。溫以凡拆了包小餅乾,把速溶咖啡撕開,倒進杯子裡。
在此空隙中,溫以凡垂頭點亮手機。
發現鍾思喬給她發了幾條消息。
鍾思喬:【姐!妹!兒!】
鍾思喬:【我給你!找到!室友了!】
溫以凡眨了下眼,回道:【我忘了跟你說了。】
溫以凡:【我已經找到室友了。】
正想說明白些,正好水燒開了。溫以凡只好放下手機,拿起開水壺往杯子裡倒水。剛把水壺放下,鍾思喬那頭恰好打了個電話過來。
溫以凡接起,拿勺子攪拌咖啡。
鍾思喬:「你找到室友啦?誰呀?」
聞言,溫以凡下意識往桑延的方向看了眼,決定直接略過後面的問題,等之後再跟她提:「對,剛找到的。不過也不住久,三個月就搬了。」
溫以凡:「我忘了跟你說一聲了,你替我跟你那朋友道個歉吧?」
「什麼我那朋友!好了我憋不住了。」鍾思喬猛地笑出聲,而後像是在跟旁邊人說話,「行了向朗,別光聽不搭腔了,憋得不難受嗎?」
溫以凡倒是詫異:「向朗在你旁邊嗎?」
聽到這話,桑延這才有了些反應,稍稍側了頭。
下一秒,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明朗的男聲,話裡帶著濃濃的笑意。
「對,是我。」
「什麼時候回來的?」溫以凡笑了,「怎麼毫無徵兆的,我也沒聽喬喬提起來。」
「我哪裡沒提,」鍾思喬嚷嚷,立刻解釋,「我之前不就跟你說這小子下個月回國了嗎?是你自己給忘了。」
說起來,溫以凡跟向朗也很長時間沒見了。
她搬到北榆之後基本沒回過南蕪。而向朗在高中畢業就出了國,至今也好些年了,中途只斷斷續續聯繫過,時間久了聯繫也少了。
他的近況,溫以凡多是聽鍾思喬提起的。
「今天不是周二嗎?喬喬你不上班嗎?」溫以凡問,「你倆怎麼在一塊?」
「我們公司已經開始放假了,」鍾思喬解釋,「我倆剛見面,這不是一大早就給你發消息了,想找你一塊聚聚。結果你現在才回。」
溫以凡坦然道:「我剛睡醒。」
向朗樂了:「我也猜到了。」
「那行吧,你趕緊去吃點東西,一會兒還上班吧?」鍾思喬說,「知道你今天沒空,那咱再約個時間吧?你啥時候有假,咱仨聚一聚唄。」
「過兩天吧。」溫以凡回想了下,「我周四不上班。」
鍾思喬又問:「你新年放幾天啊?」
溫以凡:「三天。」
「我靠,唉,嗚嗚嗚我們以凡也太慘了,」鍾思喬說,「好了我不打擾你了,那就過兩天見吧。我那手鍊你記得給我帶上。」
向朗補了句:「可別放我們鴿子了。」
溫以凡失笑:「當然不會。」
掛了電話,溫以凡低頭喝了口咖啡,再抬眼時,突然撞上桑延的目光。本以為只是巧合,她收回視線,卻又用餘光看到他似乎還在看她。
正當溫以凡想問問他有什麼事兒的時候,桑延忽地提起了她剛剛電話的內容。
「你周四放假?」
溫以凡看他:「嗯。」
桑延把手機放下:「打算出去玩?」
溫以凡點了下頭,下意識說:「向朗回國了,就聚一聚。」
答完之後,她看向桑延,隨口道:「你倆應該認識吧,他好像跟我說過高三你倆一個班。」
桑延:「噢,沒印象。」
「……」
溫以凡不知道他要幹嘛,但也沒繼續回話。
片刻後。
桑延又問:「挑好地點了?」
溫以凡:「沒。」
「那不然就定在我的酒吧?」桑延雙腿交迭搭在沙發上,慢悠悠地說,「室友一場,幫忙照顧下生意唄。」
作者有話要說:
在溫以凡的眼裡,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東西格外善變。
一是天氣,
二是桑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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