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水伸手猛地拉開蘭慧慧,沉聲道:
「到時間了。」
蘭慧慧輕點了點頭,神色複雜。
難道是我的錯覺嗎?
恍惚之中,我好似看到她的臉頰上有那麼一滴晶瑩的淚滴悄然滑落。
我不禁懷疑,難道是因為我即將死去,所以出現了這般幻覺?
我滿心狐疑,卻又覺得這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實。
此時,這陰暗潮濕的地下室仿佛是一座人間地獄。
牆壁上的水珠滴答滴答地落下,像是死亡的倒計時。
微弱的燈光在風中搖曳,隨時都可能熄滅,將我們徹底拋入無盡的黑暗。
空氣中瀰漫著腐臭和血腥的味道,令人毛骨悚然。
蘭水緩緩拿出一堆散發著濃烈刺鼻腥味的黑色液體,那味道令人作嘔。
我拼盡最後一絲力氣轉過頭去,心中暗想,那刺鼻的味道,想必是血液吧。
蘭水嘴裡念念有詞,聲音低沉而詭異,仿佛來自地獄的咒語。
蘭慧慧則神色莊重地點燃了兩根香,將其插到了一個裝滿生米的大碗之中,而後將碗穩穩地放到了我的面前。
「這是在幹什麼,給我送行嗎?」
我試圖用故作輕鬆的語氣打趣著,然而內心卻被無盡的恐懼所吞噬。
死亡的陰影如巨大的幕布,將我的靈魂緊緊籠罩。
我從未想過死亡會來得如此突然,如此猝不及防。
明明才是第一次上崗,明明未來還有那麼多的美好等待著我去追尋,那麼多的夢想尚未實現。
在這極度的恐懼中,我的思緒混亂如麻。
我甚至開始懷疑,當初為什麼要選擇當警察?
為什麼要捲入這未知的危險之中?
我想起了家中父母那期盼的眼神,想起了朋友間的歡聲笑語,想起了那些未曾經歷的風花雪月和錦繡山河。
一股深深的遺憾如尖刺般刺痛著我的心,讓我痛不欲生。
此刻,我的心臟急速跳動,仿佛要衝破胸膛的禁錮。
冷汗如決堤的洪水,從額頭、脊背不斷湧出,瞬間浸濕了我的衣衫。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緊緊扼住了我的咽喉。
我不甘啊,為什麼命運如此不公?
為什麼是我要遭受這無妄之災?
我恐懼那無盡的黑暗和永恆的寂靜,恐懼從此與這世間的一切美好絕緣。
我拼命想要抓住最後一絲生存的希望,可身體卻如鉛塊般沉重,絲毫無法動彈。
蘭水慢慢踱步走了過來,聲音仿佛從幽深的洞穴傳來:
「以梨花為介,與神同行。」
緊接著,他動作遲緩地將一片潔白如雪的梨花沾滿黑色的血液,小心翼翼地從刀中間放過去。
我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用盡最後僅存的一點力氣問道
「問你蘭慧慧,把我迷暈了的藥是不是殺掉堂主的藥。」
蘭慧慧雙手虔誠地疊放在身前,嘴唇輕動,緩緩說道:
「是,只不過給你用料很少,只能讓你昏迷不會導致你死亡。」
接著,蘭水面無表情地走到我的面前,緊閉雙眼,嘴裡不停地念叨著:
「踏虔誠。」
隨後,他毫不猶豫且極其殘忍地一刀捅進了我的肚子。
剎那間,劇痛如洶湧的潮水般迅速席捲我的全身,每一寸肌膚、每一根神經都在痛苦地顫抖。
他又不緊不慢地將刀拔了出來,我已經瀕臨失去意識的邊緣,血液不受控制地瘋狂噴灑而出。
他又在我的傷口上塗抹了些什麼,而此時的我,已經感受不到疼痛,雙眼也沉重得無力睜開了。
我明明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完成,就要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了嗎?
我滿心的不甘與憤怒如熊熊烈火燃燒著。
朦朧之間,聽著蘭水和蘭慧慧還在不停地念叨著那些神秘而恐怖的話語,漸漸地,我的意識徹底消散,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之中。
當我滿心以為自己已墜入死亡的深淵,再無生還可能之時,卻意外地緩緩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傷口上面覆蓋著一層黃色的、不知所謂的東西,散發著一股怪異的氣味。
我試探著挪動身軀,心裡懷著一絲近乎絕望的期待。
沒想到,猛一使勁拉扯,那原本緊縛著我的繩索,竟如腐朽的枯草一般,瞬間全部斷開。
我用嘴拼命地撕扯著綁住雙手的繩子,仿佛有一股未知而強大的力量在體內涌動,眨眼間,身上再無任何繩索的束縛。
我吃力地緩緩起身,試著活動一下這傷痕累累的身體。
每動一下,傷口處就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猶如惡魔的利爪在無情地撕扯。
沒想到,我竟然還活著,可此刻哪有時間去細想這其中的緣由。
我拖著如同灌了鉛的雙腿,一步一挪地向前走去。
此時,周圍的環境陰森恐怖。
地下室里瀰漫著腐臭和血腥的味道,黑暗的角落裡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窺視著我。
陰冷的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刮過我的肌膚,如同冰冷的利刃切割。
地下室的門竟然敞開著,仿佛是黑暗中的一個詭異缺口。
我接著朝著古宅的大門艱難前行,那門竟然也毫無阻攔地敞開著,一切都顯得如此不合常理,透著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異。
蘭家兄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們究竟去了哪裡?我滿心疑惑。
我繼續拖著這殘破的身軀緩緩向前,來到那塊寫著「禁止通過」的牌匾處。
這繩子為何突然變得如此脆弱易解?
我又為何能在那必死之境中僥倖存活?
無數的疑問在我的腦海中瘋狂攪動,卻尋不到答案。
太陽漸漸升起,微弱的光線透過厚重的雲層灑下,卻無法帶來絲毫溫暖。
我繼續在這冰冷與痛苦中艱難前行,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只要能逃出去,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天色微微亮了起來,周圍的居民似乎都在那緊閉的窗後偷偷窺視著我。
我拖著受傷的身體,每走一步,傷口的血液就不受控制地一滴滴墜落,在地上留下一串觸目驚心的血痕。
我緩慢地前行,路過村委會的四合院,那四合院的門死死緊閉,仿佛將所有的秘密都鎖在了裡面。
我暗自揣測,蘭家兄妹必定就在其中,等著吧,日後我一定要將他們繩之以法。
不知在這痛苦與煎熬中走了多久,太陽已高高升起,強烈的光芒刺得我雙眼疼痛難忍。
終於,我挪到了村口,虛弱地蹲坐在村口的一棵梨花樹前。我放肆地大笑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逃出去了。」
終於,我看到了那輛象徵著希望的客車,我試圖起身向它走去,卻發現身體已經徹底虛脫,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來。
無奈之下,我只能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意志,向著那輛客車緩緩爬去。
身下的血跡拖出一條長長的軌跡,村口的道路布滿了尖銳的石子,每一次挪動都讓身體被摩擦得鮮血淋漓。
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碰到車了,緩緩的,車門打開了。
我的眼睛被強烈的陽光閃得一片花白,完全看不清眼前站著的是誰。
「拜託你...救救我」
話還未說完,眼前的人竟突然拿出一把刀,無情地捅進了我的身體。
在這生命的最後一刻,我的眼中只有那滿樹潔白如雪的梨花,淚水不受控制地慢慢湧出。
我發不出一絲聲音,整個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死寂。
就這樣,我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無盡的黑暗將我徹底吞噬,死亡的恐懼如影隨形,可我已無力抗拒。